第九章 恒温

第二天早上会来不及简直是天经地义。
 
  还是被以琛叫醒的,他不知何时起的床,已经一身清爽,手里拿着她的手机。
 
  “你的电话。”
 
  “哦。”默笙困难地睁开眼睛,伸手去拿,一接起来就被同去香港的陈姐狂飙,“赵阿笙,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们都在机场等你一个人,你给我快点,要是敢给我学乌龟慢慢吞吞,我就一脚踩烂,一锤锤死你,再把你的头盖骨卸下来当挂件……”一连串有陈姐特色的威胁。
 
  这下默笙完全清醒了,一看手机上的时间,连忙跳起来。
 
  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收拾行李,以琛看不过去她的毫无章法,一把抓住她:“你能不能有条理点,扣子扣错了。”
 
  “啊?”默笙低下头,看以琛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帮她重新扣上外衣的扣子。原本因为焦急而暂时忽略的尴尬和羞涩登时浮上心头,默笙的脸渐渐红起来。
 
  “好了。”察觉到空气中的暧昧,以琛心神微微一荡,随即松开手,收起满脑的遐思,拿起车钥匙,“快一点,收好东西我送你去机场。”
 
  到机场的时候离登机只剩二十分钟了,默笙迫不及待地下车,却被以琛拉住。
 
  “我来不及了。”声音突然顿住,默笙愣愣地看着左手无名指上多出来的东西。
 
  一枚很朴素的铂金戒指,简单之极的设计,没什么华丽的花样,只有其一圈细小的钻石镶嵌在戒身细腻的纹路中,看起来却出乎意料的优雅大方。
 
  “你什么时候买的?”
 
  “不记得了。”时间太长了,“昨天晚上找出来的。”
 
  “哦……”默笙平举着手,傻傻地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在冬日的阳光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
 
  “你还有不到十分钟。”以琛嘴角含笑,提醒她。
 
  十分钟?默笙脑中立刻冒出陈姐拿着铁锤的画面……死定!
 
  连再见都省了,默笙拿着行李转身就跑,奔跑中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低头看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胸臆中满满的幸福好像装不住,快要溢出来。
 
  中国香港。
 
  这次杂志社派员赴港主要是和香港一家杂志社谈合作事宜,本来不关默笙的事,但因为默笙英语流利,所以也被带来充当翻译。
 
  因为事先准备充足,谈判进行得非常顺利,三天后合约签完,一行人就空下来了,当晚就出去shopping。
 
  “Oh My God!为什么这里的化妆品这么便宜,要死了,这个款式的项链我刚买的比这里贵了一千块……”陈姐在商场杀得满眼血红。
 
  本来她是陪默笙采购的,结果后来却比默笙还疯狂,在不夜的香港shopping了一个晚上,简直比前几天高密度的会议加起来还累。
 
  晚上回到宾馆,陈姐就挂了,呈死尸状躺在床上。
 
  默笙看着桌上的电话,犹豫要不要打个给以琛。
 
  “要打快打,公费报销。”默笙吓了一跳,回头看陈姐,她闭着眼睛翻了个身……不会是在说梦话吧?
 
  拎起电话,按下烂熟于心的号码。
 
  很快响起以琛沉稳的声音:“默笙。”
 
  默笙一愣:“你怎么知道是我?”心有灵犀?
 
  “来电显示。”
 
  这样啊,“哦,那你下班了没有?”
 
  “……你打的是家里的电话。”
 
  “……”默笙对自己无言了。
 
  那边也静默了一会,默笙都能感觉到以琛在叹气:“你去香港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哦……”默笙立刻开始报告行踪,没话说的时候以琛总会不经意地提起另一个话题,一个电话居然打了将近一小时,挂了电话,默笙还沉浸在刚刚的电话中。
 
  而那边的以琛挂了电话,拿起钢笔,却迟迟没有写一个字。
 
  说了那么久都没有咳嗽,她的感冒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事务所最近连战告捷,每周的例行会议后,大家都笑嘻嘻的不肯散会,摆明了要敲三位大律师一顿。碰上老袁这种老板又是顶爱热闹,豪迈地大手一挥,大方地说:“行行行,要去哪里庆祝随便你们说,一切费用你们何律师全包了。”
 
  搞了半天他是慷他人之慨?会议结束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以琛开口,言简意赅:“理由。”
 
  “还要理由?”老袁一副趣怪的表情,“你难道不知道自古以来挨宰的都是功臣吗?功劳越大宰得越快。”
 
  有道理。以琛受教,点头认宰。
 
  大家登时一片欢呼,热烈的讨论起地点,意见虽然很不统一,倒是极有一致地捡贵的挑。
 
  向恒边听边摇头对以琛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以琛笑笑,倒是无所谓。
 
  说了半天还没个定案,一片吵闹声中突然听到有人提议:“我们去何律师家怎么样?”
 
  会议室立刻安静下来,眼睛都向发言人看去,是来事务所实习的小高。
 
  大家的眼睛都看着她,本来爽朗的女生也不好意思起来:“我、我是觉得,去别的地方还不如去何律师家吃火锅,我们自己动手,不是更有意义。”
 
  她说得大家也有点心动,却不好起哄附和。事务所里的三位大律师除了老袁天天乐呵乐呵的没大没小,其他两位其实都不好亲近,尤其何律师向来是公私分明,公事之外总带着三份疏离。
 
  不过,何律师家……好想去看看。
 
  “对对对。”老袁突然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你家够大,去你那儿正好,我们吃得也自在,怎么样,你一句话。”
 
  老袁这样一说,大家更加期待地看着以琛。以琛被他们希翼的眼光看得好笑,想起默笙明天才回来,今天给自己找点事做也好,颔首说:“只要你们不觉得这样太便宜了我,欢迎光临。”
 
  车子平稳的行驶着,小高坐在副座,难掩兴奋。刚刚大家分配任务,其他人去买火锅食材,她和何律师先回去准备,单独哎!今天一定是她的幸运日。
 
  再偷偷看何律师一眼,他英挺绝伦的侧面让小高不由又一阵脸红心跳,虽然才跟着何律师实习没几天,可她已经充分了解到何律师是一个多么优秀正直的男人,要不被这样一个男人吸引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律师,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小高好奇地探问,有一种学生气的天真和大胆。
 
  以琛笑,小女生的问题,不过他还真的被她问倒了。
 
  “何律师也不知道吗?”小高失望地说,那她不是没有努力方向了,再接再厉,“何律师,你喜欢过人吗?”想像眼前这个似乎永远理智淡漠的何律师喜欢一个人的样子,他也会温柔吗?很难想像哎。
 
  “当然。”这个问题好回答多了。
 
  “啊……”居然有!小高羡慕地说,“她一定很优秀。”
 
  “不,恰恰相反。”以琛摇头,“她一点都不优秀,念书的时候成绩马马虎虎成天只想着玩,个性丢三落四,十分叫人头痛。”遗憾的是现在似乎还这样,年纪都不知道被她长到哪里去了。
 
  噢,有点脱离她的猜测:“那她是不是很漂亮?”
 
  以琛浅笑,客观地说:“还不错,不过比她漂亮的人也不少。”
 
  “那就一定很有气质。”小高十分肯定的口气。
 
  气质?哪有!以琛叹息。
 
  “她很吵。”吵到他开始几年一闭上眼睛就可以听到她在他耳边叫“以琛以琛以琛”,可睁开眼却是一片虚无。
 
  恨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小高疑惑了,不优秀,不很漂亮,听何律师的口气好像也不是气质美女。“那何律师为什么喜欢她呢?”
 
  为什么?以琛也想不明白。
 
  也许是因为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填满了他空虚的心灵;也许是因为她明明不喜欢上自习却硬撑着陪他,结果一不小心睡着了,口水浸湿了他半本刑法书;也许是因为她自己英语四级没过却还兴高采烈地拉着他庆祝他六级得了优秀,不过那次她被他训得很惨,女友不教,他之过……那时候她还可怜兮兮地举手发誓下次一定过四级,绝对不给他丢脸。可惜,后来再也没那个机会了……
 
  一偏头,实习生小姐还在等他的答案。以琛微微一笑,万分无奈的样子:“那时候我眼光不好,喜欢了就喜欢了,没有办法。”
 
  外面怎么这么吵?
 
  默笙把头缩进被子里,还是挡不住嘈杂的声音钻入耳朵。是电视机的声音?以琛回来了?
 
  翻身起床,还有点迷糊,下床打开卧室的门,立刻愣住……客厅里怎么有这么多人?
 
  客厅里的人也陆续地发现了站在卧室门口的她,一个两个的静了下来。
 
  两两呆望,一片静寂。
 
  以琛拿着碗筷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杵在卧室门口的默笙,俊颜浮现诧异,又皱了下眉。
 
  “进去把鞋子穿好。”
 
  “啊?哦。”默笙低头看自己的脚,急着跑出来都没穿鞋子。
 
  以琛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对僵住的众人礼貌地颔首:“失陪一下。”
 
  众人傻傻地点头,直到男主人的身影消失在卧室的门后,美婷才反应过来。
 
  “何律师居然会和人……”小高和老袁对望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不敢相信,可是证据确凿——卧室、睡衣……
 
  齐齐吼出那个答案:“同居!”
 
  偶像破灭!小高芳心破碎,还以为何律师是超正经的人呢,居然也会暗地里跟人同居!
 
  打击大了!老袁男儿泪下,连以琛都和别人同居了,他居然还是光棍一条!
 
  向恒倒不像他们这么惊讶,虽然也想不到何以琛会和赵默笙同居,“我早说过,只要碰上赵默笙,何以琛的任何原则都可以打个折扣。”
 
  一进卧室就看到默笙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在不好意思?
 
  以琛走到床边将她拉起来,圈在胸前:“不是说明天回来的吗?”
 
  “唔,提前,我先回来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默笙马上转移话题,咕哝:“小红要怨死我了,东西都没帮她买全……”
 
  抱怨声被以琛封住,他辗转的吮吻,急切地攫取她的气息。
 
  “……你引诱我。”刚刚非礼过她的何大律师宣布她的罪行,低沉的声音里蕴藏着浓浓的不满。
 
  默笙瞪大眼睛,这个罪行可严重了!“我哪有?”
 
  “……你穿我的睡衣。”
 
  “你的睡衣在浴室,我洗澡忘了拿睡衣,然后忘了换……”一急有点语无伦次了,默笙懊恼地说,颇有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悔恨,“以后绝对不这样。”
 
  那他不是损失大了,以琛浅笑:“起来去吃饭。”
 
  跟外面的人一起?摇头:“不要。”
 
  以琛不说话,默笙心虚地搬出借口一,“坐飞机很累的。”
 
  “吃完再睡。”
 
  借口二,“他们我一个都不认识。”
 
  “以后总要认识的。”以琛见招拆招。
 
  “……”找不到借口了,默笙苦恼地说,“很丢脸哎,刚刚……”穿着他的睡衣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站在房门口……
 
  唉!以琛叹气,伸手拿过床那边的衣服:“我早就习惯了。我先出去,你穿好衣服出来。”
 
  以琛出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神色如常,毕竟这里的都已经是律师或者将来是律师,这点镇定功夫还是要的。
 
  向恒和老袁在阳台上抽烟,看见以琛出来,朝他招招手。
 
  递给以琛一支烟,老袁兴致勃勃地开口,:“非法同居?”
 
  以琛扬眉:“合法。”
 
  此言一出,向恒一怔,老袁这个老烟枪甚至都被呛住了,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问:“合法是什么意思?”
 
  “就是男女双方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建立的长期契约关系。”以琛很法律地解说。
 
  老袁傻眼。
 
  以琛一笑:“简单点说就是,我已经结婚,你们要准备红包了。”
 
  “啊!你!你你!”老袁大叫一声,“你结婚了?”
 
  看到以琛肯定的点头后,老袁又是一声大叫,跳到客厅去宣布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了。
 
  向恒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十二楼外的夜空:“人生真是不可思议,你们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居然还真能绕回来。”他感慨地说,“这七年,你心里真的一点不介意了?”
 
  “你想我怎么回答?”以琛点燃烟,眼眸里思绪沉淀,“我分得清什么最重要。”
 
  向恒吸了口烟,笑了笑,“你自控能力一向好。”
 
  以琛没有说话,薄薄的轻烟缭绕在两人周围。
 
  向恒看了他一眼:“很久没见你抽烟了。”
 
  “嗯,最近比较少。”
 
  “还记得你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感觉?”
 
  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默笙没走多久,他已经堕落到靠烟酒麻醉自己。以琛弹了弹手中的烟,“那时候觉得这真是个好东西,让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可做的事。”
 
  平淡的语气听得向恒一愣,看来他是真正放开了吧?只有真正放开,才能如此坦然地面对过去。如今的何以琛看起来神色平和,不像过去随时有股逼人的厉气。向恒由衷地说:“恭喜。”
 
  以琛淡淡一笑,“多谢。”
 
  不同于阳台上的安静,客厅里早因为老袁宣布的消息闹开了,偏偏默笙这时候走出来,于是再一次被众人赤裸裸的目光吓到。
 
  小高单纯而羡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就是何律师那个“喜欢了就喜欢了”的人吗?好像不像何律师说的那样又吵又闹,起码现在站在那里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
 
  “啊!”美婷轻呼一声,“你就是那个捡到何律师钱包的人。”
 
  默笙也认出了她,朝她微笑:“你好。”
 
  小高立刻敏感地抓住美婷:“美婷姐,你知道内幕?”
 
  美婷说:“以前我接待过她哦,那次她捡到何律师的钱包,钱包里可能有证件名片之类的吧,她就找到事务所来还,我想他们肯定因为这个认识,然后……”于是在女性特有的想像力的添加下,一个因为拾金不昧而产生的爱情故事正式出炉了。
 
  美婷的声音不算小,周围的人都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默笙则目瞪口呆,这位美婷小姐很适合去她们杂志社编爱情故事,留在事务所真是浪费人才。
 
  “哎!以后捡到女式钱包一定要还。”听完后某男士总结发言。
 
  小高立刻糗他:“轮到你就是恐龙了。”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正好以琛和向恒抽完烟走回来,趁着气氛好有人喊:“何律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作为呈堂证供。”
 
  这都什么跟什么,难道这些未来的法律界人才都是从小看香港警匪片长大的?
 
  以琛失笑:“好,我坦白,一边吃一边交代如何?”
 
  何大律师当然不会真交代什么,大家其实也不怎么敢逼问,于是大家的战斗热情都飞快地转移到热腾腾的火锅上去了,热热闹闹地吃到九点多才散。
 
  默笙因为躲避大家好奇的目光,一直在低头猛吃。等以琛把几个女同事送到家后回来,就看到她吃得饱饱的在沙发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以琛好气加好笑,“你不是不想出来吃的吗?”
 
  上前抱起赖在沙发上的她,“……重了不少。”以琛喃喃自语,她到底吃了多少?
 
  “呃……你说什么?”突然沦陷在他的怀抱里,默笙反应有点迟钝。她是不是漏听了什么?
 
  “没什么。”以琛的声音蓦的有点哑了。
 
  没什么才怪。
 
  那个夜晚,默笙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小别胜新婚”。
 
  接下来几天,以琛陆续接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关心”。
 
  先是法院的老周:“小何啊,上次你说你结婚了我还当你找借口,没想到还真结婚了。这下好了,你结婚了,我家老太婆可以消停了,我也可以过几天清净日子了……对了,喜帖可别忘了送我。”
 
  然后是检查院的方检:“是不是就是那天肯德基那个,嘿嘿,那天我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什么时候请客喝喜酒啊?”
 
  再来是联合的李律师,等等等等。以琛第一次衷心佩服老袁散播消息的速度,估计现在C大毕业的A城政法线上的人都知道他结婚了。
 
  这天下午送走了几个老客户后,老袁坐在沙发上没动,问起以琛:“准备什么时候请客?”
 
  “年后再考虑,还没和默笙说过。”
 
  “那太晚了,还有几个月才过年,等校庆过了就差不多了,早点办啊!”老袁很积极,他喜欢热闹。
 
  校庆?以琛翻了下行事日历,果然写着十五号C大百年校庆。这段时间太忙,居然把这个事情忘记了。
 
  “日子再说吧,到时候还要请你当证婚人。”以琛笑着说。这些年虽然从未言喻,但以琛对老袁实有诸多感激,若不是老袁的背景和活动能力,未必就有今天的何以琛。
 
  “证婚人好。”老袁乐了,“只要能省红包,当什么都好。”
 
  正说着又有电话打进来,老袁喜滋滋地摇摇手出去了。
 
  电话是《秀色》的女编辑打来的,关于采访的事情。葛丽第一次和他提起这事以琛就回绝了,当时因为想起这是默笙的工作单位,恐怕语气还有点僵硬,葛丽也就没再提。
 
  现在以琛仍是婉拒:“对不起,陶小姐,我想我不太适合当作封面人物出现在女性杂志上。”
 
  “何律师是因为职业形象问题?其实我们杂志社要打造的是都市单身精英系列,对你的职业会有客观公正的评价,我相信绝对不会损害你的职业形象,这方面何律师可以看看我们杂志社上一期关于康加年先生的报道。”陶忆静不放弃地劝说。
 
  单身?以琛抓住关键词,温和地说:“陶小姐,我想我大概不符合贵社单身的要求,前不久我已经结婚。”
 
  趁着对方明显的呆愣,以琛客套几句就挂了电话。定神看了一会资料,手机滴滴的响起来,有短消息,来自默笙。
 
  ——“以琛,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以琛很少发短信。
 
  他念大学的时候,手机还是个高档消费品,他一个穷学生当然买不起,因此也错过了发短信的黄金时期。等工作后买了手机,却习惯打电话,清晰、明白、快捷。偶尔以玫发个短消息过来,他没那么多时间一个字一个字打,通常直接回个电话过去,问她有什么事,渐渐以玫的短消息也少了。
 
  此刻却拿着手机,很有耐心地一字一字输入——“你想吃什么?”
 
  发完看了看时间,三点半还没到。果然是赵默笙的风格,以前一起吃午饭,走出食堂她就拉着他商量:“以琛我们晚上吃什么?”
 
  很快回复过来:“在家里吃好不好?”
 
  “你做?”
 
  “YES!!”打了好几个感叹号。以琛还没来得及回,心虚无比的下一条短信就发到他手机上,“……不过据说不怎么好吃。”
 
  谁说不好吃?那个人?
 
  以琛看着手机上短短的一句话,却免不了心潮起伏,手指顿了一下,半晌简短地回了一个字——“好。”
 
  虽然默笙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但经验告诉以琛,还是不要太期待的好。
 
  所以,下班回到家,看到厨房里默笙以无比拙劣的姿势切着土豆丝,以琛真的一点失望的感觉都没有,在看到餐桌上开着她的笔记本,网页上大大的红色标题:“糖醋排骨的做法”时,忍不住摇头叹息兼好笑。
 
  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菜刀,熟练地切着土豆丝。默笙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动作,大受打击。
 
  “以琛,为什么你连菜都会做?”还给不给她一条活路了。
 
  “我十岁就开始帮阿姨做饭。”
 
  “哦。”这么熟练的刀法肯定是做了很久才会有的吧。默笙突然有点心酸,自己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的时候,以琛却孤零零地寄人篱下……
 
  “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手臂伸出去,从背后抱住他,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以琛你教我,以后我煮给你吃。”
 
  温热的拥抱,好像要把他心底最后的那一点涩意都蒸发。
 
  就这样吧,以琛想。
 
  过去的就让它永远过去,再也不去在意。
 
  因为他已经是如此的累。
 
  如此的,迫不及待想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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