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帝国的黄昏
第一章 魔皇神威
步、骑混合的魔族近卫旅源源不断地从在巴丹城左侧的山麓林中开出来,隆隆蹄声和脚步响彻山麓,兵马掀起一件黄色的尘雾,黑色的阵头和飞舞的旗帜在满天的尘雾中若隐若现。
“启禀大人,魔族部队向我阵地全面进攻!”
“我看到了,而且看得比你请楚!”
紫川秀没好气地说。他实在难以理解魔神皇的想法,放着进攻最凶猛的文河不对付,也不理睬猛攻魔王坡的斯特林,偏偏找上缩在一边的自己——莫非自己踩过魔神皇的尾巴吗?
他问传令兵:“斯特林怎么说?”
“斯特林大人说,中军兵力很吃紧。他没办法把重甲骑兵抽调给我们。”
“还有呢?”
“远东军务必坚持到日落。当文河将军会击溃敌十一军后,中军就能腾出手增援我们。”
“坚持?魔神皇调了第三军和整个近卫旅攻打我们,斯特林就给我们坚持两个字吗?”
将军们站在紫川秀身旁,神情紧张。谁也没料到,在面临文河集团和中央集团强大压力的时候,魔神皇竟有这样的魄力,把手中最强悍的力量调来对付远东军。
罗杰飞步走近,远远就叫道:“大人,敌人逼近了,是装甲兽军团!撒吗?”他知道紫川秀的作战风格,远东军最喜欢的是欺凌弱小,若遇到强大敌军,紫川秀是从不顾什么面子的,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紫川秀没好气说:“斯特林下了死命令了,怎么撒?”
“大人。那怎么办?”
“没办法,出动秀字营吧。”
成立之初,秀字营有士兵八干余人,后来经紫川秀大力招募流亡在远东的家族士兵和反正的叛军的士乓,最高峰时,秀字营地人数曾高达两万人。这是紫川秀在远东起兵发家的嫡系部队。历经多次战斗,秀字营的兵力也有所凋零,此时,秀字营部队只剩五千多人。
但这五千秀字营绝非普通的军队。他们七八零年跟紫川秀守过帕依、参加过布鲁村的大练兵,并在其后被称为远东开国战役的科尔尼大会战中首次参战,力挽狂澜。随后又转战埃罗、特兰、沙加、红河湾等多个战场,立下功勋无数。
连年鏖战,很多老兵都战死了,但凡是活下来的秀字营兵,个个都堪称狼虎之士。经紫川秀传授的秘笈再结合不断的实战,秀字营个个精通武艺。杀戮本领锻炼得炉火纯清,意志坚强,如铁似钢。行进间,士兵们脸色肃冷,阵旅严整。军容壮观,举手投足间,他们透出了一股的狰狞杀气。
紫川秀一阵风地掠过队伍,杨声喝道:“对面来的,是魔神皇的亲卫军!他曾冲破我军件地,杀戮我军将士,如入无人之境地,令我军脸面丧尽!现在,能不能挡住他们,能不能为我远东挽回脸面,全都看你们了!”
秀字营队列被紫川秀鼓动得杀心萌动,齐刷刷地拔出马刀高高举起,五千把雪竞的马刀在太阳下一片明晃晃的,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遥遥的,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轰。轰。轰!”那沉闷的回响,象是地窖里传出地雷声,又象是地平线外雷鸣。在近卫旅装甲兽沉重的脚步下,大地在剧烈的颤抖,在下沉!
前方出现了黑压压的阵脚,黑影如大山一般巍峨,敌阵尚未扑到,那片巨大的两影已经笼罩了每个人的心头。那片阴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近了,近了,可以看到装甲兽的嘴脸和白色毛皮了,那片野兽般的号叫令人心悸。
“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震天的欢呼声犹如汪洋波涛,一浪高过一浪。近卫旅唱起了赞美大魔神的颂歌,歌声如那春雷一般嗡嗡震撼:“翻越高山,踏过大地,穿过沙漠,跨越河流,征服敌人,杀敌!杀敌!
如你的威名震撼,如你的荣光沐浴,近卫旅,神族之剑,近卫旅,王国骄傲,近卫旅,大魔神的骄宠儿!“
就在那歌声中,近卫旅猛扑向前,排山倒海的欢呼,震得地面都在颤抖,他们那庞大的身躯布满了目光所至的原野。
“秀字营!”罗杰一声怒喝,横刀指着对面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装甲兽队列:“上马!”
骑士们俯在马脖子上,长矛长长地伸出马身,向前冲杀,枪矛如林,空气在震荡,秀字营骑兵疾骑掠过原野,迅猛犹如闪电,凶悍又如那雷霆,犹如乌云压顶般扑面而至,怒吼同样的惊太动地:“杀,杀,杀!”
装甲兽们丝毫不俱,高呼着大魔神的赞美歌迎着扑面而来的那一片黑压压乌云冲上。
一方是王国的头号精锐,号称大陆第一强军,历史悠久的强悍之师;一方却是徂建不刭三年的劲旅,却有初升牛犊不怕虎的悍勇!
精锐对上了精锐,魔族的装甲兽与号称的秀字营终于正面交手上了!
“自由投射!”阵头响彻一声尖锐的号令。
两军尚未接阵,在迅驰的马背上,秀字营骑兵猛力一挥,一轮凶猛的标枪投射雨点般落到装甲兽的阵中。
对装甲兽来说,投枪那是小事一桩,他们连正面的砍刀都能运气挡下,一般的弓箭根本伤不了他们。但这次不同了,投掷标枪的,全是秀字营的好手,近距离内,他们全力投掷的标枪,其威力更强于强劲弓弩的发射。
“嗤嗤”声中,标枪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装甲兽的硬皮,鲜血飞溅、望着胸口凸出的标枪,再看着手上鲜红的血。刀枪不入地装甲兽实在难以理解这个事实:自己竟被人类射穿了!
“嗷!嗷嗷!”被重创地野兽发出了狂暴的咆哮。高举着双手就向敢伤害自己的人类冲过来——但他们只来得及前冲了两步,双脚却已不足支撑那庞大的身躯了。
“彭”一声巨响,一座巨大的山崩溃了。一头装甲兽圆睁着不能瞑目地双眼,颓然倒下了,那两米多高的身躯掀起了一阵飞尘。紧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
被标枪射中的装甲兽纷纷栽倒地上,尘土飞扬。尚未接战,魔族的前军已是尸体狼藉,重伤未死的装甲兽惨叫声和呻吟声响成了一片。但歌声依然洪亮。后阵的装甲兽正高歌着源源不断地开上来。
万马奔腾,秀字营骑兵从高处倾泻而下,雷霆万钧地撞入了装甲兽的队列中,最为残酷的近身肉搏战斗开始了。
眼见敌人终于肯扑上来正面搏斗,装甲兽们欢呼雀跃。兴奋地高歌:“如你的威名震憾,如你的荣光沐浴,万岁!万岁!”他们的信心来自百年间从不遇对手地胜绩,正如雷欧公爵骄傲地声称的那般:“大陆上能在装甲兽面前坚持两脚直立一分钟的生物还没诞生呢!”
但很快,装甲兽发现,自己唱歌唱得太早了!对面前的敌人,自己竟占不到丝毫便宜,对方的近身杀伤力北起自己毫不逊色——或者说,更胜一筹!
在秀字营高手的内力面前,装甲兽的坚韧皮肤起不到防御的作用,轻易地被刀劈开,被矛戳穿。刀砍矛戳中,高大又笨重的装甲兽跟不上秀宇营的速度。骑兵们以不可思议的敏捷,猛砍狠戳,那种狠劲,若非亲眼所见无法想象。铁骑冲阵,直如况风席卷,所过之处,那些高大笨重的身躯“扑通”、“扑通”地如森林被欲倒的巨木般怦然倒地。
粗壮的身躯给了装甲兽恐怖的巨力,但也造成他们迟缓的反应。
在对上半善人军队时,因为对方同样是粗壮形的对手,这个弊病还没被显现出来,但对上了动作敏捷杀伤力又大的秀字营,反应迟钝就成了装甲兽致命的缺陷了。
他们还没举起那粗大的铁棒,巳觉一股冷嗖嗖的冰冷扑入了体内,秀字营士兵风一般从他们身边卷过,装甲兽扬起满脸血污的脸,愤怒地吼叫起来,但手中的重棒却已无力地落下了,颓然倒地。
交错之间,装甲兽吃了大亏。战线越来越向前推进,装甲兽例地陨命的越来越稠,越来越快,装甲兽气愤得嗷嗷大叫,却是一点法子没有。虽然拥有力大无穷的优势,但再大的力气,若是打不到敌人,那便一点用处也没有。眼前人类的身手太灵活了,任凭自己将重棒舞得呼呼作响,却连他们的衣角也沾不到,相反,自己舞动的武器只要有出现了丁点漏洞,那就完蛋了,对方动作快镁耍约夯姑环从矗砹蛘咝乜诖鸵驯淮檀┝耍?br>
那情形,很象是一头粗壮的狗熊在森林中遭遇了一群黄蜂,狗熊拼命挥舞它的巨掌,却碰不到黄蜂丝毫,怎样躲避都属徒劳。秀字营兵马经历多年的鏖战,他们将掌握的武艺与战场杀戮经验结合起来,千锤百炼出了最精练的杀人技艺,每一个动作都没有多余,干脆利索,犀利无比。他们就象一群散布死亡的恶魔,近卫旅不可动摇的阵头竞被冲得连连后退,只遗下大片狼藉的尸首。叶尔马在前沿吼叫连连,带着督战队一次又一次发起进攻,但却一次又一次被秀字营打退。
在今日的会战中,远东军团赢得了不朽威名,一洗前耻。他们与大陆最强悍军团魔神皇近卫旅针锋相对,所表现出的战斗力令世人刮目相看。
在高坡上,魔神皇眺目纵望,满脸的诧异之色。这样的情景,是他怎样也想象不到的,王国的骄傲,所向无敌的近卫旅,竞在近战中被少数人类打得节节后退。谁都料不到,在远东军中竟还有这样的秘密部队,能在正面对战中压倒装甲兽!
魔神皇震惊不已:“紫川秀啊紫川秀,你真是让朕惊奇了!你还有多少底牌没拿出来呢?”
雷欧公爵劝慰道:“陛下不必过于担忧。近卫旅虽进攻不顺,但对方人数并不多。我们将部队分批次投入战斗。不间断地进攻,对方的特种部队总要被疲惫和劳累摧垮的。”
看看雷欧,魔神皇说:“时间。”
雷欧公爵立即醒悟。规在,时间宝贵得每一秒钟都是金子做的,神族若不能迅速攻垮远东部队。那自卡的右翼就有被人类打垮的危险。
沉默良久,魔神皇轻声说:“不能再拖延下去了。给联备甲!朕也想看看,单枪匹马杀入我们大营的好汉,究竟是怎样的三头六臂!”
雷欧失声道:“陛下!一个人类敌将,不值得您亲自出于。”
“若不能迅速击溃远东军,我中军和左翼就有崩溃的危险。紫川秀死,远东军必然崩溃——若不是这仗关系实在太大,朕也不愿这样对付一位值得尊敬的将领。”
“陛下!”望着魔神皇,雷欧眼里充满了担忧。纵然是天下无敌的神皇陛下,若落入了数万半兽人的围攻之中,恐怕也难逃力竭身亡的下场。
遵照神皇的命令,侍卫们送来了铠甲、头盔、护肩、铁臂等披甲,魔神皇穿戴整齐,行动间响起了清脆的金属铿锵声。走到案前,看着搁在案上的长剑,魔神皇慢慢地用手抓住了剑鞘。身形一动不动。
侍卫们前心屏气。寂静中,仿佛从极遥远地地方的传来了“嗡嗡”响声,象是有一只小蜜蜂在飞舞着翅膀震动空气发出的声响,嗡嗡声翅来起响,那种低沉的回音震得人心头难受!
“叮”一声脆响,神皇食指在剑鞘上一弹,一道水波般涌动的白光从鞘中涌出,尖锐地“嗤”声中,白光带着呼啸脱鞘飞出!
侍卫们惊呼,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魔神皇在空中一抓,飞舞的白光定住了,在他手上凝固起来。
众人看请了,白光是一把长剑,黑色的剑柄略显得纤细。雪壳的剑刃上,仿佛有一道波光在缓缓流动,剑刃上笼罩着一层萦萦的、仿佛雾气一般的白烟,剑刃有生命般地嗡嗡颤抖着,仿佛不甘心被人握在手中。
看到这剑,各位侍从齐齐后退了一步:这剑上的杀气太浓了!看着它,就象看着某种凶邪的猛兽似的,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恐俱。
魔神皇轻声说:“此剑名为‘光华’。”
寂静中,众人齐齐吸气的声音显得非常清晰。
雷欧颤声道:“陛下,莫非这就是……”
“正是。”魔神皇一挥,方寸之间,长剑隐隐然风雷声动:“这正是左加明王的佩剑。三百年前,明王就是用此剑来屠杀我神族子弟。三百年后,朕用此剑饱饮人类士兵的鲜血,也是一件快事!”
神皇翻身上马,朝着高坡下的那面招展的远东军主旗直奔而去。
望着神皇的背影,雷欧心中充满了焦虑。看到敬爱的皇孤身杀入敌阵,他焦虑得心头象是有一把火在烧,痛楚和忧虑象毒蛇一般咬着他的心灵。此刻,他是多么希望能与皇一同并肩杀入,为皇而战,用自己那坚厚的皮甲为皇遮挡无数的刀枪剑矢——但他知道,自己的武功低微,在千军万马中只会成为了皇的拖累。
魁梧的装甲兽战士默默跪倒,合手祈祷道:“大魔神啊,请保佑我们的皇,请保佑我们的国家。”
午后时分。太阳从乌云里面探出了头,温暖的阳光洒在战场上,洒在那些战斗的、死去的和即将死去的人们身上。厮杀才进行了不到五个小时,但两军都已有数以万计的战士永远地躺在了厮杀场上。这是一场空前壮观的杀戮,在历史上从没有过,即使三百年前的蓝河会战与之相比也相形见拙。
战阵摇摆不定,前后推移,场面壮阔,战场从无边无际的平原一直到郁郁葱葱的森林,从巴丹破碎的城墙一直到魔王坡前的灌木丛,两军冲撞对击,犹如两个庞大的史前怪兽在这平原上进行着野蛮地搏斗。每一次进攻都象是怪兽用自己粗壮的肢体给对方凶很的一击,两头怪兽都受了沉重的伤害,血流不止。
由于秀字营出人意料的强悍战力,近卫旅军团一时竟无法突破远东军的阵地。这种情况下,魔神皇不得不亲自出动了。
午后一点左右,统率远东军前锋地罗杰红衣旗本率先察觉了不妙。
正面前方响起了排山倒海的喝声,装甲兽们高高挥起了武器,在雷霆般的万岁声中,魔族军阵中裂开一条通道,一员骑着白马的黑甲骑士就从夹道欢呼的近卫旅官兵中奔驰而过,雪白的斗篷迎风招展。
冲着那个骑士,近卫旅官兵疯了一般吼叫着,蹦啊,吼啊,嘶叫着,死命地挥舞着武器。旗帜在摇摆,车阵在呼啸,那犹如烈焰燃烧般的炽热感情连数百米外的远东军都能感觉得到。
看着一路奔越过近卫旅军阵的骑士,罗杰十分吃惊:“竟敢那么那么招张!骑着漂壳的骏马,穿着豪华的铠甲。这不摆明告诉我罗杰大爷你是魔族地大凯子吗?很可能是魔族的哪个高级贵族亲自上阵了……最好这个白痴再上前一点,不要躲在盾牌和人墙的后面。
仿佛听到了罗杰的心声,眼看已经奔到了最前列了,那骑士仍不停步,战马一跃而起,跃出战阵的人马被阳光照耀,轮廓华美得无法形容。他就这样跃了出来,跳到两军之间地开阔地上,直直朝着远东军的军阵奔来!
人类弓箭手立即做出了反应,尖锐风声中,数以千计的箭铺天盖地地向他射来。一声脆响,谁都没办法看清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看到那一瞬间的光壳耀眼,一道刺眼的白光在骑士身用飞舞了一圈,白光所到之处,飞箭都被纹得粉碎。
“嗤嗤嗤嗤……”密集的尖锐破风声中,支离破碎的箭杆和箭头以可怕的力量反弹了回来,雨点般落在了远东军阵中,前排的秀字营士兵被打得头破血流。
骑士毫不耽误,继续向远东军阵策马奔来。没等弓箭手们放出第二轮箭,骑士一个急驰,已经冲到了远东军阵头。立即,冲着他,无数的投枪和刺枪钻射而来。
谁都看出这个单枪匹马来闯阵的家伙不好惹,谨慎起见,士乓们纷纷躲在盾牌后,用长枪来对付他。只见白光一闪,顷刻间,无欺的肢体和兵器碎片满天飞舞,飞溅的鲜血溅得老高。后面的士兵甚至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只看到那白光在眼前一闪,自己的头已经飞上了天。
罗杰不由自主地从马背上站了起来:刚才那一瞬间,他看到一道白光如同恶龙般在那骑士身用盘旋往复,所到之处,便是满眼鲜红的飞溅血肉。在那骑士身周五米半径内,满地都是猩红的血肉和断裂的武器,无一活人。
远东军阵地竟被他硬生生杀出一个缺口来了!
目睹神皇威势,近卫旅齐声欢呼:“塞穆黑林!”呼声排山倒海,直如山呼海啸一般震憾。
罗杰失声惊叫:“魔神皇!他是魔神皇!”
消息犹如一阵可怕的寒流吹过远东军阵:“魔神皇!魔神皇亲自来闯阵了!”想起传说中不败的当世第一高于,远东官兵无不心头寒栗。
这是巴丹战争中足以让魔族自豪千年的一刻,魔神皇一人横扫千军;这也是足以让紫川秀和远东军脸面扫地的一刻,参战的部队都是堪称远东精锐的兵马,但与单人快骑的魔神皇相比,就显得笨重而迟钝——就像一群肥猪去追逐一只飞舞的蜜蜂——大部队赶不上魔神皇的速度,来得及栏截他的小部队却只能沦为他肆意杀戮的对象。
“杀杀杀杀杀杀杀!”魔神皇狂暴地发出了恕吼,他象是一头喷火的恐龙,怒吼着撞入了远东的队列中,在魔神皇的神剑面前,沉重的铁甲薄得象纸一般,能穿透装甲兽硬皮的标枪却是穿不透魔神皇身用一层蒙蒙白光,飞箭都在这道白光前都被阻住了。在漫太箭雨中,在远东人的军阵中,魔神皇不停地策马前进,畅通无租。所到之处便是一片腥风血而。破碎的肢体和兵器在地上铺开了一条鲜红的道路,接连不断地怒吼和惨叫声是魔神皇前进地伴奏音。
远东军阵大乱,将领们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敌人,狼狈不堪。罗杰不断地下达命令,然后又迅速推翻自己前一秒下达的命令:“第三团去左边……啊!不好,去中间!拦截他!啊,笨蛋!我早叫你左右边埋伏人马了!”
慌乱中,罗杰发观了一件恐怖的事:魔神皇左冲右突,忽进忽退。看似漫无目的地冲杀。但不知不觉间,他与远东军地主旗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接近了!
罗杰醒悟过来:“不好,这家伙的目标是统领大人!”他大吼:“把他的战马干掉!”
果然,魔神皇虽然刀枪不入,但他的坐骑却不能同样地全身披甲。一通箭雨过后,战马长嘶倒地,被倒地的战马压住了腿,魔神皇一时挣脱不出。
魔神皇落马的是半兽人三十三团队的阵地,眼见有便宜可拣,四个半兽人枪乓立即冲了上去,四把长枪同时疾剌。但还没来得及刺到魔神皇身前,魔神皇长剑巳先挥出,无形剑气发出,先断枪,再断人,四个半兽人兵同时被腰斩,鲜血激喷,惨叫声惨绝人寰。
可怕的死亡没能吓退剽悍的远东军人。士兵们都知道,眼前这家伙是魔族地皇帝,他数次发兵侵犯远东,屠杀无欺,是远东民众苦难的渊泉。恰在此时,消息传来:“魔神皇的目标是统领大人!他想谋害我们的光明王!”
“绝不能让魔神皇*近光明王!”
千万人心声汇成一个最简单的目标。想到最敬爱地光明王大人正受到魔神皇的威胁,所有的畏惧和犹豫都被一扫而空,面对可怕的强敌,远东战士展示了过人的勇气。半兽人战士嗷嗷狂叫着象狂狮一般向魔神皇猛扑过去。
“只要杀了他,远东的一切苦难都结束了!”抱着这样的信念,冲锋的士兵一队接着一队,“杀掉魔神皇”的声浪一声高过一浪,激愤的远东士兵纷纷从各处壕沟里冲出来,冲锋的人群犹如波涛汹涌,举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朝着魔神皇冲而去。
但就在那最后一刻,魔神皇终于从马匹尸身下抽出了腿。面对犹如蚂群一般汹涌而至的敌人,即使以魔神皇的强横也不禁皱眉。
冲在最前面的三十三团团队长罗邦一瞬间就被魔神皇杀掉了,但这丝毫影响不了远东官兵冲锋的势头。以魔神皇为中心起了一个可怕的风暴,人马都如漩涡般拼命向里挤。什么战术、什么武功,此刻全被半兽人士兵抛到了一边,此时辞刻,在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们的王正受到威胁!绝不能让魔神皇*近他!”士兵们毫不犹豫地迎着魔神皇的利剑冲上去,他们已不追求杀敌,不追求军功,为的只是用血肉之躯来阻拦魔神皇的前进,为光明王争得躲避的时间——哪怕就是耽搁一秒钟也好!
军阵中,成千上万人在拼命地叫:“光明王,快避开!光明王,快避开!”成千上万的战士都往魔神皇那扑,虽然能近魔神皇身边的,百中无一,但纵然这样,魔神皇也感觉招架不来了。虽然手中宝剑依然锋利,斩杀依然犀利,但敌人这样一波波扑来,连绵不绝,悍不顾身,不说别的,光是那斩杀的尸体就足以将自己理了起来!一连斩了上百人,脚下已经被半兽人的尸首给理住了,脚底下给血浸得站都站不住,在这血肉的沼泽中,魔神皇艰难地挥剑前行。
远东军主营。
“大人!”古雷声音异常沙哑:“魔神皇正在朝这杀来,他杀出了罗杰大人的包围圈。德昆将军正在努力拦截,但魔神皇实在势不可挡!请大人您速速回避!”
“光明王,快避开!光明王,快避开!”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呼声,紫川秀牙咬得紧紧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绷出来了:“为了掩护我,这么多的战士倒下了!我怎能回避!”
“大人,难道您要让大伙的牺牲牲都成为白费吗?”
“魔神皇并非三头六臂,现在正是围杀他的最好机会!传令。把秀字营地好手都调过来。我就在这等着魔神皇!古雷,你马上……”
“啪”一声响,紫川秀两眼一滞,没等他转过头来,已直梃梃地倒了下来。白川红衣旗本在他身后及时地扶住了紫川秀软倒的身体,把他放了下来。
望一眼罗杰,白川冷冷说:“这家伙的倔脾气犯了,跟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古雷,叫人把他抬走……快!”
“是!大人。”古雷心悦诚服。
他暗暗庆幸,幸好白川赶来了,危急关头,她的刚烈果断更胜于男儿。任换远东军中其他任何一个将领,哪怕就是自己或者罗杰大人,谁敢这么重重在统领大人后脑上敲上一记?
卫兵们急忙忙抬着紫川秀往后营走,古雷这才松了口气,他对白川说:“大人,统领大人不能理事,请您主持大局,接手柏挥。”
“好!”白川很爽快地答应。这不是谦让的时候,决战关头,远东军绝不能陷入无柏挥地混乱中。论威望和地位,紫川秀之后,白川是当之无愧的远东军的第二号人物。
“另外,统领刚了最后一个命令,他下令调秀字营过来,在中军旗下设下埋伏,全力围杀魔神皇。”
“魔神皇不是傻子,既然统领大人不在这里了,他自然不会再往这边冲了。”
“请恕下官自作主张了。”
白川抬起头来,却看到古雷身上穿上了全套的银甲——那套紫川秀标志性的专用铠甲。
扩卫队长笑笑:“白川大人,假扮纯领大人,这在下官已不是第一次了。干这个,下官很拿手地,绝不会让魔神皇看出破绽的。”
看着古雷,看着他憨厚的笑容,刮得铁青的脸颊,明晰的眼神,白川默然无声。
这个鲁莽而忠诚的军人,他唯紫川秀之命而从。他从最初就跟随着紫川秀,比自己跟随紫川秀的时间更为长。大部分时间,他沉默得就象是紫川秀的影子,人们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就是这个人,就是自己很熟悉的古雷啊!
“你知道等下的危险?你下定决心了吗?”
古雷地回答平静而简洁:“下官已有觉悟,请大人准堆!”
“好。”白川迅速地转过头,她不想让古雷看到自己眼中的莹光:“我答应你,调集秀字营围杀魔神皇。你多加小心,情形不妙的话,赶紧逃吧!”
古雷点头一笑,却不做声。
为避免无谓的伤亡,白川下令放开由前阵通往中军的道,让魔神皇畅通直入。
带着满身的血腥和杀气,魔神皇杀到了中军营前。此时,谁都不能把魔神皇与往日风华绝代的美男子联系起来了,他看起来简直是个怪兽!浑身被鲜血浸得通红,破碎的肢体和肉块粘在他本来明壳的铠甲上。在这寒冷的冬天,铠甲上还冒着白气,那是刚刚离开人体的热血没来得及冷却。大量的血从他身上的铠甲上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魔神皇的每一步都留下了鲜红的脚印。
“魔神皇来了!魔神皇来了!”
纵然事先已经有了足够的预想,但魔神皇的强悍仍旧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心脏在砰砰跳动,热血在无声地沸腾,刀剑全部出鞘,脚步轻轻地移动着,微徽躬身,对着魔神皇,秀字营官兵排成了一列,紧盯眼前的怪物,握住刀剑的手全部被汗水湿透了。
眼前正在逼近的,那是大陆最为强大的存在!
望着眼前阵列整齐的队伍,魔神皇卡特放缓了脚步,刚才厮杀太过激烈,他需要时间来回气。“格搭”一声轻响,魔神皇打开了头盔的遮眼护罩,好整以暇地打量起对方来。在他的扫视下,士兵们如浸冰水,身上泛起了一阵寒意。
魔神皇徽徽皱眉:眼前队伍只有百人左右,却肯定是紫川秀的最坚强核心,士兵们的动作和气质都不同一般——与其说他们是军队,例不如说他们是上百人的高手集合。若被他们纠缠住,若是外围的远东军回援包围,自己就危险了。
必须速战速决!
白川低叱一声:“杀!”她第一个冲魔神皇投出了投枪,跟着,上百人同时出手,无数的投枪从四面八方闪电般朝魔神皇射去,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密集的光痕——在如此密集的打击下,即使魔神皇真长了三头六臂也没法接住这么多高手全力投出的利器!
瞬间,白川只觉眼睛一花,人影一闪,所有的标枪只穿透了魔神皇的残影,全部深深地插进了地里,魔神皇竟凭空在原地失去了踪影!
白川失声道:“他去哪了?”
众目睽睽,光天白日,人们竟凭空失去了魔神皇的踪迹。魔神皇动作之快,竟趋出了人类的视膜捕捉极限!
有人惊叫:“在上面!”
白川愕然抬头,正对上了正午的烈日,刺眼的光圈中,一个黑色的轮廓正在自己视野里急速的扩大!
魔神皇从天而降!
没等吃惊的白川反应过来,身边的士兵大吼:“危险!”一下子把她给推开,白川站立不稳,竟被推得摔倒了。“哧”一道裂声传来,白川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滚烫的液体将白川洗了一头一脸——就在刚才一瞬间,推开白川的士兵巳被一道白光从中裂成了两边,鲜血四溅,很多都浇到了白川身上。
一击不中,虎神皇没有再在惊呆的白川身上浪费第二击。他大踏步朝前走,目标正是在大旗下的“紫川秀”。
此时,秀字营高手们己被魔神皇撇在了身后,此时,魔神皇距离“紫川秀”已经不足十米,而挡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三个卫兵。魔神皇轻松地冲过卫乓的阻拦,晃身闪过了古雷劈来的一刀,挥手间,鲜血飞溅,古雷的脑袋已飞上了半空。
魔神皇抓了古雷的首级看了下,皱起眉头。在那瞬间,白川捕捉到了魔神皇心理:“这人是不是紫川秀呢?好象和部下说的不大象,武艺也差了点……”
急中生智,白川号哭起来,凄声叫道:“他杀了统领大人!为大人报仇啊!”
她抄起一耙刀朝魔神皇扑去。被她的哭声惊动,秀字营高手们也一窝蜂地向回冲,朝魔神皇围攻过去。
听到白川的哭声,魔神皇再无疑惑。他笑笑,提着古雷的首级纵身跃起,几个起落,人已左二十米后。秀字营高手们追过去,但魔神皇速度极快,眼看都是追之不及。魔神皇一意避战,从远东军阵的上方跃了过去,普通的兵将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很多部队甚至都没接到拦截的命令,于是,白川只能看着魔神皇的身影跃过了一个又一个方阵,最后遥遥消失在茫茫的兵海中。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看着地上古雷的尸首,白川欲哭无泪。
第二十三集帝国的黄昏
第二章 喋血高地
紫川秀立即被唤醒了。听着白川报告,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自己下令诱杀魔神皇,这个结果也未免太难堪了。军阵被魔神皇杀了个穿透,秀字营损兵折将,却连魔神皇一根毛都没伤到。魔神皇真是强悍得可怕,没想刭,连秀字营也没办法把他给截下来。
唯一可告欣慰的是,魔神皇也没达到他的目标,自己安然无恙。
回到中军指挥营时,紫川秀发现,中军营乱成一片,呼声四起:“统领大人死了!”
“光明王阵亡了!”
紫川秀愕然,转头问白川:“怎么回事?”
“大人,魔神皇刚才冲杀了进来。为骗走他,我不得不高呼您阵亡了。失礼了。”
“明白了。可你怎么骗走魔神皇呢?”
犹豫一下,白川说:“古雷阁下自愿报名充当您的替身,我同意了。”
“古雷当我的替身?”紫川秀急切地问:“他没事吧?”
“请节衰,大人。古雷阁下已英勇殉国。”
多年的军事生涯已把紫川秀的心灵锻炼得如钢铁般冷硬,但咋然听闻古雷的死讯,他还是抑止不住地热血上脑,眼前一黑,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
白川连忙扶住了他,却被紫川秀一于甩开。他恕吼道:“你怎么能命令古雷这样干!你派他去送死!”
对着紫川秀愤怒得要喷火的眼睛,白川没做任何回答。她没有解释当时情形的危急,也没有强调魔神皇令人恐怖的强大,更没有向紫川秀解释,古雷是自己申请执行这个任务的。
她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单膝跪下。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眼里波光盈盈。
紫川秀捂住了脸,却捂不住夺眶而出地眼泪。他哽咽地对白川说:“你起来吧。”
“大人……”
“我知道,这不是你地错。魔神皇太强,我们都没办法。”
虽然极度悲痛,但紫川秀也清楚白川的良苦用心。若不是她骗走魔神皇,若不是她强行把自己架走——自己武功虽然比古雷强,但也未必能挡魔神皇的雷霆一剑。
擦干了眼泪,他已恢复镇定:“走,我们到中军旗下的高台上,到全军都看得到的地方。”
站在高台上,右手按刀,紫川秀高大地身影不怒而威。
当看到紫川秀的那瞬间,中军营爆发出了一件欢呼,士兵们欢呼雀跃:“统领大人依然活着!”
站在高台上,紫川秀冷峻的声音传遍了中军的每一个角落:“向全军公告,我安然无恙。再有敢传播谣言的。立即斩杀!”
参谋部倾巢动员,所有参谋和传令兵都被派了出去,信使举着小旗向前沿部队一路疾奔,高呼声此起彼落:“统领大人平安无事!”,“魔神皇巳被击退!”,“坚守岗位,听候命令!”
当快马信使一路奔来。喊出那声“统领平安无恙”时,整个远东军都如释重负地私了口气,值得庆贺地是,紫川秀阵亡地消息还没传到最前阵,还没引起前沿部队的恐慌。
重新接手指挥权后,紫川秀望望头顶被乌云遮盖着的太阳,日头阴蔓,惨白的阳光无力地照在北风呼啸的战场上,这一天的时间过得特别漫长,从战斗开始的凌晨到如今,两军战死的人马都近十万计了。无数早上出发时还活奔乱跳的鲜活生命,此刻他们都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冬天原野上。
但这一天,才只是刚刚过去了一半而已。
在这半天时间里,人类军战死了三个红衣旗本,十七个旗本、三十一个副旗本;魔族军也失去了三十一个白披风,多年来不曾亲自出手地魔神皇亲身杀入敌阵,取了远东军首领紫川秀首级。
时间,才刚剜是下午三点二十。
直到此刻,魔族高层还没有察觉,被魔神皇干掉的紫川秀是个假货。他们只是不解,在失去首领之后,为什么远东军依然能保持如此旺盛的斗志?不过在他们看来,那不过是远东指挥部封锁紫川秀的件亡消息罢了,不过是回光返照的冲动,不能持久。
魔神皇很乐观地向雷欧和叶尔马宣称:“他们支撑不到天黑了!"魔神皇对未来抱乐观态度,但他的部下可没他老人家这么坚定的信心了。远东军能否坚持到天黑还是个未知数,但裴玛知道,自己是肯定支持不下去了。文河攻打得越来越急,连续向神皇派去了六、七拨求援信使,得来的只有一句答复:”再坚持一个钟头!“
皇帝的一个小时,自然和平常人的一个小时是大不相同的,裴玛从中午十二点挺到下午四点,哀嚎得嗓子都哑了,神皇许诺已久的增援终于施然登场了。看到这支期盼巳久的增援部队,裴玛差点没被气掉鼻子:魔神皇舍不得从中军和右翼抽调塞内亚族兵马,他派来的增援是由马维率领的十六军团!
当马维带部队扑到左翼战场时,士兵们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了。
本来是青色和褐色的土地上,现在已经看不出土壤的颜色了,所见之处,都是一片血红。尸骸已经堆满了平原、荒漠和山坡,双方的伤兵在尸骸堆中发出凄惨的呼救声,濒临死亡的重伤人恹恹一息地呻呤着,但声音被淹没在那震耳欲聋的交战声里了。就在这尸山血海之上,活人踩着死人的尸骸和鲜血,仍在厮杀和拼杀。
军鼓一通通地震响,一支又一支新部队从森林里出现,沉默地走向那厮杀血场。不论是人类还是魔族,只要还能活动,统统拿起兵器在死命地厮杀。田野和平原上血流成河。鲜血已经流得连土壤都吸收不下了,开始汇成小河向外面流淌。
“即使地狱的修罗斗场也不会有这样可怕的景象!”叛军士兵惊骇道:“到这种地步了,他们还在打个不停!他们还是人吗?”
十六军团到来给左翼的战斗造成了相当的影响。当他们突然出现时,东南军还以为是帝都的增援提前到达了,疲惫交加地人类官兵兴奋得把帽子都丢上了太空。欢呼声雷动。
但当十六军部队在魔族阵地上以战斗队列展开向文河军逼近时,所有地欢呼声顿时哑了。企盼已久的援军居然是敌人!这个事实与希望落差实在太大了,人类军阵中一时出现了混乱。
文河大声呼喝道:“弟兄们,看到了吗?来的是魔族的十六军,是那个卖国贼马维的狗腿子们!还记得半年前地奥斯战役吗?谁让我们功败垂成?谁害死了我们那么多弟兄?我们连塞内亚魔族都不怕,难道我们还怕他们的走狗不成?”
回应他的,是一片愤怒地喧嚣:“干掉叛徒们!”
对于那些在背后出卖自己的叛徒,人类对他们的仇恨甚至更深于魔族。被文河这样大声鼓劲,左翼的东南军以更加凶猛地势头猛扑上前。看到那些穿着魔族军装的人类,东南军将士们气得咬牙切齿,杀得加倍起劲。
凭良心说。十六军的表现并没有如魔族嘲笑的那样被“一击即溃”,为打好这场仗,马维也是下了血本的。他骑着战马在阵前来回奔走呼叫,在队列前抛洒大袋大袋地金币来招募敢死队勇士,许诺升官封赏。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这支部队始终是缺少一种冲劲和悍不畏死的勇敢,那是胜利军队所必须具备的。而文河的部下们,那为自己祖国和民族所战斗的士兵们,却充分地具有这种冲劲,骑兵们穿着被打碎地钝甲,浑身是血,举着破损的武器,如疯如狂地朝着叛军队列中冲杀而来,叛军和魔族只能*密集的阵列用长矛来逼退人类骑兵的进攻,却缺少与之对攻的勇气和气魄。
裴玛原以为可以凭借十六军的增援把文河一举击溃,但现在,不知是东南军凶不可挡,还是这些人类叛军本来就打得不起劲,裴玛期待已久的援军并没有给战局带来转机,反倒是激怒了人类兵马,文河军团步步逼近,进攻的势头一浪高过一浪,将裴玛和马维压得都喘不过气来,叛军部队到来的作用仅仁是将十一军覆灭的时间向后推移了。
下午六时左右,紫川秀与魔神皇的战斗还是没分出胜负。
远东军防御的主阵地是山麓下的一个无名小村,惨烈的拉锯战已经持续了三十小时了。装甲兽分成四个五千人队轮番进攻。
遭遇魔族的装甲兽,秀宇营并不处劣势。装甲兽的缺点和它们的优点一教同样明显:它们的速度太慢,行动也太迟钝了。它们跟不上秀字营的敏捷,往往秀字营士兵连砍了四、五刀,装甲兽才能反应过来做第一下遮档;等它们慢腾腾地举起棒子呢,秀字营士兵却早往它心窝桶了好几枪了。
若在平时,这些打击不过是在为装甲兽挠痒痒罢了,但在内家高于全力灌注了真气的刀刃面前,装甲兽那身坚韧的硬皮被切豆腐般切开,每一下打击都是见血到肉的。缓慢的速度,庞大的身躯,这使装甲兽成了最好的靶子。开始时候,秀字营宰杀装甲兽,轻松得象宰猪。
但问题是,装甲兽实在太多了!秀字营战士尽管武艺高强,但面对这一波又一波不间断杀来的白色怪物,内力急速地消耗,没法休息也没法恢复,当体力和内力都被消耗得差不多时候,正如魔神皇所期待的那样,伤亡开始在秀字营中大量地出现了。
五点钟左右,天空下起了小雨,冒着雾丝般细雨,秀字营就和魔族装甲兽在无名村前的泥泞的水田里摸滚打爬。每一次进攻,水田里都要多上数百上千具尸体,战士躺倒在刚刮收割完的白花花大地里,鲜血浸得引水的沟渠都变成了深红色。
但谁也没料到的是,四个五千人队的装甲兽轮番进攻,依然没能拿下那无名村庄。这下,不但叶尔马惊骇难当,就连魔神皇也感到不可思议了。对面地人类,他们究竟是些怎样的人?魔神皇无法想象,一支失去了指挥官的部队竟有如此的毅力,能在装甲兽面前支持足足三个小时。
此时,魔神皇对自己的战绩动摇了。他对雷欧说:“朕很怀疑,紫川秀是否真地死了。”
雷欧看过魔神皇带回的首级,虽然他见过紫川秀本人,但时间过了四年,那个血肉模糊的首级实在太难分辩了。他没把握确认这是不是紫川秀本人。看着魔神皇冒着那么大风险冲入敌人阵中带了这个脑袋出来,他也不好意思泼冷水告诉魔神皇:“陛下您很可能杀错了……”
于是在一片歌颂魔神皇神勇无敌的赞美声中,近卫公爵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他回答魔神皇道:“陛下,紫川秀此人一向出人意料而且诡计多端。若他用了替身,徽臣是不奇怪的。”
“雷欧卿,说实韶。朕杀的那人,你觉得象紫川秀吗?”
“微臣惶恐,实在不是很有把握。”
听出了雷欧地言下之意,魔神皇长叹一声:“果然,朕也觉得得手得太轻易了。以紫川秀的名声,他的武功不应如此差劲。难怪对面的远东军如此顽强,没有崩渍迹象。”
魔神皇连连摇头,懊悔不巳。若有可能,他是很想再杀进去一次的,但上次厮杀耗尽了他的内力,想再次出手,他并无此能力。
“陛下,依微臣的看法,即使对面的远东军还能支撑,他们也不过是强驽之未了。只要再给我们两个钟头,我们一定能拿下这个阵地!”
“即使拿下阵地,但若紫川秀没死,那击溃远东军绝非易事,裴玛和马维未必能坚持列那个时候。”
看看太阳惭惭*近了西边的地平线,魔神皇不禁有些烦噪:“朕恨不得杀掉叶尔马!这厮谎报,不但误了朕,也误了整个王国!”
“陛下,大战正烈,阵前斩将并非吉兆。”
“朕知道!但此战一过,朕绝对不会放过他!此人倚老卖老,误朕不少!”
雷欧默然。虽然身为同僚,但他对叶尔马并没有多少好感,他并不打算为他释解。事实上,在魔族军中,对那个傲慢、呆板又夸夸其谈的老将有好感的,几乎一个也没有。
天色一直是阴沉的,带着蒙蒙小雨。直到了黄昏,太阳才出来露了一小会脸,无力地向撒满鲜血的大地散布最后的光芒。当最后一丝残阳消失在地平线上时,天空黑了下来。
夜晚的到来给疲惫交加的魔族一丝希望。激战了一天,人类总要歇息的吧?他们总要吃饭和睡觉的吧?战斗是一种高强度的激烈运动,体力和精力消耗程度都是惊人的。一天的战斗,无论人类和魔族都挺不住。夜战是魔族的强项,人类不会不知道这点。
但令魔蕉失望了,人类确实是休息停战了,但却只有短暂的两个小时。晚上九点多,在战线中部和右翼的魔族兵又看到了满山遍野的火把疾扑而来!
“人类居然敢与我们夜战?”接到报告的魔神皇先是吃惊,随后又是释然。既然人类都敢从阵地里出来和魔族大打野战了,那再在夜晚挑战魔族的强项也不是什么奇事。他唯一奇怪的是人类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连一夜的时间都等不得?
其实斯特林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奥斯总督胡新、维纳里总督内依特还有驻安卡拉的远东军副统领林冰都紧急派了信使向他示警报告,侦察发现在东南行省各部出现大观模的魔族军团,正急速向巴丹方向前进。前锋已抵达了巴特利行省首府周边。这支魔族军团进军极速,他们一路不攻城、不掠地,只是急速猛走,一心一意朝着巴丹主战场方向*拢。而留守各地的人类军队兵力寡弱,也没能力阻止他们的前进。
这支魔族军团的数日极庞大,旌旗漫野。林冰率兵跟踪其后,据她的观察,目前光是记录的团队旗帜就不下六十面。估计全军起码不下八十个团队。
卡顿来得好快!这是斯特林接到报告后地第一个想法。他暗暗庆幸,明羽地信使来得足够快,给自已多了一天一夜的准备时间。
趁着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前线柏挥官们一窝蜂地拥回了中央军参谋部,冲斯特林要粮要增援要补给。对着军官们的抱怨,斯特林的答夏只有一个:“增援没有!吃完饭休息半个小时,继续进攻!”
师团长们眼泪都下来了:“大人,再打下去我们就全光了!”
“大人,给十一师留点种子吧!”
但当斯特林耙那份报告一读,所有人都哑了声。
“卡顿亲王距离我们不到三百里了。骑兵急驰,这不过两天地路程!若不佻在此之前击溃魔族军,干掉魔神皇,那我们先前的牺牲就都成了白费。更可怕的是,若被魔神皇父子前后夹击,我们都得死无葬身。
诸位。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吗?“
沉寂半个小时后,战场上重又开打。人类主要是在中间和右翼发动进攻,而魔族则咬着牙在左翼对着紫川秀猛击,立志要先击溃远东军。两方都是竭尽全力,但打击的力度却是越来越弱。
天空阴沉沉,下着蒙蒙小雨,星星都看不到。
罗杰象条被打断了脊梁的赖皮枸一般趴在一汪血泊里,好久都没动弹。两个士兵从他身边走过,其中一个用脚踢踢他:“好象是挂了?"”看群子是个军官。说不定有油水。“
另外一个士兵蹲下身,探手去摸罗杰地口袋,刚触到衣棠,罗杰突然坐了起来,耙这两个士兵吓得齐声尖叫:“啊!”
“两个混球,”罗杰有气无力地问道:“现在几点了?”
一个士兵报告:“晚上十一点,长官。”
罗杰只感觉嗓子嘶哑喉咙里干得象是有一把火在烧。他抖抖腰间地行军水壶,却是空荡荔的。他睁大了疲惫的眼睛张望四周,整个村子都在燃烧。稀稀拉拉的房屋和树木都被火焰吞噬了。在火光背景下,村子中活动着的一些暗淡的身影,但更多的人却都是或躺或坐在地上的。
“有水吗?”
没人回答。罗杰回头再看,却发现那两十士兵早巳偷偷溜走了。
他苦笑着,就着火光,他在地上摸索着,一连搜了五县尸体,才终于找到一个有水的行军壶,一口气半壶水灌进喉咙里,尽管水巳微徽发酸了,但那股浸彻心胂的请凉却让罗杰周身清爽。
他感觉生机和力量重又回刭了自己身上,支撑着慢慢站了起来,身体象绑了半吨铅一般沉重。他扬声叫道:“还有多少人活着的?有没有?应个声!”
“都死了~”废墟和火光中传回了一片有气无力地喊声。
罗杰笑了,一屁股坐了下来,感觉屁股下软软的,坐到装甲兽的尸体上了。他也没力气再站起来了,颤抖着手点燃了手中的香烟,猛吸一口,然后大声叫道:“弟兄们,看来这次大伙真要为国捐躯,放心,圣灵殿有我们的席位。”
“滚!你当官的死光了老子都没事呢!”
“爷爷我号称不死鸟,圣灵殿留着罗杰大人您自个蹲吧!”
士兵们叫骂得厉害,但却有气无力的,刚才的激战已经透支了大家的精力。
“秀字营,集合!”
火光中,人影晃动。远远近近的,一些幽灵般的身影蹒跚着出现。士兵们参差不齐地排成了一行,接着第二行,第三行,第四行……
真是奇怪,每次打退魔族的进攻,看着阵地上满地的尸首,罗杰总有种错觉,象是人都死光了,只剩下自己和零散的三两个兵,再也顶不住一次进攻了。
但是现在,各个阵地上幸存的士兵重新集合,就如那孱弱的溪流汇成了澎湃的大河,看到那越来越长的队伍,看到那些血污满面却依然闪亮的眼睛,看到那些疲惫不堪却仍旧站得笔直地身影,那些被砍削得破破烂烂的盔甲,那些砍得出了缺口的刀刃和折断的长剑,罗杰陡然又产生了信心,力量重又充满了他的身体,拳头陡然攥紧。
他的声音低沉,却蕴含着一股力量感:“弟兄们。增援还没到,看来纯领大人那里也碰到了麻烦,我们得*自己坚持到天壳了。弟兄们,有没有问题?”
“有~~”
“问题很大条,老子没力气了~~”
“要求加班费~~”
“还要两个美女~~”
阴阳怪气声地从队伍里四处响起。引起了一阵哄笑声。
罗杰也笑。这就是秀字营的风格,若要这群痞子象斯特林一样一般正径地立正宣誓:“愿为家族服务!”那他准会怀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加班费有的是,金山银海,都放在帝都那好好地等我们去拿呢!总长说了,只要我们能坚持到天壳。发的银子足够大伙用到龟孙子那辈的!统领爷也给我们准备了好多好多美女,每人发六个,足够咱哥们从周一快活到周六地……”
有人在队列里喊:“那周日呢?”
“你还当自己有魔神皇那么猛啊!总得有个体息地时间吧?”
哄堂大笑,又渴又累的士兵们笑得都站不住了。发问的士兵一边笑一边大口地咳嗽,咳出来的血都染红了胸口的衣襟。但他自己看不见,他地同件们仿佛也看不到,大伙笑得那么开心,那么从客,笑容里没有丝毫的忧虑和担忧,就象一群孩子。
罗杰笑着说:“放心,银子和美女大把有,但大伙得活着回来领!谁若回不来,你的银子我就帮你花了,你的美女我也帮你安慰了!"”滚!“
“杀了这免崽子!他比魔族还可恶!”
远处传采了沉重的踏地声,笑声嘎然而止。罗杰心头一颤,装甲兽又上来了。他环视左右,一个结一个地望过眼前地士兵们。士兵们歪着身子,斜着眼回望着罗杰,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
罗杰清清嗓子:“总之,大伙要话着回来。拜托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激烈的吵闹:“放心!不回来岂不是让银子和美女都被你吞了!”
在史书上关于巴丹会战的记载部分,特别提到了远东军主阵地,那个无名村庄的战事。在这夜,魔族发起进攻五千装甲兽以上的进攻八次,均被打退。魔神皇惊骇道:“就算这个村子是铁铸的也被被我们打穿了!守在那里的,真的是人类吗?”
中午时投入战斗的五千秀字营,当第二天太即升起时,存活者不列一千人。无一人投降,无一人逃跑。以前的那个无名村,打那起却有了个新的名宇:“喋血高地”。
但论起战斗之惨烈,喋血高地还算不上首位。远东军仅但只是守,但在东南军主攻方向,斯特林亲领的步骑集团作为进攻方,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四个先锋铁甲师被打得全军覆没,先头进入战场六个步兵师也被打残了,战场上,被打死的人类官兵尸首堆了近一米高,象是在平原上起了一个蜿蜒的城墙,后续部队被堵住了没办法进军。而为了消灭中央军的先头部队,魔族中路柏挥官云浅雪同样地伤亡惨重,那天黎明到来时,本有八万士兵的羽林军幸存不到四万人。
当黎明到采时,无论是人类也好,魔族也好,都没有力量来发动新的攻势了。两军很多士兵甚至都是在激战的战场枕着尸首睡着了。
看着太阳渐渐升起,斯特林统领终于下令,军队停止进攻。事实上,仗打到这个地步,事实已经很明显了,东南、远东联军和魔神皇的军团是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经过一天一夜的流血,两军都已经衰弱到危险的地步。这种情况下,继续进攻的一方要付出更大的牺牲,有先崩溃的危险。
而同时地,魔神皇也和斯特林得出同样的结论。为击溃远东军这个目标,魔族军已经投入太多的牺牲和力量。现在看来,且不说这个目标能否实现。即使打垮远东军了,伤亡惨重地近卫旅也没有余力进行对东南军主力地侧翼打击了,这样消耗战的僵局对人数较少的魔族不利。
黎明时分,信使们一个接一个赶到魔王坡,向魔神皇报告了各军的损耗。裴玛甚至丢下军队,亲自跑来见魔神皇。他很坦率地告诉魔神皇。部队伤亡太大,打不下去了。
“陛下,第十一军的三十五个团队中有十五个团队被人类彻底打光了,只剩下一面军旗。六个团队被打死过半,三个团队已经彻底溃散了。还有四十团,开战前我安排在左翼地,现在都联系不上了,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被人类歼灭了还是逃跑了……”
裴玛说得滔滔不绝,眼中饱含着泪水:“陛下,再打下去,我们撑不住了。”在尊敬的魔神皇面前表现出怯弱和动摇,这令他感到十分羞耻。
魔神皇陷入沉思。他恬静的脸容映衬着远方连绵起复的群山,仿佛一副轮廓分明的黑白画。他的手上拿着一张白纸,那是参谋们汇总的伤亡数字,那巨大的红宇令人震惊。就在这一天一夜的战斗中。
五十三个魔族团队已经从王国军队序列中永远地消失了,另外还有三十一个团队被打得失去了战斗力。
在巴丹地区聚集了王国所有的军队,战前,谁都以为这场野战会以神族干脆利索的胜利而告终,谁也没科到这一仗打得如此艰难难,牺牲会如此恐怖。在这场会战中,人类表现出了令人尊敬的战斗力,意志坚决,不惧牺牲,在与魔族的对攻中甚至还占了上风。
两军竭尽全力对攻,最后打了个平手,这个结果令得魔族高层感到极大震憾,但两军不同的是,魔神皇已率领王国的全部军队了,而他面对的仅仅是人类的两个军团。
魔神皇不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王国的武装力量已经衰弱到了危险的地步。这样的军队,还能再坚持一场战争吗?
魔神皇低沉地说:“命令全线停战。裴玛,你想办法跟人类那边联系,就说我们想谈判。”
上午八点钟,一个举着白旗的魔族向人类方走来,转达了魔神皇的意思。这个讯息在东南军司令部引起了极大的震动。那个目空一切的魔族至尊,居然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要和人类谈判?
来不及召集各集团的司令,斯特株统领先会见了使者。
“陛下说了,两军先停战。停战以后,神族将退出所有占领紫川家的土地。”
“瓦仑要塞呢?”
鹿族使者慢条斯理地说:“瓦奎要塞也是紫川家土地,自然也还给你们。”
斯特林立即说:“那好。请贵国皇帝立即给瓦仑总督发去命令,让他将要塞移交给我远东军副统领林冰大人。她率军就在瓦仑要塞附近。”
“要塞自然会还你们,但那要在我们神族大军撒出瓦仑关以后。”
“那不可能!”斯特林统领正要一口拒绝,从司令部大门匆匆进来的远东军统领紫川秀急忙一口接了上去:“起码还得把所有的俘虏还给我们。”
斯特林愕然。魔族残酷无情,抓到的人类官兵和平民,凡是不肯屈服的,一律屠杀。肯屈服的,就加入十六军团。所以,魔族军中的人类俘虏并不是很多,特意要回他们意义并不是很大。
但他知道紫川秀机智,不会做无谓的事,也不出声,看紫川秀怎么说。
赶来的紫川秀满头大汗,不等卫兵给他加椅子,他自个就从墙边端了把椅子到谈判桌边坐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他说:“所有被魔族抓去的人类官兵和平民都必须交还我们,要谈判,这就是我们人类的条件。”
望了紫川秀一眼,魔族使者向斯特林投了个疑惑的眼神,斯特林统领镇定地说:“这是远东的紫川统领,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再看了紫川秀一眼,确认这个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就是能跟魔神皇抗衡一天一夜的传奇将领,使者脸上多了分尊敬。他说:“若谈判可成,俘虏自然会还给你们——不过在我军中,人类俘虏数目应该不会很多。”
“不不,”紫川秀连连招手:“你没弄明白我地意思:在魔族军中的所有人类,都必须交给我们——不管他是被俘还是以别的方式被弄到你们那去的!”
使者和斯特林统领这才明白过来,使者叫道:“难道你是要我们把整个十六军团都交还你们吗?”
“那是自然!”紫川秀一脸杀气:“那些背叛国家的败类,必须要得到应有地惩罚!首当其冲,马维就是一个!这十条件若不成,谈判那就不用说了,我们各自再点兵马来个你死我话吧!”
使者皱着眉头不出声。在投诚以后,马维为了凸现自己对魔族的忠心,在各种场合都刻意强调了自己与紫川秀不共戴天的仇恨。所以,这个牵涉了美女皇储紫川宁、远东统领紫川秀和马维等风云人物外加三角恋情、叛史、刺杀外加天门惨案等大批亮点的故事在魔族高层中流传甚广。关于紫川秀和马维之间的恩怨,他也是知道的。现在紫川秀提出要索取死敌马维,这个要求是很正常的。
老实说,对于马维和十六军官兵的命运,使者并不是很关切。哪怕紫川家把他们全宰了下锅,使者也不会感到心疼。他只是顾忌,马维毕竟是陛下亲封的王国公爵,这样交还人类,陛下能不能答应?
最后,使者还是叹了口气:“对不起,统领大人,这个条件陛下没有授权我答应。但从我个人来说,我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
紫川秀点头,很体谅的样子:“那就劳烦贵使再跑一趟,跟贵国陛下说一声了,希望他能怜悯两国将士,不要再让士兵们白白牺牲了。”
“希望能如统领大人您所愿吧。这仗,确实不能再打了。我们只想回家。”
在那一刻,魔族使节脸上出规了真切的悲痛。紫川秀心念一动:“请问阁下是?”
“鲁莽了,还没对统领大人您做自我介绍。我是卡路候爵,在陛下身边担任高级参谋官。”
看到紫川秀探究的目光,白发双鬓老皇族轻轻抹了下眼角的泪珠:“失礼了,我有两个儿子,一个二十一岁,在羽林军中任团队长;一个十九岁,在十一军中任军团掌旗官。”顿了一下,他轻声说:“在昨天下午和晚上,他们都战死了。”
两位统领都沉默了。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满手血腥的侵略者头目,敌人的高级贵族,也是冷酷无情的敌方谈判代表。他的两中儿子是魔族的高级军官,自然也是凶狠的会子手,死了那是大快人心。
按理说,他们应该对这个顽冥不化老家伙的任何悲痛感到幸灾乐祸才好;或者,应该对他喝道:“这就是你们侵略人类的下场了!”
可此刻,他们实在不忍。
他们只看到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白发双鬓的老人在悲痛自己早逝的儿子。老年丧子,白发送黑发,那种无以言述的悲痛超越种族和国界,同样身为有情感的智慧种族,他们感同身受。看到他,他们就象看到了无数人类父母一般,在远方的天际下为传来的噩耗悲痛欲绝。
斯特林庄重地说:“很难过听列这个消息。请节衰。”
老人点头,轻声说:“谢谢。”泪水再也抑止不住了,从眼中滚滚落下。他起身,再次说声:“失礼了。”然后,他行了个礼,蹒跚着走出了东南军司令部的大门。
斯特林望向紫川秀,不满地挑起了眉头。他困惑不解,这是人类和魔族最重大的一次谈判,紫川秀却因为和马维的事而耽搁了下来。这种因私废公的行为不象紫川秀一贯的作风。
迎着斯特林责备的目光,紫川秀笑笑:“别这样看着我,我是故意的。”
“你故意搞混这次谈判?”
“这里距离魔王坡约有十五里,那个信使来回,即使骑马也得一个多小时,再加上汇报和魔神皇考虑的时间,我们很容易就能混来两三个小时。”
“可我们要这两三个钟头能干什么呢?”
“让部队歇息,恢夏体力,全力备战。从现在到今晚,每一分钟对我们都是珍贵的,若不能在明天日出前击溃魔神皇军团,那我们就完蛋了!”
斯特林一惊:“怎么说?”
“卡顿快到了!”
斯特林猛然站起:“在哪里?”
“主力还没抵达,但一个小规模的先遣队企图混过我们防线向魔神皇报讯,结果被半兽人的巡逻队发觉了,被我们全歼了。从一个军官身上发规了卡顿写给魔神皇的信,信上报告说,卡顿亲王已抵达了塔伦城,距我们这只有一天半的路程。”
“该死!”斯特林狠狠一拳砸在椅子上,将简陋的椅子一下子打了个粉碎:“卡顿来得太快了!数十万大军,他怎么可能这么快!?
太反常了!“
“若真是三十万大军,卡顿无论如何不可能在四五天里就跑到这来。来的估计只会是少部分骑兵团队——但不论多少,只要让魔神皇知道有三十万大军正在往这赶来,他肯定会鼓足信心跟我们再打,所以不论达成什幺协议都是白费力气。现在我们不忙跟魔族决裂,先拖延时间,等部队做好战斗准备再说。”
第二十三集帝国的黄昏
第三章 奇兵突起
两个小时后,卡尼侯爵回到了东南军司令部,他带来了魔神王的答复:“可以将十六军团交还人类。”——事情果然被紫川秀料中了,相比于整个神族大军的存亡,几个人类叛徒的性命实在微不足道,魔神皇没必要为他们误了跟人类的谈判。
这次,斯特林要忙着整军备战,没时间来陪他聊天了。他派了几个参谋来陪信使谈,这让卡路很是迷感不解,怎么只过了两个小时,人类对待白己的待遇就大相径庭了?
午饭过后,紫川秀走进了房间,直截了当地告诉使者,对于魔神皇的谈判条件,紫川家族感到无法按受。
听了紫川秀的回答,使者的表情颇为丰富。他先是困惑地摇摇脑袋,象是不敢相信所听到的回答。等他确认听到的回答后,他用一种很委屈、象是受到了伤害的口气问紫川秀,紫川家到底想要什么?难道神族和神皇陛下表现得还不够诚意吗?难道紫川家到底看不出,再打下去,只有大家一同进地狱吗?
“阁下,”紫川秀打断了他的陈述,他平静地说:“第二轮攻击部队巳进入阵地了,您现在离开还未得及。”
中午一点,几乎在魔族使者仓惶地离开东南军司令部的同时,战斗又一次打响了,人类再次发动了进攻。
半天的休息时间可以恢夏士兵的体力,却不足恢复他们斗志和士气。人类方面还好些,他们还有预备队,可以轮番作战。但魔族的底子早就光了。激战之后,士兵们都在战壕和帐篷里睡觉休息,被突然攻上来的人类打了个措手不及,来自奥斯行省的步兵密集地冲入了魔族的阵地,午睡中被惊醒的魔族官兵惊叫着赤手空拳地从战壕里冲出来,被大批地斩杀。
“什么?”被部下叫醒的云浅雪又是惊怒又是好笑:“我们在光天化日里被人类偷袭成功了!”
团队长支支吾吾地说:“老实说,也不算偷袭……他们是大摇大摆地冲杀过采了,只是部队都睡着了,被打得措手不及……
“休息不安排哨兵吗?”
“连哨兵部睡着了。大家累得要死,听说陛下又和人类开始谈判了,于是都松弛下来了,谁都料不到三个小时,人类马上就攻上来了……”
“别废话了!”云浅雪匆匆把制服披上,起身出了帐篷。
刚刚从午睡中醒来,被正午的日头照下来,云浅雪眼前一黑,头昏目眩。
中军营所处是一片高地,但被帐篷前的村木所遮盖,云浅雪没法看清整个战场,巨大的音量如风暴一般扑面而来,云浅雪什么也听不到,但旋即,他能分辩出其中滴答的马蹄声、马嘶声和人类战士呼喝声、魔族兵马的“瓦格拉”声。
他侧耳倾听着,觉得右翼传来的交战声更为响亮,传来亲兵们:“你们去观察,看看人类在哪个方向主攻。还有,我军各个部队情况如何?友邻部队情况如何?迅速查探请楚,然后回报于我。我在近卫团的柏挥部,你们可到那找我。”
亲兵们齐齐领命而去,云浅雪这才跨步上马。近卫团指挥官亲自给他领路,走出了树林,于是战场地局势一览无遗。
正前方的远方,整个战场场面如画卷一般地层开。站在高处看整个战场,有一种云雾中的感觉。那些正在奔跑、厮杀、流血、呻吟的士兵们,在远方看,只剩下了一些跳跃的黑点。
虽然身处混乱,但塞内亚魔族兵良好的战斗素质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三五个士兵们自发地聚在一起,组成一个又一个小阵,数百上千个小阵构成了团队的防线,而款十个团队一宇摆开的,战线如长蛇一般娩蜒不绝,望都望不到尽头。
只一眼,云浅雪立即察觉到了危险,防御摆得太开,阵线太单薄了。这种长蛇阵,人类很容易就可以在某个地段实现突破的。自己手上连一个团地预备队都没有,没法对阵地上的缺口实施堵截。
身后传采了马蹄声,云浅雪转身,骑在战马上的凌步虚正朝他疾驰而来。西南大将在马背上冲羽林将军匆匆行了个礼,云浅雪连忙回礼。
“将军,你那如何?”
“不好。”凌步虚数着眉头,他正要说话,云浅雪打断了他:“将军,能否给我抽出三个团……”看凌步虚的脸色,他连忙改口说:“两个团!我急需要两个团做预备队,堆备与人类打反突击!将军,形势很危险,你那还能抽出部队吗?”
凌步虚转头,猎鹰般锐利的目光望向战场。他简单地说:“不能!”
“将军,战线一旦被突破,我们都完蛋!这不是吝啬兵力保存实力的时候!”
“跟我来。”凌步虚伸手牵过云浅雪战马地缰绳,领着云浅雪向树林后走。云浅雪不住地叫:“去哪里?去哪里?”可凌步虚绝口不答,只是固执地牵着缰绳。云浅雪的卫兵们跟在后面,不知所措。
从西北方出了树林,凌步虚遥指柏着前方数里外遥遥的大片森林。
云浅雪摸不着头脑:“干什么?”
“看。”西南大将的话永远是那么的言简意骇。
云浅雪疑惑地搭起了眼帘,因为那片丛林距离实在太远了,即使以他良好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一片茫茫的绿意,森林的轮廓如同云雾一般隐现。
云浅雪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异样的东西,他疑惑地看了凌步虚一眼,若不是西南大将历来信誉良好,他真要以为他在开自己玩笑了。
凌步虚抬手指去,顺着他手柏的方向,云浅雪望去。突然,他一震,揉了揉眼睛,叫道:“那是什么?”
在森林的边缘,有一些小点。这些小点的颜色与森林颜色并不一致,好象是话动着的。云浅雪仔细再看,没错,那确实是一些在活动的小点。
“那是树木?还是人?”
“人。”
“什么人?是十六纵队的人?还是当地的农民在观战?”
“我问过马维,他说不是他的人。”
凌步虚和云浅雪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发现了深深的恐惧。
再次打眼审观察了一阵,云浅雪发现那些小点并没有向战场方向接近,这使得他稍微好受了些:“他们好象停在那不动了?在干什么?”
凌步虚淡淡地一挑眉头,表示他也不请楚。
“将军。我马上往那个方向派斥候侦察。我希望不是,但若真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我们必须早做堆备。”
凌步虚点头:“我部在此设防。”
他严峻地望云浅雪一眼,后者立即领会严肃的西南大将没说出口的话了:“以掩护我军撤退。”
正面的战斗进行得如火如荼,因为战事的残酷,两军的阵线都大为缩水了,右翼的裴玛军团甚至不能维持其阵线。不得不向中央地云浅雪和凌步虚军团*拢。最后紧缩在云浅雪军团的右边成为一个大方阵。因为要防御的地方少了,人员密集,处于内线作战的魔族阵地显得巩固了许多,云浅雪一下显得兵力充足起来了。他甚至有余力从羽林军中抽出两个团出来对进攻的文河军团打了一次漂亮的反击,魔族步兵凶很地挥着刺枪将攻进阵地的人类骑兵打得狼狈地退出。
强弩之末的东南军士气被鼓起来了,但却不能持久。文河挥舞着刀剑在前线亲自督战,一连欲倒了几个溃退的部队长官,但士兵们实在太疲倦了。在接近一半的伤亡代价下,视死如归的勇士并不多。
斯特林的意志非常坚决,但部队长官执行得都比较敷衍。最勇敢、最坚决的士兵在先前的战斗中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多半是些老油条和兵混子,跟魔族稍一接战就退下来了。
东南军进攻在下午三点左右就陷入停顿了,进攻的人类士兵如潮水般退了下去,云浅雪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见一员骑兵以不怕跑死马的速度飞一般地向指挥营扑来。
卫队立即上前拦住他们,喝道:“来者何人?擅闯中军营,不怕杀头吗?”
领头的骑兵狼狈地滚下马鞍,脱下头盘,于是云浅雪认出他是自己派出的侦察队长。他满面尘土和惊惶,磕磕跌跌地往前跑,却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狼狈地趴倒在地,惹得大营的警戒士兵都哄笑起来了。但很快地,他们笑不出声来了,侦察队长抬起头,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嗓子撕裂空气般惊叫:“示警!示警!大军来了!红潮来了!”
云浅雪霍然站起,脸色铁青。
此时,西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第一线明晃晃的刺枪闪光。红色的小点汇集成线,密集地向前推进。
七八四年十二月斗三日,下午三点钟,流风军出现在战场上。
流风军团从森林和丛林中现身,以严整的战斗阵容向前推进。走在前面的是展开阵势的三十一个轻骑兵联队,那是流风家的菁华,大多是流风家最强悍最有经验的老兵组成,骑兵们以密集的队列徒步推进,神色森严,身子随着战马的前进而有节奏地微微晃动着。
紧跟着骑兵阵的是步兵军团,黑压压的步兵队列犹如森林般一眼望不到尽头,后队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各联队队长身披华丽的甲盔,举着旗帜在前方为本队向导。
传令兵快马奔驰于各队之间,一身红色的斗篷在身后细细飞舞,就象快速掠过天际的流星尾巴,响亮的命令声响彻各阵:“压稳阵脚,保持队列!”
“保持速度!”
“前队……缓步……!”
军件威严如山,浩荡似海。
与流风霜军团一同出规的,还有明辉所部的紫川家西面军。他比流风霜早抵达战场两个钟头,凌步虚发现的小点就是他的兵马。
昨天黄昏时候,西北联军强渡了泛着薄冰的瓦涅河,进军巴丹战场,昼夜行军八十里,于请晨九点抵达战场侧后的森栋。就在魔神皇与人类谈判时,明辉巳在那整顿好了兵马。但作为前锋,他的兵力太弱,不敢单独进入战场,只能催促流风霜一同进兵,流风霜的回答是:“兵马在休整。”
直到下午三点,在森林中按兵不动观战的流风家将领们得到流风霜的明确指示:“是时候了。得给斯特林喘口气了!”
不到半个小时内,十字军前营柏挥使蒙那少将、国防二十八军军长萧元中将、国防二十七军长费加中将、十字军中营柏挥使英木兰少将纷份把部队从森林中拉出来,在魔族军的后方大摇大摆地展开队列。
此次来援的西北联军包括了流风霜军团和紫川家西北军团的主力,兵马多达二十五万之众。流风家军阵浩荡,步骑统统赤红,整个军阵俨如红色的海详,从森林中不断地流淌出来。
“流风军到了!流风军到了!”
红色的军队抵达,给巴丹战场带来了最大的震荡,不亚于一场八级地震。
战局陡然发生变化,听闻流风军出规,魔神皇失手把杯子掉到了地上。望着地平线上源源涌出的军队,望着那山一般闪亮的刀枪剑阵,那飘扬在空中的一面又一面红色霜字旗,他被一种沉重的、极为可怕的预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足足有十分钟时间,魔神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幕僚们紧闭着口。指挥帐笼罩在一片压抑、沉重的静寂中。
“王国完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没出口地一句话。
魔神皇与斯特林拉锯了一天一夜没分出胜负的战局,却在流风霜抵达后迅速急转直下。
首先与流风军接触的是留驻后方大营的魔族十六军团,稍一接阵,十六军团就如沙子组成的堡垒一般迅速崩溃、瓦解。
大势已明,叛军士兵并没有为异族政权殉葬的意思。而且比起原来背叛过的紫川家,向流风家投诚看起来似乎是他们最好的出路了。
蒙那将军率领的一个轻骑大队刚刚抵达,叛军们份纷抛下武器,大部分人就地跪倒投降了,小部分军官和头目则骑马逃跑了。军心士气如此低落,马维连稍稍微维持一下的努力都没有做,他直截了当地,骑上马往魔王坡逃。
为了阻挡流风军的前进,魔族并不是没做任何努力,凌步虚紧急从东南军作战地阵线重抽调了五个团回头设防,但就连他本人都对这次徂击不抱任何信心。
流风霜出击的时机选择得太好了,魔族军无论是士气还是体力都堕落列了最低点,仓促组成的防线档不住流风霜宽广的进击面,对于凌步虚部下那些疲惫不堪的魔族步兵,蒙那根本无视,庞大的骑兵队绕开了那道仓促组建的防线,从战线右翼划了一个大弧线,最后猛然冲进了裴玛的军中。
本来常已被文河打得支撑不住的裴玛军团腹背受敌,终于彻底垮了下来,在迅若雷霆的流风家骑兵前,魔族兵惊叫着四处逃散,土崩瓦解。紧接着,汹涌的骑兵潮水般向云浅雪军团涌来,同时,眼见援军抵达而士气大振的东南军再次发动了进攻。
下午五点钟时,蒙那所率领的骑兵部队已在击溃裴玛军团后与文河所部会师了,断绝魔族军向右翼逃窜的可能。
魔族军接连不断地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击,他们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东南军的铁甲骑兵冲阵、流风霜的赤色轻骑如一阵暴风般卷过,飞箭、长枪、砍刀、马刀、半兽人的狼牙棒,砍得魔族粉身碎骨,尸积如山。
魔族十一军阵地一片慌乱,塞内亚兵骁勇,但毕竟还是想活命。
谁都知道,大势已去。到处都是脸色惨白的魔族兵惊惶地四处张望,企图为自己寻得一条逃生的道路。很多魔族军官都在慌乱地脱掉自己的厚实的军官铠甲和别着彩色羽毛的军帽,匆忙从死人堆里拣那染血的普通士兵制服给自己穿上,这样逃命时候方便点。
流风霜军团左战场上出规后,卡兰皇子第一时间就扑到了云浅雪跟前,一个劲地催促他撤兵。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跑吧,流风霜要断我们后路了!”
“殿下,您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没有命令敢撤兵,你再得宠,陛下也要欲我们头的!”
卡兰怒吼道:“云,你没长眼睛吗?现在还说什么陛下!王国完蛋了,父皇完蛋了!再不走,流风霜和斯特林就要把我们抓了扒皮!
你没看吗。马维的十六军垮了,裴玛的十一军也垮了,他溜了!“
“什么!”听闻裴玛逃跑的消息,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云浅雪头上,他耳朵嗡嗡作响,以同样的声量回吼卡兰:“殿下,这不可能!我知道裴玛,他不可能这样做!”
“云,你睁大眼睛自己看!除了羽林军,现在还有哪支部队在抵抗!你派人去十一军的阵地看看,看看还有没有人在守!”
云浅雪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的好友,那个豪迈、勇敢的贵族将领裴玛会逃跑。但他不知道,在平常时候,人往往能表现出人性中较好地一面。他会显得优稚、大方,游刃有余。但是在危机时刻,当恐惧和压力大到他不能承受的地步时,人就露出他的怯懦和弱点来。
裴玛也是如此,昼夜不眠不休地战斗压垮了他的意志和判断力。
当流风霜的骑兵朝着他指挥部冲来时,被这支生力部队的声威所慑,裴玛失去了理智,不顾所有幕僚和亲卫的阻拦,他几乎是抢过一匹战马,自个逃出了指挥部。得知主帅临阵溃逃,本来就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十一军被流风霜一击击溃。
不必派人去查探了,出帐篷就可以看见了,溃败地十一军士卒逃得满山遍野,黑压压地一片朝这边涌来。云浅雪铁青着脸下令羽林军对逃过来的十一军士卒放箭,命令他们重新走上战场。于是可怜的溃兵被羽林军的刀枪和流风霜的铁骑夹在中间,进退不能,跑去又跑来,惊慌失措,被大片大片地砍杀,哭号惨叫声震天,溃兵们已经兴不起反抗的念头了,遇刀刃下死,碰剑剑底亡,那种狼狈和凄凉,完全不似曾纵横大陆、征服过半个紫川家和整个远东的无敌劲旅。
看到十一军溃败的凄惨情形,卡兰脸都白了,他更加起劲地催促云浅雪快快撤退,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但云浅雪却还在迟疑,王国还存有最后的希望,十五军团没有参加会战,近二十多万魔族官兵还留驻达克城。虽然目前局势极端不妙,但若十五军能及时赶到地话,必能对战局产生极大的变动,王国还是有希望的。
但下午六点钟左右,一队兵马自西奔来,宣告了魔族军最后希望的破灭。他们带来消息,遭到帝都军的围攻两日后,慑于帝林的可怕威名,经七个小部落族长协商,十五军军团长雷豹公爵决定向人类的帝都军团投降。但雷豹公爵还是留了点情面的,他没有把十五军中塞内亚族的监军使送给人类宰刀,而是在投降前把他们全部礼送出城,放他们回去向魔神皇报信。
“皇子殿下,羽林将军,帝林大军得城后并没有据守,而是挥师直扑巴丹而来!帝林兵力雄厚,其军中有可怕的强弓劲弩,其射程超过一般弓箭的两倍,更能连发,成力十分可怕!必须及早通知陛下,早做提防!”被雷豹放回来的监军使见到云浅雪就象见到亲人一般激动,一口气说了下去,却没注意到卡兰皇子和羽林将军阴郁的脸色。
云浅雪缓缓点头:“知道了。陛下就在左翼,离这里大概有三里路,我派人给你带路。”
监军使感谢地下去了,云浅雪和卡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
“没有援军会来。”
“帝林也正在朝这边赶来。”
“阿云,”卡兰的神色少见地严肃:“这次是当真的了。我请楚父皇的性格,这次败得这么凄惨,他绝不可能下令撤退的。我们只有两条路,要么陪父皇一起殉葬,要么就得逃命了。”
“毋宁死,不能逃。”云浅雪说得斩钉截铁:“殿下,我是统军大将,我对阵地负有责任,而您不是。殿下,我安排人马,送你从东南方出去,我留下来陪陛下战斗到最后!”
“云,你根本不明白!”卡兰暴躁地说:“我自个逃出去,那丝毫不难!但丢下父皇自己逃生,回到王国我也难逃一死,卡顿不会放过我的!他随便安排个罪名都能把我给搞死。但带着羽林军回去,有这支强军保护我,卡顿就对我无可奈何了!”
“说什么都不可以!羽林军一撤,王国大军就全面崩溃了!”
“王国输定了,即便羽林军死守到最后也改史不了败局的!”
“起码,”云试雪忧郁地说:“敌人不是从我地阵地上突破的。
即使死,九泉之下见到陛下,我问心无愧。陛下对我恩重如山,将我提拨为亲军长官,又将唯一爱女许配给我,这是最后关键时候,我不能离陛下而去。皇子殿下,您的命令,我一向言听计从,但这次,恕末将不能从命了。若要离开就请抓紧,我会为您准备好快马和卫队。“
卡兰皇子脸色变幻,沉默良久,他用一种古怪的声调说:“云,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坚持到最后吧。”
不明白卡兰皇子为何突然改变了心意,但云浅雪还是很高兴:“谢谢,殿下!我们一同到前线去,会合凌步虚大人,大家一起商量,看看还有些什么法子。”
“嗯,你带路吧。”
云浅雪转身,正要跨步出帐篷,突然背后风声响动,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只听刭“砰”一声闷响,云浅雪艰难地转过头来,留在视膜里的最后景象,是卡兰皇子那张惊惶的脸。
“殿下,你!”
眼前一黑,云浅雪整个人向前朴倒,已昏了过去。
云浅雪不知道自己在昏迷中躺了多长时间,他感觉好象并不长,似于连五分钟都不到,只是身下连续不断地摇晃把他给晃醒了,他醒过来时,首先感到的就是一片寂静,面前有一个熟悉的脸孔,正在关切地望着他。
卡兰皇子。
看到云浅雪醒来,皇子很露出如释重负地表情:“好啦,终于醒过来了!我还一直担心下手太重,把你打坏了呢!老妹非得找我拼命不可。”
云浅雪摸了摸脑袋,脑子依然里是一片嗡嗡作响。他慢慢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是在一辆马车里面,车子正有节奏地晃动着前进。从马车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大队的羽林军士兵行进在马车的周围,部队行进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间,残阳在森林上露出了最后的余晖。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晚上七点多。你昏过去大概一个钟头吧。”
“我们在哪里?”
“在马车上。”
“废话!我问的是地点!”
回避了云浅雪咄咄逼人地目光,卡兰轻声说:“在往塔伦城地道上。”
“就我们自个?”
“还有羽林军。”
“你怎么能调动他们的?”
“你晕倒了不能理事,我就接手指挥权,然后我就告诉团队长们,陛下有军令,差遣我们到塔伦城执行紧急任务。”
“这个谎撒得太假了!”云浅雪怒吼道:“不可能有人相信的!
这分明是临阵逃脱!大家不可能看不出来!“
卡兰皇子耸耸肩膀,摊开手:“没有一个团队长反对,大家都很高兴地服从了命令。”
“怎么可能!”
“你可以自己看,事实摆在眼前,整个羽林军都和我们一起走了。”
云浅雪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行进的羽林军兵马,什么也说不出来。
卡兰亲热地榄住他肩头:“云,不要再一厢情愿了,没人愿意为父皇殉葬,他疯了,我们没必要把大好的生命陪他一起葬送在这里,不是吗?回国以后,我登基后,你就是我的护国大将军,我俩好好开创一番事业,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呵呵!”
云浅雪转过头来,冷地盯着卡兰,对方那张微笑的英使脸蛋此刻却显得那么令人憎恶。
察觉到他目光中的凶狠,卡兰向后*了一些:“怎么了?”
云浅雪冷冷说:“我很想一拳打塌你的鼻子!”
吃惊地跳后一步,卡兰连忙举手虚档在面前:“别!云。我们是斯文人,你要报复就打屁股好了,别打我的脸。”
没有理会他,云浅雪扬声喊道:“停车!”
马车停住了,云浅雪推门跳下了马车,双脚踏上坚实的大地,他头脑一阵眩晕。被卡兰暗算那拳的后遗症还没有过去,后脑还隐隐作疼。
一队羽林军骑兵经过,云浅雪向带队的百人队长说:“把你的战马给我。”
百人队长立即下马,将缰绳交给云浅雪,云浅雪翻身上马。这时,卡兰从马车里探头出来叫道:“云,你要去哪里?”
云浅雪冷冷说:“到该去的地方。”
一抽马鞭,逆着羽林军队列行进的方向,战马向来路奔跑起来。
云浅雪听到身后传来了卡兰皇子地喊声:“云,我在塔伦城等你!我们在那会合,记得过来!”
虽然听到了,但云浅雪根本没把皇予的话放在心上,这时他一心一意想的只有战局。他心头藏着极大地恐惧:卡兰皇子突然把羽林军从阵地带走,神族大军是否已崩溃了?
云浅雪急马回到战场上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混乱而惊恐的景象。一片喧嚣,烈火烧红了夜幕的天际,纷乱的人群,喧嚷的叫喊,谁都看不清谁了。溃败的兵马不断地从云浅雪身边冲过,云浅雪甚至来不及看请他们的旗帜和服装。
正如云浅雪所担心的那样,羽林军的撤退不但在流风军面前敞开了件地,更沉重地打击了魔族军士气。羽林军历来是护卫皇室的亲卫军团,云浅雪本人也是王国数一数二的大将,知道他们都跑了,诅丧和被被判的愤怒溢满了心头,很多部队发生了骚乱,血流满面的魔族官兵拒绝作战,他们愤怒地把武器砸在地上,叫道:“大伙都死了吧,还打什么?”有些地方,军官不得不杀掉了动摇得最厉害的一些士兵。
连塞内亚族战士,魔神皇最忠诚、最坚定的捍卫者们也开始惊慌失措,那是魔族王国彻底崩溃的一个信号。
这是魔族王国地最后关头了,魔族军团在各个方面遭到四面突击。流风霜从背后猛攻叶尔马,紫川秀则正面阻挡了叶尔马,裴玛被击溃,云浅雪被击退,凌步虚在努力支撑,他一个军团竟然要阻挡文河、斯特林和蒙那三路大军的围攻。
晚上八点钟时候,魔族军中路巳被英木兰突破,萧元占领了魔神皇原来的驻地魔王坡,与斯特林的主力会师,费加则从侧后突破,切断了魔族中军与左翼的联系。这时候,魔族大军已经不复作为一个整体而存在了。魔族各个军团,不得不为了自己的生存而与四面八方涌来占绝对优势的人类军团浴血奋战。
最艰难的苦战依然是在中路。由于羽林军的突然撤退,凌步虚的各个团队被从缺口处滚滚涌来的斯特林大军给打得支离破碎。作为军团长,凌步虚失去了和他所有团队的联系,血战到最后,他守着一面大旗,身边仅剩不到十名卫兵。
文河喊话指降他:“凌步虚将军,投降吧,你和我们人类没有血债,可以话命!”
凌步虚回喊道:“狗屎!”
七八四年十二月十三日,晚上八时,西南大将凌步虚公爵战死。
一个小时后,魔族军团长裴玛公爵被俘。
先前,裴玛曾从阵地上逃跑,但当他清醒过来后,他痛哭流涕。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是个坚强、不怕死的勇士,直到生死关头,他才突然明白,自己原来是个胆小怕死的懦夫,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实在巨大。
他想回到原部队继续柏挥,但十一军垮掉了。他想到云浅雪的军中去,但找不到云浅雪的柏挥部——他还不知道云浅雪和卡兰已经撤离了。
此时,战场上已经乱成一团,人类的各路大军齐头并进,魔族军彻底崩溃,溃逃的官兵纷乱如潮,人嚎马嘶,谁都顾不上谁了。这个失去了自己军队的将军徘徊在这片混乱中,逆着人潮前进,失魂落魄。到后来,他遇到了一群十一军的溃兵,命令他们跟着他走,他们据守在一个小山冈上顽抗。一队流风家骑兵从这边路过,只放了一通箭,于是溃兵们一哄而散,只剩装玛一个人。
此时,裴玛已不再是为什么希望和胜利而战,他纯粹求死。他举着长剑疯狂地大叫:“我是王国公爵,我是军团长!来啊,来啊!
杀了我,给我光荣一死!“可是流风家的骑兵只当他是疯子,风一般地从他身边掠过。魔族军大溃,追击正是时候,流风家军功赏赐最为丰厚,谁也不想为了个疯子耽误了杀敌立功。
接着开过来的是斯特林魔下的各个步兵团队,人类步兵却以为这个外貌与人类一般无二的魔族皇族是人类——魔族要不战死,要不逃跑了,怎么可能还留在这大喊大叫呢?——就在这种惯性思维的作用下,他们也避开了这个大叫大喊的疯子。
裴玛又舞又叫,直到嗓予沙哑,再也发不出声来。他放声大哭,,泪如雨下,却没能发出哭声。人类军队一队队潮水般从他身边涌过,却没人停下来给他一剑,直到斯特林纯领骑着马从这边径过,看到那边有个手舞足蹈的人,问:“这人是哪个部队的?他是疯子吗?”
警卫们上前查看,直到这时,人们才察觉到裴玛的身上的服饰与人类截然不同,注意到他帽子上凌乱的金黄色的羽毛。一片惊呼声:“他是塞内亚皇族!是魔族的贵族!”
斯特林策马近前,用魔族语喝道:“我是东南军统领斯特林!你是谁?”
听到斯特林的名宇,就如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裴玛从疯狂的状况中请醒过来。他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一手扼杀了魔族希望的人类,用沙哑得几于不似人声的声音,他咬牙切齿地回答:“王国十一军军长,裴玛!斯特林,决斗吧!你我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他挥着长剑就向斯特林朴来,势若颠虎。对这个败将的举动,斯特林只是报以怜悯的目光,没等裴玛扑出两步,斯特林的卫士一拥而上,毫不费力地将裴玛手中长剑打飞,将他按例在地上。
“你这败将,还想跟我们大人决斗?你不是做梦吧!”
卫士们发出欢快的笑声,象打一条狗一般毫不怜悯地用枪杆将裴玛痛打。裴玛被打得发出阵阵惨叫,脸上青筋毕露。
听着那惨叫,斯特林默默地想,胜负真是只有一线之差,若及时赶到的不是流风霜而是卡顿的话,那现在象条野狗般被按在地上痛打的人该是自己而不是裴玛了吧?
第二十三集帝国的黄昏
第四章 人类欢歌
密集的流风军长驱直入,将魔族军阵杀得落花流水。一片一狼藉,火光、厮杀声、选命的叫唤,惨叫声,无数的厮杀声汇集战一片洪流,喧嚣直冲天际。
“陛下,”近卫旅指挥雷欧公爵领着一队装甲兽来到魔神皇面前,他的眼睛凶狠得可怕,急速地说:“陛下,救救王国,也救救您自己吧!人类还没有合围,现在撒退还来得及!”
看了他一眼,魔神皇淡淡说:“我怎能离开?”
“陛下,现在还来得及!我准备了好马,专门给陛下您和皇子殿下、公主殿下留着的。我和近卫旅为您掩护后路!陛下,您一路请多保重了!”
魔神皇脸色阴沉地看着雷欧,好久,他才出声道:“因为联的决断,王国发起了这次西征。现在,王国一半的将士都死在了这儿,难道朕还能离开吗?联没有脸面回去见蒙汗那些人幸灾乐祸的嘴脸,也没有脸面回见王国的子民。”
“父皇!”一个清脆的女声出来打断了魔神皇,卡丹公主从后帐中走出,她正要向魔神皇行屈膝礼,却被魔神皇打断了:“什么时候了,还那么多虚礼!”
“是!父皇,胜败乃兵家市事,父皇您乃国之根本,只要您健在,王国就保住了根本……”
卡丹正说得流畅,魔神皇却突然打断了她:“卡丹,有些事你不懂。有些人是只能胜,不能败的。一旦失败。他就什么也不是!”
卡丹喊道:“父皇,为什么?自古哪有不打败仗的将军?眼前的斯特林,他不也在奥斯打了败仗?在帕依被迫和我们签了城下之盟?紫川秀,他也不同样在红河湾被凌步虚将军打得落花流水?就连号称人类第一名将的流风霜,她不也同样被紫川秀打败过?”
“可他们不是神皇。”魔神皇淡淡地一笑,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骄傲和凄凉:“这世上,只有胜利的卡特皇帝,没有败的卡特。”
看到卡丹还要说话,魔神皇摇手:“雷欧,你派人将公主带出包围圈,撤退回国——这是命今,不必再争。”
雷欧立即执行。公主的卫队硬推着卡兰公主上了马车,护着她向南驰去。正向东的大道己被东南军和远东军和堵死了,流风霜从西北方斜斜地插了进来,其强势的兵马正急速地向战场外围展开包抄。魔族若要撤退,唯一的出路是在流风霜和东南军合围之前从东南方撒退。
叶尔马军团长生气地嚷嚷遵:“陛下!请下命令吧,云浅雪那鼠辈,居然敢临阵选脱!徽臣要去拦截羽林军,要让云浅雪那无耻小人知道王国愤怒的可怕!”
雷欧望了他一眼,眼中流露鄙夷。
叶尔马吹得好听,去拦截羽林军,他拿什么拦截?损兵折将的第三军只是勉强还能支撑在阵地上,只是因为对魔神皇的盲目信仰,士兵们还没开始大批地选亡。叶尔马不可能不知道,他借口出兵拦截云浅雪。
其实不过是想从魔神皇身边躲开好趁机逃跑罢了。
魔神皇伫立在帐篷门口,映衬外面的喧嚣和吵嚷,魔神皇地沉默具有万钧的力量。
雷欧明白神皇此时的心理:比起输掉这场注定要失败的战争,云浅雪的逃跑对神皇的打击更为沉重。自己一直欣赏和栽培的重臣竟是个贪生怕死地懦夫,这让神皇深感失落。
“陛下!羽林将军求见!”
“什么?”叶尔马惊叫。
麾神皇霍然转身,脸露喜色:“宣他进来!”
云浅雪大步行进,他态度端庄地向虎神皇下跪行礼,沉稳地说:“徽臣参见陛下!”
“时间紧迫,羽林卿请起。”
“谢陛下。”
“羽林卿,羽林军如今何在?情况如何?”
“启禀陛下,在卡兰殿下率领下,羽林军所部正向东南塔伦城方向转进,徽臣离开时,我部遭到流风军的追击,但前方并无拦截。”
“有多少人马平安脱离包围圈了?”
“情况很混乱,无法统计。羽林军约有十二个团能成建制地离开,不到三万人。但还有一些第五军和第十一军的弟兄加入我们队伍,估计有四万人能闯出包围圈。”
魔神皇点头,低声说:“只有四万人了吗?入关时的百万之师,到如今只剩下了四万残兵败将?”
“陛下,情况应该比微臣估计得要好,人类的包围圈太大,他们的兵力不足维持,必然会有很多空隙。能突围的兵马绝不会只有微臣一部。但据情报说,帝林已拿下了达克,也正朝这里赶来,若他一到。
我们就……“云浅雪本想说:”插翅难飞。“但他还是换了个温和的说法:”更加困难了。“
魔神皇点头,突然问:“云,你为什么回来了?”
“微臣无能,不能阻止皇子殿下胡作非为,已是死罪,本就惶恐无地了,若再抛下陛下独自选生,徽臣实在做不出来。”
魔神皇沉默了好久,才慢慢出声:“云浅雪,你很好。”
“微臣实在愧不敢当。”
眼见情况如此紧急,魔神皇和云浅雪却如此平和地对话,将宝贵的时间白白浪费,叶尔马听得心里冒火,插嘴道:“陛下,情况紧急,我们还是先想对策吧?”
“叶尔马,放心,你有时间逃跑的。”魔神皇淡淡说道,转身大步出了营帐。
雷欧鄙夷地着了叶尔马一眼,低沉地说:“公爵,你地胆怯就象屎一般散发着臭气!”跟在魔神皇的身后,他也出去了。
叶尔马膛目结舌地呆在原地,面红耳赤。
大火在燃烧,天边一片火红。第三军和近卫旅地残余士兵集合在主营前。
比起昨日出战前,士兵的阵列已经大为凋零,残余的士兵们身上带伤,疲倦,委顿,衣裳破烂,但他们眼睛中依然闪烁着那么一股傲气,那是一种不甘服输的愤怒,那是一种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事实的眼神。
十六军头像,铁臂军崩溃,羽林军逃亡,西南军被围歼——就在五个小时以前,以上的诸路军团都是不曾一败的强师劲旅,王国不败的象征,但就在他们的眼前,这些威名显赫的皇牌劲旅一个接一个被人类打垮、消灭。
那些愚昧而单纯的魔族士兵,坚信魔族帝国的强大是元可匹敌的,魔神皇地英明睿智是天生的。帝国威力无穷的战争机器制造胜利就象土豆从地里长出来一般天经地义,就象太阳从东方升起一般自然而然。直到如今,成千上万的溃败士兵经过了他们阵地,他们亲眼见到那些哭喊着选命的士兵与他们同样穿着塞内亚族的服饰,同样有着黄金族的血统战士向他们哭诉着战友如何被人类骑兵大批地屠杀的经历,眼见无敌的军团在自己眼前溃败,英勇的战士被追杀,塞内亚士兵们愤怒得胸口里象团着一团火,愤怒中又带着惶恐:难道,王国真的会失败吗?由魔神皇亲自指挥,有着那么多优秀将领,那么多骁勇战士组战的强大军团,真地会如此一败涂地吗?
他们迫切地需要答案,现在,给他们答案的最佳人选出现了,魔神皇出现了!
魔神皇出现在军队前面,依然神采飞扬,只是眼神中多了一种深沉的忧郁。他以严峻的眼神注视着众人:“士兵们,塞内亚的勇士们,我地孩子们,我们被打败了。”
黑烟在远方冉冉升起,厮杀的声不断传来,死一般的沉寂笼罩在人群上空,没有人喊叫,没有人哭泣,士兵们只是呆呆地望着魔神皇,魔神皇就是他们的神,他们不败的信仰,他们永远照耀天空的太阳。
现在,太阳熄灭了。
魔神皇平静地说,那平静的声音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从恒古以来,我们的民族一直在经受着烈狱般的苦难。饥荒,死地,战争,瘟疫,我们的国度是灾难与泪水之邦。我曾以为,我能带领你们走出这个灾难之地,结束这段沾满泪水与死亡的路程。
但是,最终我们失败了。
我的孩子们,你们英勇战斗,无愧于王国和亲人。
因为联的无能与鲁莽,王国蒙受了巨大的损夫,你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联愧对王国,更对不起那些为联而战死的战士们。“
对着面前士兵群,魔神皇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一阵愕煞的波动从人群中荡过,面对魔神皇史充前例的道歉,云浅雪、雷欧等将领们首先反应过来,连忙下跪回礼。紧接着是军官们,犹如大风吹过田野,士兵们如同被风吹倒的稻浪般一排徘地跪倒。
“失败并不是结束,苦难才刚刚开始。在军事上取得优势以后,人类必然谋求政治上统治我们,他们要掠夺我们的土地,奴役我们的人民,消灭我们的历史、文宇和传统,谋求从根本上同化伟大的神族,将我们变成人类的附庸和走狗,让我们的子孙变战人类的雇佣军!
士兵们,你们中有人战死,有人幸存。战死的人,联将带领你们去觐见大魔神,告诉他,他的子民英勇本战,无愧于王国威名。
活下去的战士,你们有着更艰难而坚韧的任务,告诉我们的孩子真相,告诉他们,历史上曾有过这样的魔神王国,他的子民勤劳而坚韧,他的战士骁勇而忠诚,他的皇帝睿智而勇敢,国土幅员广阔,军队强大无比!在强大的魔神王国面前,所有的人类帝国都在颤抖!
告诉我们的予孙,所有的人类童传都是谎言。在田结一致地神族面前。看似强大的人类军队不过土鸡瓦枸,他们不r敲掌迭铲……治砷力;!
我们之所以失败,并非我们的战士不够勇敢.彳。j?表f'jjd:,誉等币。霹化秀,唯一的原因,唯一的原因,是我们不够田结,卑鄙的板徒出卖了我们的王国,而人类却靛达战了空前的田结,我们遭遇了历史上最强大的人类军队。
神族军队曾经无限接近胜利,虽熬最终失败,但我们震撼大陆!
士兵们,活下去。并且记住:想永久征服神族这样强悍的民族是不可能的,人类的统治绝不会长久,终有一天,我们的子孙会高举黄金大旗卷土重来!愿他们勇敢,愿他们坚强,愿他们有比我们更好的运气!
让子孙们记住我的预言:当黄金狮子旗帜再次闪烁,我们的皇将再次出现!
让他们世世代代牢记这句话:“魔神王国万岁!”
“魔神王国万岁!”五万人同时呼喝应和,呼声犹如雷霆震撼,远远地回荡在大地上,压倒了远处传来的巨大战斗轰鸣声。
主营前一直飘荡的王国黄金狮子旗被降下来了,看见这面旗帜冉冉落下,士兵们痛哭出声。无敌的,黄金狮子旗!王国强大与辉煌的象征,终于也黯然谢幕了吗?
魔神皇把柔软的丝绸旗帜折叠,递给云浅雪:“将这个交给卡兰。
虽然朕这个孩子不是很成器,但这个时候,撑得起王国的也只有他了。“
这不仅仅是转交一面旗帜,这更是将皇位传承给卡兰的象征。望着魔神皇英俊而和蔼的脸容,明白陛下已下定了死战于此的决心,喉头象粳着一块铁,云浅雪跪倒,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陛下,请让雷欧大人承担此任务吧,请允许微臣跟随您一同战斗!”
“雷欧和近卫旅走不快,会被人类骑兵追上的。云,时代己经不同了。未来的日子,王国更需要的是能审时度势、狡诈多智地政治家,雷欧这种单纯的武士发挥不了什么作甩,与其让他在郁郁寡欢中落寞老死,不如让他最后辉煌一次吧。”
“陛下!”云浅雪泪如雨下。他按过旗帜,小心地将它收入贴身的口袋,朝魔神皇重重磕了个头:“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将旗帜安全交到卡兰殿下手中!请陛下您保重!”
魔神皇微笑道:“辅助好卡兰,告诉他,有事多听听他妹妹的。”
这是云浅雪见到虎神皇的最后一面,魔神皇那明朗的笑容一直回荡在他的心中。这个雄伟绝世的绝世袅雄,一生无敌,即便他最后失败,但回忆起他,无论是敌人或者朋友,谁都不得不承认,他是黄金时代最恐怖,也是最伟大的战士。
天色全黑下来了,惨烈的战斗却没有丝毫结束的迹象。在背后斯特林、文河和流风霜庞大的战斗集团压迫下,魔族已失去了战胜的任何奢望。魔神皇下令放弃一切辎重,撒退的魔族兵放火烧掉了自己的大营,目的是阻拦背后流风军的追击步伐。燃烧的大营燃起了冲天的火焰,照红了一方的天际,二十里外也看得见。
就在通红火光的映照下,魔族军的突围战役打响了。在开路的装甲兽主导下,,大群的魔族步兵、骑兵猛
扑向远东军的阵地。
这是最后的战斗了。装甲兽军团的巨大轰隆声再次响起的同时,紫川秀接到了东南军指挥部的严令:“远东军务必坚到增援抵达,绝不能放魔神皇逃脱!”
一方是决意紧守,一方却是拼死逃生,那个最残酷的夜晚,喋血高地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魔族军以截然不同以往的决死姿势猛扑上来,与防守高地的秀字营展开了肉搏战。因为在夜间,远程射击武器能发挥的作用很小,两军都只能依靠近身白刃战来厮杀。
在夜间与急于逃生的装甲兽近身战斗,这是远东军的噩梦。血红的火光中,厮杀的人影不时闪烁,飞溅的鲜血,奔跑的身影突然地倒地,恐怖的呐喊不绝于耳,最后的勇士发出绝望的吼叫,在血高地阵地上。战死者的尸体在平地上垒起一座小山,仅仅半个小时的战斗,远东军就伤亡了五千多人。阵地指挥官罗杰本人被一棍敲得昏迷不醒,被部下抬下了阵地,他的部队被汹涌而来的装甲兽和魔族兵冲得溃不成军,阵地宣告失守。
在那烈火漫天的激战夜晚,各处响起了激烈的锣声宣告示警。喋血高地的失守在远东军的件地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从这个缺口上,魔族大军急速通过,仓惶逃生。远东军统帅部试图堵上这个缺口,白川和紫川秀带着增援部队想重新夺回喋血高地阵地,但这就好象用啤酒瓶来塞洪水冲垮的江坝一般,根本无济于事。三次反击都被魔族给打了回来,只遗下尸骸累累,装甲兽部队牢牢地控制住这个阵地,作为魔族大军后撤的通道。
一次又一次反攻失败,到最后,紫川秀终于颓然地认话到,士气和体力都被严重削弱。如今正处于最低点的远东军是不可能拦得住急于逃生的魔族精锐部队的。
“魔神皇军团已突破我防线,向东突围!急需增援!”
向斯特林的求援信使派出去了,但在增援到来之前,紫川秀也没闲着,他发现,魔旗军的行动虽然混乱,但却是有序可寻的。撤退的魔族兵马很明显地分战两部,一部分是第三军地普通魔族兵,在军官们的带领下,他们急速地小跑前进,不做丝毫停留;而另一部分是以装甲兽为主的近卫旅兵马。这部分兵马坠在大军的后面,利用各种地形就地抵抗,尽可能地阻碍人类兵马的追击。
稍一思索,紫川秀立即明白过来:“因为跑不快,所以装甲兽们被留下来充当阻击的敢死队吗?”很自然地,他猜测魔神皇应该在第三军的撤退兵马中。
他下令:“不要管那些装甲兽,他们跑不掉的!追第三军去,魔神皇就在前面!”
在那兵荒马乱的混乱黑夜里,远东军的各层徂织系统完全给打乱了,有的部队被打散,有的部队被消灭,大多数部队都是经历了惨重的减员和伤亡,被魔族冲得七零八落。要想顺当地把命令传达到各个部队,那几乎是件不可能完战的任务。
紫川秀对身边的警卫们下令道:“喊吧,大声喊!让听到的部队都跟着喊:”光明王有今:无论死话,抓到魔神皇的,赏金五百万……“
黑夜里,呼声此起彼落:“魔神皇就在前面!抓住他!”
一传十,十传百,黑夜里,越来越多的部队加入了呼喝:“抓到鹿神皇,赏金五百万!”
呼声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是震耳欲聋,每个人都在狂热地呼喝着,眼晴赤红。这不单是为五百万的巨额悬赏激动,更因为呼声透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透出了胜利的预兆!你看,光明王都对魔神皇悬赏了,那肯定是我们快赢了!
尽管被魔族冲得七零八落,尽管伤亡惨重,尽管虎族的装甲兽还很嚣张,但胜利的狂喜给了士兵们无穷的动力,一切都乱套了,不顾什么队列阵形,凡是还能爬动的,还有一口气的,统统行动了起来,连在军队中服役的民夫和伙房里的厨子都拿起了扁担菜刀向东追过去。
紫川秀本人亲自上第一线参加追击,他带着警卫队,将一路碰到上的散兵游勇都给集合起来。不论是秀字营还是半兽人兵,只要还能走动的,紫川秀对他只有一句话:“拿起武器跟我走!”
在那漆黑的混乱中,紫川秀收拢了约莫五千多人,就带着这五千多人,他跟着撤退的魔族军一路追下去。谁也没料到,远东军的主帅竞有这般的胆色,带着一个多团就敢追踪魔神皇带领的装甲兽。在那黑暗的道上,追击的部队与逃跑魔族散兵们不时遭遇,交战接二连三。
“不要管他们!只管向东!”紫川秀大吼道。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赶到前面去,拦住魔神皇的去路。若让魔神皇跑了,连续三天的殊死战斗就失去了意义。
全都乱套了。若有人能在上空俯视的话,他会发现这夜的混乱呈现极奇怪的状态。在向东的道路上,追击的人类兵马和魔族部队竟是混战一团前进的。魔族兵马急于逃生,人类部队则是一心一意想追上前面的魔神皇,不想与这些散兵游勇们纠缠。于是出现了极罕见的景象:行进中的魔族兵马和人类兵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混杀在了一起。居然相安无事。双方都在拼命地奔跑,人类想赶到前面去建立第二道拦截阵地,魔族则是想在人类再次包围之前逃逸,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在突围时,第三军的鹿族兵战斗得十分勇敢,为选生,他们万众一心,还是作为一支完整的武装部队冲出去的。但就在那漆黑的奔逃道上,听到身后传来的震天呼声。恐惧感控制了魔族官兵的心头。紫川秀她快速穿插更是给魔族制造了无数的混乱和惊恐。黑夜里,惊恐的呼声此起彼伏:“人类追上未了!快选命吧!”
恐慌在撤退的魔族军中曼延,对生命的渴望压倒了一切。紫川秀近逼贴身的追击下,第三军井然有序的撤退变战了一次彻底地大溃败。
简直被打散,官长的权威被蔑视,丢下了所有的伤员和辐重。溃兵互相践踏,相互推挤,踩着死人和活人往前,大路、小路、桥梁、平原、山冈,山谷,树林都被溃兵塞满了,丢在路上的背包和武器撒了一地,没人去拣。魔族兵再不肯留下担任阻击的队伍,见到人类也不再攻击,生怕耽搁了逃生地时机。
就在这漆黑混乱的夜晚,到处都乱了套。官长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官长,军队溃败犹如江河崩溃,一泻不可收拾。溃兵到处乱窜。连紫川秀所带领的追击部队都被冲散了,到后来,他身边就只剩了数百人,在数万人的魔族乱军中到处搜寻魔神皇的身影。
每抓到一个魔族,紫川秀都用魔族话厉声疾色地喝问他:“快说,魔神皇在哪里?”
不知那些魔族俘虏真不知道魔神皇下落还是因为忠君爱国,没有一个人说出魔神皇下落。紫川秀大为苦恼,在这数万人的军队中寻找魔神皇简直就象在大海里搜针。
他都快有些绝望了,却突然看到斜斜里有一彪魔族骑兵经过,他们制服鲜亮,人高马大,显然是魔族岳中的精锐。在这混乱的夜晚,这队魔族骑兵却显出与众不同,进速之间,他们显得更有秩序和纪律。
紫川秀眼前一亮:“就是他们了,上!”话音未落,他已第一个冲了上前,雷霆般一刀就把最前面的那个骑兵给砍下马来。后面的骑岳们发一声惊呼就要上来动手,但秀宇营的行动更快,一窝蜂地冲了上来。
骑兵若不能跑起来,胯下的坐骑反倒战了障碍。秀字营突然冲近身一抱,没等魔族兵把长矛和马刀杀过来,他们已先扑上去硬生生地把骑兵们从马背上扯了下来,大伙滚在地上厮打开来。
这伙骑兵一边打一边哇啦怪叫着什么,紫川秀也听不懂,估计是向经过的魔族兵求救。但这时,大难临头,谁还顾得上别人的事。尽管魔族溃兵潮水般从身边跑过,但却没一个人停下脚步来给他们伸出援手的。事后想起来,连紫川秀自己也觉得顺利得意外:自己身边只带了那么几百人就敢在魔族溃兵中大摇大摆地抓人,那成千上万的魔族兵一旦清醒过来,不被他们撕了才怪!
战斗没多久就结束了,几十个魔族骑岳被打死了一半,[吾爱文学网]在秀字营士兵的刀剑威迫下,剩下的全部被缴了械,用皮带绑住双手盘膝坐在地上。紫川秀一个一个地望着他们,其中一个大十子的魔族老兵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魔族老兵一身白毛,身形比普通魔族兵要高出一个头。
尽管他竭力想把身形躲在其他魔族兵的身后,但那臃肿而庞大的身躯在矮小的魔族兵中实在是鹤立鸡群,想不引人注意都难。这个魔族老兵身着低级魔族兵的制服,但他的宽下巴脸型和傲慢的眼神却在告诉紫川秀,此人是惯于颐指气使的人物。
“你,站起来!”
用纯正的魔族话,紫川秀指着那个魔族兵喝道。
老魔族磨蹭了一阵,最后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他耷拉着脑袋望地上,紫川秀的眼光对视。望着他,紫川秀使劲地在脑海里搜寻:这个魔族看起来有点面熟?在哪里见过他了?
良久,一个人影渐渐在脑海里浮现,那仿佛是很久远的故事了。
七八零年深秋的那个夜晚,那血腥而惊险的一夜,那时候,此人是高高在上的军团长,王国贵族,自己不过是一员投诚的叛将。那晚,在这位王国贵族眼里,自己不会比一只爬虫高贵多少,他拿眼睛扫自己一眼都是莫大的恩惠了。
谁能料到呢?世事竟能做如此大的颠倒,当年的卑微者己成为了征服者,而傲慢者却沦为阶下囚。
紫川秀平静地说:“叶尔马公爵,好久不见了。”
被紫川秀叫出了身份,叶尔马猛然抬起头,他望着紫川秀,眼神里充满了迷惑和恐惧。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这位人类军官能一眼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多年前,他见过紫川秀焉一面,但在那个宴会上的紫川秀,与眼前这个周身铠甲血腥斑斑的敌将有很大的区别。
他小声地咕嘟遵:“你是谁?”
紫川秀没时间和他废话,直截问遵:“魔神皇在哪里?说出来!”
叶尔马傲慢地抬起了头,一言不发。他那桃衅地冲着紫川秀昂起的下巴分明是无声地宣布:“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是不说!”
“好。很好!”紫川秀冷笑道:“塞内亚贵族,果然很有骨气。”他使个眼色,几个卫兵会意地冲上去,将叶尔马从俘虏群中拖出来,拖到路边的暗地里去。只听好一阵拳脚与肉体的激烈碰撞声和鬼哭狼嚎般的求救声。黑夜里,魔族俘虏们听得脸色发白。
过了好一阵,卫兵们拖着叶尔马——那已经不能说是叶尔马了,只能说是一堆看起来很象叶尔马的肉——出来。军官跑到紫川秀身边小声报告:“启禀大人,他才召供了。他说,魔神皇没有随第三军突围。他和近卫旅都留在包围圈里面了。”
“什么!”紫川秀失声叫出来,他怀疑地看了一眼军官:“可靠吗?”
军官也皱起了眉头,魔族的皇帝竟然没有突围而是自愿留下来断后,这个指息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要不,下官再好好地和他聊聊?”
“算了。”紫川秀看看叶尔马,他被打得头破血流七窍流血,已快奄奄一息了,再让那军官跟他“好好地聊”下去,估计他就得一命呜呼了。
“你另外找几个虎族兵出来,对一下他们的口供,看看是否一致。”
审讯的结果很快出来了,除了几个死活不肯开口的死硬分子,魔族兵的招惊人地一致:“魔神皇没有突围,他还在二号高地附近,与近卫旅在一道。”
紫川秀眉头深锁,想了一件,他做出了决定:“斯特林和流风霜的兵马正在扫荡近卫旅,我们回去作用不大,还是以防万一吧,万一叶尔马撒谎,或者他们都被魔神皇骗了呢?我们继续追!即使抓不到魔神皇,听叶尔马说,羽林云浅雪是和他们一起突围的,只是在途中失散了。这是条大鱼,我们抓他去!”
紫川秀的追击直到第二天拂晓东方天色发白,此时,追击的兵马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士兵们跑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青,若不是顾忌身边的魔族俘虏造反,他们都要在死尸堆谁上倒下来便睡了。
虽然劳累,但这晚的战果却是十分丰厚的,抓到的俘虏长长的一串,起码有四五千人之多。唯一遗憾的是,其中有分量的将领和贵族没几个。除了叶尔马外,只有几个子爵、伯爵之类的“白披风”,想抓的云浅雪没碰到,不知是这位将军的腿脚特别灵便还是黑夜里大伙在道上错过了。想想,紫川秀倒也没怎么遗憾,毕竟抓了一个叶尔马,自己已经够幸运了,还想再抓一个云浅雪,把塞内亚首领们给一网打尽,那也未免得陇望蜀了。
回城的路上,道上到处堆满了丢弃的武器、尸体、燃烧地辐重车,满目苍夷。后续的步兵部队已经跟上来了,成群结队的远东半兽人兵正在战场各处搜寻,他们在打劫魔族的战制品,搜寻漏网的魔族官兵。
虽然疲惫,官兵们却十分兴奋,一路吱吱喳喳说个不停。这晚他们的收获不小,抓俘与杀敌是同功,紫川秀出于大方,远东军功奖丰厚,抓了五千多俘虏,即使其中一半要算紫川秀人的功劳——估计统领大人也没那么黑吧?——剩下的一半按人头分也有每人四五个俘虏的功劳了,这笔赏金可是不少。何况里面还有几个塞内亚贵族和军官呢?
将来人类与魔族若停战了,那光靠这几个贵族的牍金就足够大伙吃喝不愁。
紫川秀却没有部下的欢快心情,他眉头紧锁,一路搭拉着脑袋,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有熟悉的部下故意逗他开心:“统领大人,是不是心疼奖金啦?”
紫川秀笑笑:“兔崽子,看牢你的钱袋,别让他们跑了,没送到俘虏营的可不能算奖金,滚蛋吧!”
部下嘻嘻哈哈一笑而散,紫川秀若有所思地张望四周,他在抑止着内心彭湃的激动。
人类千年的苦难,终于在今天结束了!
巴丹一战指灭近四十万魔族主力,魔族已无力回天了,此战可永裁史册。
巴丹会战地意义不单是军事上的,更是政治上的。三百年前倚靠光明王的神力打退魔族兵,虽然也是胜利,但那样的胜利让人总让人觉得不真实,而魔族也不把人类当战胜者看待,而是把他们看作是躲避在光明王羽翼下的寄生虫。这三百年间,魔族屡次西侵的原因就在此了。他们有心理上的优势,认为人类懦弱,不配拥有这块土地,自然好战了。
但这次巴丹会战,不是靠光王地神威,不是靠虚无飘渺的神力,而是靠着普普通通的人类兵、半兽人兵真刀实枪地与魔族军白刃见血厮杀,实打实打出来的胜利,这场胜利打出了人类的威风,拿出来心里塌实!
这一仗,足可为三百年前的蓝河会战洗耻,人类从此扬眉吐气。
紫川秀唯一担心的是,魔神皇到底死了吗?
迎面奔来了一队骑兵,紫川秀焉认出是自己麾下的半兽人骑兵部队,带头的领队正是德昆。他朝德昆挥挥手,后者着到了紫川秀,连忙朝这边奔来。
“殿下!”德昆依然是纱布包着一只伤眠,身上血迹斑斑,连身上的毛发都被血浆凝住了,隔着老远就从他身上传来了一阵刺鼻的汗酸味,那味道太冲了,紫川秀只觉得鼻子一酸,一连打了三个喷嚏——连打了快三天的仗,谁都没功夫梳洗,紫川秀估计自己的模样和味道也好不到哪去。
“殿下!”
“德昆,你站在那,别过来。”紫川秀伸直了手连连摇晃,象是要从手心发出冲击波将德昆推在三尺之外,一手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怎么?魔神皇抓到了吗?”
德昆一愣:“殿下,是白川大人派我来接应您的。魔神皇,我不知道——不是您带兵马去追击魔神皇了吗?您怎么问起我来了?您抓到魔神皇了吗?”
紫川秀这才发观,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在追击魔族兵马的同时,自己居然忘记把魔神皇可能还在战场上的事告诉斯特林或者白川了。
看紫川秀脸色更幻,德昆猜他肯定是空手而归了。他安慰道:“大人,魔神皇跑了就跑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想,魔神王国的皇帝象兔子一般被您在黑地里撵了一夜,那个狼狈肯定少不了的。魔神皇能从您面前逃跑一次,那他就坠了架子,将来他还会逃跑第二次、第三次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逃了的鹿种皇就一钱不值了,不足为恨了!“
紫川秀也懒得跟他解释了,问:“主阵地那边怎样了?”
“还在打!近卫旅还在负隅顽抗。第三军撒退后,近卫旅也想突围,但白川大人把他们咬得死死的,追在他们后面撵着尾巴打。近卫旅跑不快,没办法甩开白川大人,只好边打边走。后来文河大人过来了,斯特林那边的军团也开过来了,流风军那边的兵马也咬上来了——流风家地兵马真威风啊,高头大马,一式全是骑兵——眼看我们的人越来翘多,近卫旅知道跑不掉了,干脆,就找了个高坡团在那死守,四下全是我们的兵马密密围住,听说帝林大人的军队也在赶来,他们是插翅难飞了!”
“帝林也来了!”听刭这个消息,紫川秀喜出望外,对于这个大哥,他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和相信,帝林来了,那就再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那我们快回去,魔神皇可能就在被包围的近卫旅里边!”
“什么!”德昆大吃一惊,随即,兴奋的笑容出现在半兽人脸上。
他摩拳檫掌地嚷嚷道:“大人,这下我们可要好好大干一场了!这么多人围攻,魔神皇就是三头六臂也逃不掉了!”
远东军被魔神皇冲阵杀将如入无物,德昆一直深以为耻。这下有机会复仇,他兴奋得雀跃不已。
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大人,忘说了,刚才的道上,我们抓到一个魔族俘虏,很可能是塞内亚贵族。”
“是谁?”
“我们从一辆马车上逮的,不知道她的身份。但那马车装饰很华贵,肯定是大人物。殿下,我们见识浅薄,没法分辨此人身份,只有交给您了!”德昆裂开大嘴,眉开眼笑,笑容中藏着几分狡黠,他转头打招呼:“来人,把好东西拿出来献给大人!”
看着德昆那狡诈的笑容,再看着那扛着大麻袋的两个半兽人兵,紫川秀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幕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连德昆那狡猾的笑容好象都在哪里见过……
有种强烈的预感,紫川秀喃喃道:“天,接下来该不会是……
麻袋解开了。
卡丹公主清丽依然,她圆睁了清澈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紫川秀,双眸透明有如水晶。
他望着她,她望着他。就在此刻,时间凝固了,两人的身形此事犹如雕像,无数的往事如潮水般从身边涌过,曾经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山盟海誓盟海誓的爱情,生死相许的悲欢离合。
在家国世事变幻的风云大潮中,作为个人的命运是多么地脆弱,即使贵如公主或者执掌一方的将军,他们的命运不比时代大潮中随浪漂浮的一根稻草火柴棒重多少。
沦海桑田,世事变幻,往事并不如烟,最终尽化尘埃。造化弄人竟能至如斯。
望着眼前女子清丽的眼睛,紫川秀干咳一声,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双眼睛,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该怎么形容和她之间地关系呢?
亦敌亦友,惺惺相怜,半生知己。
该和她说些什么呢?象老熟人一般若无其事地打个招呼?或者拿出胜利者的威严来呵斥她?好象都不合适。
最终,紫川秀只能对着卡丹慢慢地点头,微笑,笑容里充满了苦涩。他抽出了背后的洗月刀,横刀当空平举。
“失礼了,公主殿下!”
话未落,洗月刀在空中刮过了一道闪电般的弧线劈向卡丹。
德昆惊骇得张大了嘴,叫道:“殿下,不要!赎金很值钱的……
“噌”的一声脆响,紫川秀已抽刀回鞘。绑着卡丹的绳子寸寸断裂,纷纷落地。
紫川秀清朗地说:“您自由了,公主殿下。”
卡丹公主专注地凝视着紫川秀,刚才紫川秀挥刀的过程中,她的眼睛根本没眨,亮丽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畏憾。她柔声说:“私放敌国将领,紫川统领您难道就不害怕军法?”
紫川秀淡淡说:“你不是将领,我也不怕军法——谁敢说出去?德昆,你会吗?”
紫川秀斜眼瞄向旁边目瞪口呆的半兽人将军,后者这才醒悟过来,连声说:“殿下,俺什么都没看到,俺什么都没听到——总之,俺什么都不知道!殿下,俺过那边看看,您老人家忙吧,不用管我了!”话音未落,象是怕看到什么不该着的东西似的,半兽人将军一溜烟跑得没影了。那速度,浑不象一个两天两夜没能合眼休息的人。
望着德昆跑远了,紫川秀才出声道:“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的卫队被冲散了,道上碰到溃兵,他们枪走了我车上的马。没有马,我也走不掉了。”
“原来如此。”紫川秀这才明白,[吾爱文学网]为什么先撒退的卡丹居然会被后赶来的德昆给俘虏。
他对卡丹说:“事不宜迟,你得马上出发。追击的部队不止我一路,若是你落在文河或者流风军手上,我很难再救出来。你从俘虏里面挑一些人出来充当护卫,我再给你分一些马。”
紫川秀转身吩咐部下:“想办法找些战马过来——没有?那就叫德昆他们让一些出来!”
看着紫川秀大声呵斥那些反应迟钝的部下,卡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但内敛的她并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紫川秀忙活着为她准备出发的干粮、淡水和战马,在俘虏里挑选合适的人选出来当护卫。
当准备完毕,卡丹又坐回了马车上,匆匆地见面之后,再次分别又在眼前。
卡丹忽然问道:“阿秀,你可知道我夫君的下落?他是死了,还是被你们活抓了?”
紫川秀一愕:“云浅雪?我不知道……你不是和他一起走的吗?据我所知,你夫君是与第三军的叶尔马一起突围的。”
“不,我夫君是跟着皇太子卡兰的部队一起走地,他们往塔伦城方向撤。父皇也想让我从塔伦城方向撤退,但我实在不放心父皇,一直留在军中,直到昨晚全军总突围时才跟着大队一起离开。”
紫川秀皱皱眉,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但兵荒马乱的,也不是追究的时候了。他问:“卡丹,你怎么不问令尊的下落呢?”
卡丹脸色一黯:“不必问了,他有机会撒的,但他不肯,说无颜回去。”
紫川秀心头一喜,脸上却露出了黯然的表情说:“请节哀,虽然立场不同,但谁都不得不承认,令尊乃盖世英雄,他求仁得仁,再无所憾。”
卡丹盈盈地登上马车,转头对紫川秀说:“那么,请多保重,秀川统领。”
紫川秀端庄地对她行了一个军礼:“路上保重,卡丹。”
望着马车渐渐运去,渐渐消失在太阳升起的地平线上头,紫川秀神情惆怅。他这才注意到一件事,今天的匆匆会晤中,卡丹竟没有一个宇提到斯特林。
自己的初恋情人,竟是毁灭魔族王国的元凶巨魁,杀害自己父亲和亲人的凶手,料想卡丹的心里,也是矛盾得很吧?
云浅雪和卡兰带着第三军和羽林军从战场上选走了,但更多的魔族军队却被人类的铁钳困住了。蒙那将军和英木兰将军的骑兵军进展神速,飞插战场的两翼,就如两面钢铁城墙,锁死了魔族逃生向东南逃生的通道。各路人类军团士气高涨,突进勇猛,士兵们虽然疲惫,谁都知道,这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了,要获得战利品,就得靠现在了。
现在,被包围的魔族兵已无逃生的希望,塞内亚兵不愧是王国精锐,很多魔族兵都选择了战死而不是被俘。被打散的各个魔族团队和大队排成大大小小的圆形阵,肩并肩抵抗人类的从四面八方的围攻。人类则不住地猛攻,把***一再压缩,压缩,象毒蛇一样紧紧缠住了魔族。
武器又碰撞起来了,枪在刺,刀在砍,剑在削,砍在肉体和盾牌、盔甲上,乒乒乓乓。一个大***被人类打散了,他们又组成十几个小***,大群铁甲骑兵冲过,一个又一个鹿族组成的***被荡平,魔族兵都被马蹄踩成了肉泥,直到所有的魔族兵都象一片森林似的纷纷被砍倒,直到最后一个魔族兵被切断喉咙之前,战斗是不会结束的。
流风家士兵脸色发白了,他们很少见到这么残酷的战争,他们喊话保证投降魔族的生命安全,但魔族就象没听到一般,依然在不顾死活地抵抗。
这里战斗的残酷远胜于西部边境战斗,在紫川家与流风家的作战中,双方是允许投降的而且俘虏是有可能被交换或者赎回的。流风家对魔族士兵对自己生命的轻蔑深感震惊。
无论是围攻者还是被围攻者,双方都根本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因为魔族知道,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犯下深重的罪行,双手血腥,即使投降了,人类不可能放过他们的。被包围的魔族兵很少投降,即使最后防御圈被完全击碎,即使单身一人的魔族兵也不愿向胜利者屈膝,而是选择了战死。
蒙那将军说:“他们不是人,全是野兽。我们是在与饿急的狼群交手!”
对于魔族王国来说,这是遭遇大难崩溃的一天,但也是王国战士展现勇气,最辉煌光荣的一天。
最激烈地战斗依然是在远东军的防线周围,近卫旅被包围在烛地。
流风军是第一次与近卫旅交手,先前,他们对这种巨大而强悍的生物一无所知。轻骑兵们依然想用往常惯用的战术——近身冲刺骑射扰乱然后再突进破阵——他们吃了大亏。
轻骑兵所挟带的猎弓对装甲兽只当是挠痒,突进的轻骑冲不破装甲兽的阵列。装甲兽双手一挥,重达八十斤的铁锤横横打来,竟有骑兵连人带马给打飞出五六米。浑身骨骼断裂五脏破裂而死的。
从包围开始,突围和反突围的战斗就一直没停过,那些野蛮而强壮的装甲兽不停地冲撞人类的防线,被他们撞死踩死地流风军和紫川军士兵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
亲眼目睹这这一场景,第一次见到这种刀枪不入火力大无穷的怪物,流风家将领们无不胆战心惊。
英木兰惊叹道:“那是什么怪物?我们面前的不是恐龙吧?”
流风霜则向文河问道:“能与这样的敌人激战两天两夜,贵军真是了不起。不知贵军是用什么方法抵御这些怪物的?能否向我们传授一点经验?”
文河脸色发白,斯特林却是脸色发青,这时他才感到了自己地自私。自己租暴地向紫川秀下了简单的命令:“死守!”甚至还以军法审判相威胁——现在回想起来,世间之自私残酷无过于此!即便强驽之未的装甲兽依然有这么恐怖的威力,自己要紫川秀独力抵抗全盛时的近卫旅和魔神皇,那简直就是要他去送死!他至今还想不明白,武器简陋兵力单薄的半兽人兵,到底是怎么跟这些怪物战斗的?那是真正的血肉山河,以死坚守!
但即便再来一次,自己别无他法,依然要向紫川秀下达这个命令:“死守!”若不是紫川秀拖住了近卫旅主力,这数万恐怖的怪物投入正面战场的话,自己未必能坚持到流风军抵达。
战争之残酷就在于此,他使人变得粗暴而残酷,铁石心肠,除胜利外,所有的牺牲和鲜血统统不在考虑范围。
他向流风家将领解释:“诸位,先前与近卫旅交战的并非东南军部队,而是紫川秀大人统率的远东劲旅。”
“原来是远东军!”流风军将军们发出了惊叹的感慨:“紫川家在远东竟还有这么强大的军团!”在以往与紫川家的战斗中,紫川家很少把远东军调过来对付自己,对流风家来说,那支从蛮荒之地战长起来的强大军团始终蒙有一层神秘的面纱。
想想,能硬憾装甲兽的军队,那是多么恐怖的实力:不少人都在忧虑,虽然与紫川家如今和好了,但国与国之间关系历来变幻莫测,若哪天紫川家一翻脸,真的从远东调来军队的话,那流风家就麻烦了。
虽然人类已经取得了全面的绝对优势,但依然对那两万结阵坚守的近卫旅束手元策。硬攻不是不可以,但那要意味着付出巨大的伤亡。
天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把这些怪物给消灭掉,尤其斯特林手上的都是伤亡惨重的疲兵,士兵们倒在地上就能枕着死尸立即睡着的。
比起紫川军来,流风军的伤亡倒是微乎其微,但第一次进攻近卫旅受挫后,流风军立即谨慎起来。斯特林去找流风霜商议协同进攻的事,别的事都好商量,只是谈到进攻,流风霜露出了神秘的含蓄笑容,回绝得又干脆又利索:“我军长连跋涉,劳累不堪,不宜立即投入战斗。斯特林大人,贵部若要进攻,我愿为阁下掠阵,助威呐喊!”
斯特林一阵气闷,流风霜只差没说:“斯特林你只管上吧,我精神上鼓励你!”
他正在头疼时候,一个消息传来了:“帝都军团已经抵达!帝林监察长大人到了!”
七八四年十一月十四日,清晨,天空灰沉沉的,彤云密布,一场雪眼看就要下来。
一队身着黑色披风的骑兵和辐重车队穿梭在巴丹平原,这个刚刚经过激战的战场,骑兵和车队穿行于尸积如山的坡地和平原,两军战士的尸骸之多,塞满了道路,以至车队前面不得不派出人专门将尸骸和杂物撤离道路。空气中荡漾着浓郁的血腥哮,熏人欲呕。大群的秃鸷在战场各处飞舞着,发出嘈杂的怪叫声。
“大人,东南军主营已东移,斯特林大人派人传话了,说就在前方迎接您。”
“不必了。”长身玉立的俊美将军淡淡道:“战事正紧,这时候就不必搞那些繁丈琐节了。告诉东南军的联系官,我直接到前线与斯特林会合就是。”
侍卫官领命正要去传达,忽见前面奔来了一路兵马。看见兵马上方飘扬的东南军主帅旗,他失声遵:“大人,斯特林将军已经来了!”
帝林脸上动容,策马奔出。果然,那路兵马前头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不正是斯特林!
两人都是飞快地奔近来,同时翻身下马。自从三月间,斯特林出任东南军统领,两人就再不曾见过面。在这战乱岁月,斯特林指挥东南军,帝林坚守帝都,二人都是执掌一方重镇的人物,早养战了矜持沉稳的习性,平闲生死事都不再动心了。唯有在自己久不曾见的生死兄弟面前,那份真性情才会流露。
两人对视,都是心潮澎湃,激动万分。依照军中规矩,斯特林先端正地向帝林敬了一个军礼,帝林微笑着回礼,两人的笑容中都隐隐藏着泪光。
“宁殿下很关心这边,催我过来看,其实,斯特林你坐镇,我是压根不担心的,除了大获全胜,还能有别的结局吗?但殿下催得紧,没办法,呵呵,大哥我就厚着脸皮跑这么一趟了,拿到点捷报消息,也好回去给殿下报功沾点光。”
第二十三集帝国的黄昏
第五章 血日冉冉
帝林说得轻描淡写,但斯特林却知道,其中内情绝不止如此轻松。
帝林是昨天才逼降的魔族十五军,丢下了十几万投降的魔族兵在身后,他本人率部直扑战场,看帝林和随行兵马的风尘仆仆黑着眼圈的疲惫样,肯定是昼夜赶路不曾歇息的……
兵马昼夜赶路一百二十里,那是足可跑死马的速度了。若不是很必要紧迫,没人肯做这种高强度急行军。斯特林知道,帝林是在未雨绸缪,做自己打输的准备。他是准备战事失利时接应斯特林和紫川秀往帝都方向撤退,准备抵抗魔神皇追击的。
这个人人畏之如虎、冷酷无情的监察总长,对自己却是真切地关心。斯特林心下感动,低声说了声:“谢谢你,大哥。”
帝林微微一笑,一切了然于心:“有什么好谢的?说说吧,情况怎样?我回去也好向殿下交差。”
“魔族十一军被全歼,魔族第五军被全歼,魔族十六军投降,魔族第三军被击溃,跑掉了两万人,阿秀正在追击;唯一逃掉的是羽林军,云浅雪和卡兰带着兵马跑得快,不过估计羽林军也剩不下几个兵了;近卫旅被我们团团围住了,全歼只是时间问题了。
至于敌方的首脑,裴玛被活抓了,凌步虚被打死,马维失踪,云浅雪和卡兰跑路了,叶尔马据说被远东军抓了。唯有魔神皇,至今还下落不明,有人说他跑了,有人说他被打死了。
具体战利品和杀敌、俘敌数目还没法统计,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魔族西侵军的主力,六个塞内亚番号的魔族军团,已全灭了。“
随着斯特林的说话,他的部下们把缴获来的魔族旗帜一一插在土地上,插在那些被打死的魔族兵尸首旁边。清晨的微风吹拂,这些五颜六色的彩旗卷动着又吹开,魔族勇士们象被砍倒的木头一般躺在地上,脸孔朝天,脸色苍白,圆睁着无光的眼睛凝视着那飘杨的彩旗,彩旗也哗啦哗啦地飘动着,在这些好象是睡着的勇士上空飘舞。远方的地平线上,迎着早上的晨光,可以看到东南军的步兵们在拉动着徼获地魔族辎重,一列又一列,延绵不绝。
帝林仔细地审视着那些旗帜,一面一面仔细看。旗帜上的图案五花八门,五颜六色。飞鸟、狮子铁壁、巨人,昨天还飘扬在魔族大军头顶上的无数旗帜,除了皇旗外,此刻已全部落到了人类血迹斑斑、胜利的手上。这凝聚着魔族王国各部落历史上最光荣与骄傲的象征,如今象垃圾一般被人类统统扔到了帝林的脚下。
看着这些旗帜,再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可怕战场,那堆积如山的尸骸,插在战场上的短戈残枪,就连那初升的丽日也被这战场染上了一层血红,冉冉升起。在晨光鲜艳的光亮中,他们可清楚地看到这片广袤的战。装偷こ窍轮钡搅奖叩牧衫用嗟母叩亍⒋粤旨洌酱κ钦鄱系某で埂⒖车逗椭亟#酱κ侨忌盏恼逝窈完⒅兀耸吐硎鸦缟健T谑缴匣勾疗鹆艘恢恢皇帧⒔牛蟛逶谀巧厦娴钠熘摹T谡馄鹊恼匠∩希煌薇摺?BR>
帝林露出心旷神怡的陶醉,他庄重地说:“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整个王国都仆倒在我们面前,历史上无可比拟。巴丹战役意义之巨大,无法形容!”
他用力地指着斯特林的肩头:“干得漂亮,斯特林,这活漂亮极了,任换哪个都干不出这么漂亮!。人类第一名将的名头,谁也拿不走了!”
斯特林谦逊地摇头:“大号,我受之有愧。这场战役,我的贡献很少,若不是阿秀拖住了魔神皇和近卫旅,若不是流风霜及时到援,若不是你把魔族十五军给镇住,魔死谁手,那还难说。何况,这场战斗伤亡惨重,我军大伤元气,已经很难说是胜利了。”
“历史不会记住细节的。”帝林轻声慨叹道:“不会的,从来历史就只记得胜利者。”
“我些在只是担心魔神皇,一日不能除掉他,我们就一日不能安心。他不死,这场战役我们就不能说是完胜。些在他下落不明,不知是逃走还是被打死了。”
“被杀,有可能;逃走,绝不可能。魔神皇高傲,眼高于顶,他不会容忍自己在一群凡人的面前逃跑的。”
斯特林诧异地望着帝林:“为何你能如此确定?”
帝林笑而不答。虽然与魔神皇只见过一面,但就在那惊鸿一督里,正如魔神皇感受到了帝林所蕴含烈火般炽热的野心那般,帝林同样亦感受了魔神皇那犹如孤峰白雪的高傲。此人有着不可动摇的内心,他的气质和风度,都在无声地体些出骄傲的特质。
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不会因为任何外力而改变,怎能想象这样的男子,会因为战败而被人类追得狼狈选窜?
随着帝林一同抵达的,不但有八干精锐宪兵,更重要的是,他们带来了特种部队一零一师,该师曾在朗苍河战役中显示可怕的威力,大破流风军水师舰队,为紫川秀的胜利奠定基础。些在,这支紫川家秘密部队再次投入作战,宣告了魔族装甲兽残部的灭亡。
再用不着步兵部队投入战场了,在远程投石车的轰击下,装甲兽仓促建造的阵地顷刻间烟飞云散。在密集的投石打击下,本打算死守的装甲兽军团再也坐不住了,他们冲出了自己的阵地,从高坡上蜂拥而下。
“做好准备,上弦!”
每十台弩机配备一名阵地指挥官,指挥官统统身着黑色的宪兵团制服。如同钉子一般戳在一字排开弩机阵地前。高坡上涌来地那片乌云的惊人声势,并没有给操作弩机的宪兵带来困扰。就如平常训练一般,宪兵们娴熟而迅速地把锋利的箭矢一排排地压进弩机的暗盒里,用的铜钳用力地拉开机弦,一片刺耳的机弦钢丝响声不绝于耳。
响亮的口令声从阵地的各处不时响起:“一号机准备完毕!”
“二号机准备完毕!”
“八号机堆备完牛!”
“第一分队准备完毕!”
“第二分队准备完毕!”
“第十一分队准备完毕!”
“启禀大人,五十八个分组全部做好准备了!”
帝林下达了攻击命令:“齐射,然后各组自由射击。”
一阵刺耳的哨声彻阵头,总攻击的讯号发布了!黑衣的指挥官们同时将手中高举的红色小旗猛力一挥,在一阵机械的咯吱响动声中,四百四十台弩机全速齐射。“
在这场金属风暴冲击下,正在冲锋地装甲兽群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巨人用大梳猛然扫过,那些庞然大物轰然倒地的场景特别壮观,数以百计的装甲兽在巨大地嘶叫声中不甘地仆倒、翻滚,进攻的装甲兽队列中出些了无数的缺口,变得稀疏起来。
“攻击有效!攻击有效!”_前沿观察哨上传来了观测员颤抖地激动声音。阵头上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欢呼声,东南军和远东军士兵用使劲地吹口哨、跺脚等方式来表达他们心中的激动,半兽人则挥舞着大棒仰天长啸,阵头响彻一片热烈的欢呼。谁也想不到,这两天让远东军吃透苦头的装甲兽怪物,竟被帝林如此轻松地收拾了老大一片。
一零一特种师的宪兵们对自己的战果无动于衷,他们那淡漠的表情。不象在战斗中,倒象是工人在流水线上加工零件,他们机械地重夏着同样的动作,装箭、推进、上弦、观测、瞄准、发射,于是四百多台驽机就象一座喷发的火山,密集而不间断地向装甲兽们倾泻着金属打击,带来地是恐怖的死亡、惨叫和鲜血。
“一排十二箭连发,能连发,也能单发,四百米射程,能透装甲兽硬皮,熟练操作人员重装时间为两分钟,平均三分种能发射一排……”
听着斥候回报的弩机数据,流风家将帅们沉默不语,脸色阴晴不定。熟悉战事的他们当然能看出,今日对付装甲兽的利器,他日同样能拿来对付流风家的骑乓——或者,这种高效率的杀戮武器根本就是制造来针对流风家的轻骑兵冲锋的,只是阴差阳错,魔族的装甲兽先尝到了苦头。
心算速度最快的英木兰少将很快得出了结果:“理论上说,只要有一百五十台这样的弩机轮番发射,就能遏止五干人的骑兵冲锋,只有极少欺运气最好的骑乓能冲到阵前肉搏。若我们把骑兵数目提高一倍,则敌人只需把弩机数目提高到两百五十台就可以阻止我们。殿下,以后我们得对紫川家谨慎些了。”
“混蛋!”萧元中将喝道:“英木兰,你在胡说着什么!我们无坚不摧的骑兵阵岂是敌人这些破烂机械能阻挡的?你在长紫川家的威风,灭自己志气!他们的弩机移动缓慢,集结更是困难,迅疾如风的流风骑兵岂是行动缓慢的装甲兽能比拟的!”
“萧元将军说的有一定道理。”流风霜沉吟说:“紫川家远程武器威力奇大,但他们运输、集结和布置阵地都需要准备时间。在他们集结前,若能以精锐骑兵加以偷袭,未必不稚取得胜利。对上这种武器,正面冲锋是愚蠢的,应回避其锋芒,用迂回的方式进攻其腹背。
“但无论如何,我们不得不承认,在兵种优势方面,紫川家已经超越了我们,在这样的武器面前,我们惯用的大观模骑兵冲锋战术,已经不再适合了。与魔族的战争让紫川家伤亡惨重,但也锻造了百万精锐的紫川军,他们的军事力量空前强大,如我们还死守着过去势均力敌的死板观点,我们会死得很难看地。时代已经变了。”
伴随着流风霜这句轻声感叹的,是传来的装甲兽那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嘶鸣声。弩机对上流风家骑兵是否奏效,那还得靠实战来检验,但对上装甲兽这种行动缓慢的近战兵种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杀了。
衰鸿遍野,在冲锋的路程上,躺满了受伤和死亡的装甲兽士乓。那些强悍的装甲兽士兵,即使受伤也不肯服软发出一声呻呤,只是不断地发出愤怒的咆哮,只要有一口气的,都要继续前进。他们在迎着如雨的箭面前进,头顶是密集的投石落下,燃烧瓶,火弹,密密麻麻,倾泻如雨点,不止不歇。越是接近人类的阵地,打击便越是密集。倒下的士兵便越是稠密。
遭受着可怕的打击,近卫旅仍在前进,行列整齐,神情镇定。同伴一个接一个在身边倒下,悍不畏死的近卫旅士兵仍在前进,对魔神皇传奇般忠诚和信仰使得他们无惧死亡。士兵们都知道,他们是不可能冲到敌人阵地前的,敌人连肉战的机会都不会留给他们。不能浴血奋战,在激烈地厮杀中与敌人一同倒地,只能在那些嗖嗖尖叫的飞铁面前无力地倒下。每前进一步,队列便要缩小一世,所有的军队都溃逃了,所有的友军都在逃跑,唯有近卫旅仍旧往前进,越走鬼近危险,越走越近死亡。绝没有一个人迟疑,绝没有一个人胆怯,王国已经倾覆,那支军队甘愿赴死。
队列中再次响起了歌声:
“翻越高山,路过大地,过沙漠,跨过河流,征服敌人,杀敌!杀敌!
如你的威名震憾,如你的荣光沐浴,近卫旅,神族之剑,近卫旅,王国骄傲。
近卫旅,大魔神的骄宠儿!”
就在那歌声中,近卫旅猛扑向前,那排山倒海的欢呼直震得地面都左颤抖。在震天的歌声中,近卫旅巍然前进,冒着如雨的箭雨,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地,他们那庞大身躯覆盖了褐色的大地,鲜血浇进了巴丹城郊的荒野里。
近卫旅,魔神王国最后的军旅,最后的骄傲。
人类的将军们都站在高处,屏息静气,看着敌人的军阵从开始的壮观直到最后的寥寥元几,看到领头的装甲兽巨人浑身上下插满了箭枚却依然高举着被射战了破布的近卫旅军旗,看着那些倒地的巨人在地上翻滚着挣扎着向前一步步爬行前进,在地上留下的长长血痕,将帅们悚然动容。
两万多装甲兽全部倒在了冲锋的道上,尸体堆得比人还高,只剩寥寥几个跟踉跄跄前进的伤乓,歌声断断续铗,仍然不绝:“……近卫旅。王国的骄傲,近卫旅,魔神的骄宠……”
看到这样的军旅,即使连占据了优势的敌人也油然起了尊敬之心。
斯特林喃喃说:“出色!”
流风霜赞叹:“无与伦比!”
面对如此坚贞卓绝的军人们,[吾爱文学网]战胜者也不免感到一种无言的恐怖。
只剩下最后一个装甲兽战士,身上插满了箭枚,脸上淌着血,肚子上被射穿了一个大洞,可以看到青色的肠子,他一手捂着肚子痛苦地前进。
帝林举手,于是弩机队停止了射击,一时寂静无声。
他跟跟跄跄,犹如喝醉酒般蹒跚前进。在数万人类军队的注视下,这个身高两米的巨人蹒跚前行,走到了弩机阵地前,担心这个怪物突然起毁坏的珍贵的弩机,担任护卫的
宪兵想用长枪去杀死他,但帝林却阻止了,“让他看吧——他有这个资格。”
于是,所有的操作手和护卫都退开了,装甲兽巨人好奇地站到一台弩机面前,粗糙的打手轻柔地抚摸着弩
机那冰冷而光滑的钢铁表面。装甲兽巨人流露出孩子般的天真和好奇,小心翼翼地抚摸这弩机的发射孔,
支架和躯干,看着成排地散落地上的箭羽和铁钳工具。
面对人类先进的科技文明,他的眼中流露困惑和迷茫,他不能理解,为何这些看起来一点也不锋利和可怕
的东西,却能在顷刻之间毁灭了自己最勇敢最坚强的战士?
“嗷……”
雷欧大吼一声,爆发了最后的生命潜力,要向帝林冲来,但宪兵们早已警戒森严,十驾弩机同时发射,上
百枝利箭雨点般打在雷欧身上,那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打翻在地。
遭受重创的雷欧努力地想爬起来,但手脚都被射断了,他愤怒地发出了一声长嘶,仰天叫道:“塞穆德拉西马!”
第二轮弓箭到了,强劲的箭矢将他硬生生地钉在了地上,魔神王国的装甲兽统帅圆睁双眼,吞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最后的吼声在丹巴郊外辽阔的原野上慢慢消逝,所有人都听到了。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流风霜轻声问道。
英木兰耸耸肩:“抱歉,殿下,我不懂魔语。”
“在塞内亚语里面,这句话的大致意思是:‘魔族王国将永生不灭’”
一个浑身血污的青年军人从他们身后走来,他专注地看着雷欧倒地的身躯,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感情,似是悲哀,又象庆幸。
听到那个清脆又充满了磁性的声音,流风霜霍然转身,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个身影,使劲地盯着那张布满了血污、油汗和胡子茬的脸,一向镇定的她竟然在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惊喜。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英木兰警惕地冲他喝道,手已按到了刀把上。真邪门,他想,元帅所在,警备森严,这个穿着紫川家军官服的年轻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那个青年军官冲英木兰灿烂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英木兰将军,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英木兰疑惑地看着他,看着这个青年军人,他觉得对方真有点面熟,他脱口而出:“紫川统领!”
流风霜俏立原地,静静地注视这眼前的人,用一块手帕抹开了头脸上的血汗,剑眉星目的英使男子正在含笑看着她,心上人的使朗依然。
在唇边多了一抹黑色地胡子茬,给他平添了几分成熟的男儿气质。
她望着他,心神俱共醉。那被思念煎熬的每个日日夜夜,他的形象那么鲜明的出些左自己梦中,想到心上人在万里之外与凶残的魔族周旋,自己为他忧心得夜不能眠。突然间,他的真人就那么出些了,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此刻究竟是些实还是在梦中呢?
她轻轻地开口了:“阿秀?”
“是我。”紫川秀温柔地凝视着她:“谢谢你,霜。”
两人目光交错。用眼神。紫川秀无声地道谢:“你答应我援救紫川家,你做到了,我也遵守了我的诺言,我活着回到了你的身边。”
“真的是你?”
“是我。”
流风霜颤抖地伸出手,抚摸着最紫川秀的脸,摸着他那瘦削的脸庞,那粗糙的胡子茬,那温暖的双唇,她望着他那明朗而充满笑意的眼睛,是的,就是这样的眼睛,温馨而充满关怀,除了他,再没有人有这样的眼睛了。
紫川秀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着她摸着脸。他流露温柔的目光,轻声说:“你憔悴了。”
威觉手指上传来了真实的触感,确认眼前看到的并非做梦,泪水无声地从从她双眼流出来了。多少刀光剑影,多少风霜雪夜,朗沦江一别,似乎还是昨日的事,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在这令世界震憾的一年里,发生了多少事啊!魔族的入侵,紫川家遭受重创,远东军队的崛起,流风军与紫川家化敌为友,魔族由盛而衰直到眼前的灭亡,沦海桑田的变幻中,数以百万的人死亡,千载不灭的家国沦亡。在这战火纷飞的乱世,相去万里的两个爱人还能话着重逢,那是多么了不起的奇迹。
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对情侣,不知怎么的,英木兰感觉自己鼻孔一酸,只想落泪。
他悄悄地移开脚步想离开,但紫川秀却叫住了他:“英木兰,你留下吧。我这就要走了。”
流风霜一惊,不由自主地抓住了紫川秀的手,英木兰会意,出声挽留道:“紫川大人,您是我们的好朋友,很久没见了,大伙都很想念您,大捷再加上久别重逢,那是难得的双喜啊?不如在我们这多耽搁一会?我去找两瓶好酒过来,大伙喝上庆贺一番!”
流风霜虽然没有出声,但她的手,却抓得更加用力,挽留之意己在眼中流露无遗了。
紫川秀无奈地苦笑:“庆祝自然是庆祝的,但不是些在,还有很多扫尾工作,我的营中有上万的伤员需要照顾,抓到的魔族军俘虏也需要安顿。还有枪来的魔族辐重战利品要分配——我若不过去,帝林和斯特林两个家伙会吞得一千二净,连渣子都不会留给我——最重要地是,魔神皇还没有下落。若找不到他,这场仗我们就很难说是全胜。”
流风霜微蹙秀眉:“近卫旅己被全歼了,魔神皇还没有下落?”
“这也正是我奇怪的。”紫川秀答道:“若魔神皇活着,他不该这么长时间地无声无息。”
其实,这个疑问不单是紫川秀的困感,也是紫川家所有参战将帅的困惑。
大战虽然获胜,但魔神皇下落不明。这成了巷在将军们头上地一把利剑。军队疲惫不堪,但还不能休息,士兵们必须在整个战场上巡逻、搜查,抓捕魔族溃乓。各个师团、团队都被告知,必须要警惕一个魔族皇族,除了瞳孔是蓝色外,他的外貌与人类一般无二,能讲述流利的人类语言。为防止此人穿着人类军服伪装出逃,执行战场任务的人类官兵必须十人一组,凡是遇到落单的官兵都必须盘查,有嫌疑的就当场扣起来。
远东军的半兽人成了香宝宝了,因为再怎么乔装打扮,魔神皇也不可能扮成半兽人的样子脱身,于是半兽人就成为最没有嫌疑的兵员。在斯特林和帝林的联合要下,紫川休派出了手上所有的半兽人团队进行战场搜索。
由于担心魔神皇的可怕战力,紫川秀要求士兵们一旦遭遇了突发情况,先不要忙着战斗,最要紧的是迅速脱离接触,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只需发些魔神皇就是大功一件,千万不要贪功逞强!”紫川秀切切叮嘱部下们:“魔神皇不是人力可以对付地,对付他,必须要靠一零一师这样的特种部队才行!”
不用紫川秀唠叨,团队长也知道谨慎。魔神皇单枪匹马杀入了远东军阵斩将夺旗那一刻,大伙都还记忆犹新呢,他恐怖的战斗力给整个远东军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搜索行动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三点多,德昆的部队第一个报告了好消息:“发些魔神皇了!”
当时紫川家的统领们正在商议军国大事——至少,他们是有过这个企图的。斯特林以军务处长的名义召集紫川秀、帝林和明辉等三位统领开联席会议,商议大战之后的安排,但进帐坐下没刭五分钟,紫川秀就打起了响亮的呼噜了。统领们苦笑着,都看到了对方那鲜明的黑眼眶。
松弛下来后,睡眠的诱惑简直大得无法抵挡。而同样的,明辉和帝林也是昼夜赶路,谁都没能好好睡一觉。”
帝林干脆说:“还开什么鸟会,大伙睡一觉是正经。”
斯特林有点犹豫:“不好吧?军队都还在坚持,各部队都还在搜索魔神皇,我们关门偷懒,这个影响好象不怎么好……”
明辉F:“就我们四个,外面谁知道?都以为我们在研究重大军事决策呢,谁敢闯进来?”
睡着的紫川秀当然没办法发表意见,不过他用响亮的呼噜声表达了他对明辉大人的赞成。坚决的三票对犹豫的一票,军务处迅速通过了一个重大决议:关上门睡觉!
都是累透的人了,大伙躺倒就睡着了,直到外面有人喊:“启禀大人,发些魔神皇了!”
四位统领同时被惊醒,紫川秀第一时间扑到门口:“他在哪里?快调部队过去包围!”
“在装甲兽大营里!”
快马疾尘,统领们飞快地朝着一处高坡奔驰而去,那是装甲兽军团突围最后据守的阵地。
闻风赶到的秀字营和半兽人部队已经把那里给封锁了。大队的半兽人全副武装地把守着装甲兽营地的各个路口。
“大人,”看到紫川秀和其他几位统领联袂到来,德昆快步上来冲紫川秀行了礼:“是我们先发些了魔神皇!大人,这可真是很不容易啊……”
看他那罗罗嗦嗦的样子,好象很乐意把功劳和辛苦给摆上一番的,可惜紫川秀此刻心焦如焚,哪有时间听他唠叨,直截了当地问道:“神皇在哪里?你给带路吧,快!”
当紫川秀进去时,[吾爱文学网]他看到,在营帐之间的空地上躺着一个人。看到这个人,紫川秀的第一感觉是他还没死,只是静静地睡着了。午后的清风轻轻吹拂他额前的散发,温馨的阳光照暖暖地洒在他英使而苍白的脸上,在秀气而修长的眼睫毛下留下淡淡的剪影。
他穿着淡紫色的王国军服,衣裳整洁,双手安详地互握在腹上。几乎看不到伤口,只有他身下洁白的斗篷被鲜血浸出了很大一块,才让人察觉到他脖子上那一丝细微地伤口——谁都不敢想象,就那么细细的一丝伤口,竟能流出那么多的血。
然后,紫川秀回头望向帝林,却见帝林专注地望着地上躺着地人,良久,他凝重而缓缓地点头,轻声说:“是他。”然后,他庄重地抬手解下了自己的军帽,对着地上的人轻轻躬身。
当代最伟大的战士,最强大帝国的君皇,也是最骄傲地勇士,已永久地长眠了。他的佩剑,那把令远东军闻风丧胆的光华剑静静地插在他脑袋旁的地上,剑刃如流波般闪着光。
明辉蹲下身小心地查看了魔神皇的伤口,又摸着他的颈部脉,良久,他起身说:“魔神皇死了大概五个钟头,死因是切断颈部动脉的那一道细而深的剑痕,依他的武功,应该是自尽。”
斯特林和帝林对视一眼,心下都已了然。五个钟头前,那就是装甲兽发起最后冲锋的时候。魔神皇把魔下最后一支军队派向了死亡,他自己也选择了自尽。
看着魔神皇的尸体,斯特林不无惆怅:“在昨天,这个人还以为自己能成为大陆之主呢。”
“其实,依他的武力,杀出重围并不困难。”紫川秀说:“重整兵马再战,未必就不能胜。”
“不可能的。”帝林惋惜地看着魔神皇:“若是逃了,他就不是魔神皇了。”
站在敌对的立场,甚至还恨他入骨,但谁都不得不承认,惊才绝艳,风华绝代,雄才大谋,野心滔天,傲骨铮铮,以上所有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魔神皇卡特。这样的人物,从前的历史上没有过这样的人,未来也不会再有了。
跟在帝林之后,斯特林、紫川秀、明辉也脱下了帽子,对魔神皇的尸体鞠躬。
魔神皇充满了诗人的忧郁情怀和帝国君皇的野心,高傲,威严,强大然而又是最脆弱的。他不能承受任何失败和挫折,虽然他身为最强大的战士和帝皇,但本质上,他只是个还带有孩子气的骄傲青年而已。
“魔神皇?”
“自尽。”
有人在纸上用红笔将“卡特”的名字划了一个红x.“凌步虚?”
“战死。”
于是西南将军的名宇也被划了一个红x.“裴玛?”
“被俘。”
“叶尔马?”
“被俘。”
“雷欧?”
“战死。”
“云浅雪?”
“逃亡。”
“卡兰?”
“逃亡。”
红色的x左纸上起划起多,塞内亚族首脑们一个接一个被点了名,只是在最后一个名字时,明辉统领住了手,犹豫道:“卡顿?”
帝林直接地说:“此人不足为患。”
斯特林不解:“为什么?据说卡顿魔下有三十万大军,应是我们的最大对手。”
“卡顿手中兵马是不少,但无论器量、才干和魄力。他都与去世地魔神皇相去甚远。此人属志大才疏之辈,虽然一时强势,但却不足成为我们的对手。”
拿起了那张画满了x的名单,帝林扫了一眼,说:“还漏了一个人,他才是我们的真正威胁,比起他,卡顿连只免子都算不上。”
斯特林诧异地抬起头:“塞内亚族军团长级以上的所有贵族名字都列在上面,我们还漏了谁?”
“他不是贵族,但比起塞内亚的任何贵族都更危险!”
“谁?”
“黑沙军师。”
“啊!”斯特林一指额头:“真的!我怎么把他给遗漏了?会战时他好象就没出些过!”
“黑沙军师?他是谁?”明辉问道。他一直在西部,与魔族打仗不多。对魔族上层的了解并不多。
“怎么说呢?”斯特林斟酌着用词:“这样形容吧,若说魔神皇是魔族王国灵魂的话,那黑沙军师就是王国的大脑了!”
“魔族王国的大脑,这话说得好!”帝林笑笑。神色立即转为严肃:“黑沙军师这个人物,即使在魔族国内也算是神秘的异类。我审讯过叶尔马了,结果很让人吃惊:在王国的最高决策层中,黑沙军师的影响力比我们估计得要大得多,他的权力大得恐怖:他可以决定对军团长的任命、直接调动除了近卫旅和羽林军以外的任何魔族军队、一言可定将军们生死,甚至可以营响魔族皇储继位人选!
“从七八零年的远东战争开始直到七八四年地魔族破瓦仑关,魔族所有的重大军事胜利背后都有他的身影,他策划一切。魔神皇对他言听计从,将军们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喘气,他们怕他怕得象火!在魔族朝廷,他的威望仅次于魔神皇——这样的人物,岂是卡顿那庸才能比拟的。我们应该庆幸,指挥那三十万魔族军队的是卡顿而不是他。”
斯特林不住地点头赞同,七八零年,他是亲身吃过黑沙军师的苦头了,一百三十六万魔族军对远东地大规模袭击,事先竟然一点风声也泄漏不出,魔族的各个军团雷霆万钧地杀来,六十四万远东紫川军连稍微抵抗一下都办不到,三天就全线崩溃了——如此周密的策划,空前的大迂回大包抄作战方式,各部队目标明确,行动迅速,这与魔族一贯简单直接粗鲁的厮杀方式实在相去太远,这场大战役很明显有黑沙军师背后操盘的痕迹。
斯特林感到寺怪,自从魔族破瓦仑关进入人类世界以后,魔族的行动就钟失去了先前的精确和犀利了。奥斯会战中,各个军团各自为战,互不合作,而随后帝都会战中军团长们更是犯下低级的失误,军队表些混乱,接着魔族火放弃了帝都而选择攻打西北,——这样轻易更改作战目标显示了魔族在战略层面的缺失和混乱,他们缺乏清晰的长期指导和目标。
帝林为斯特林解释了疑惑:“叶尔马招了,自魔军入关以后,黑沙军师就没在魔族宫廷中再出现过——魔族失去了自己的大脑。”
“原来如此!”斯特林恍然,他问:“什么原因呢?难道塞内亚皇族与黑沙军师决裂了?”
“那就不是我们能了解的了。叶尔马虽然是高级军官,但与黑沙军师有关的所有情报都是绝密,只有皇室能掌握。”
虽然对黑沙军师和塞内亚皇室之间的关系很感兴趣,但这毕竟不是会议的正题。黑沙厉害,但他手上没兵,虽然被帝林形容为“不足为患”,但当前紫川家最大的敌人仍然是卡顿和他所率领的三十万魔族军队,对于疲惫的紫川军来说,这批骄兵悍将是不容轻视的敌人。
会议进行得并不顺利——并非因为卡顿强得令紫川家统领们棘手,大伙连魔神皇都收拾了,卡顿再强也强不过他老子——困扰大家的是另外的事情,一个本来不应战为问题的问题。
明辉统领在做报告:“西北军抵达战场地时候是昨日清晨九时,我本意立即投入战斗。但流风霜殿下说部队尚未休整完毕,直到午后三时才参战。”
“六个小时。”帝林说:“流风霜足足拖延了六个小时!这究竟是必要的休整,还是她有意拖延?明辉大人,您觉得呢?”
明辉:“昼夜急行军近百里,要说部队需要休整恢夏战力,这也说得过去。”
斯特林冷冷说:“但这要看在什么时候了。”
想起昨日上午战斗的惨烈,他如今仍心有余恃。军队伤亡殆尽,明知道只要再加一个师就有可能冲垮云浅雪的防线,但当时确实是连一个满员的中队都找不出来了。他本人亲自到一线去集拢扰那些被打残的部队,带着几千名伤兵组成敢死队冲锋四次,连身为统领之尊的他都杀得满身溅血,而远东军那边的凄惨,那就更不用说了,紫川秀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左这反复拉锯相持不下的时候,一个骑兵大队都有可能决定整个战场的形势。
就在这时,流风霜握着整整二十五万大军藏着树林里,看着东南军、远东军与魔族打得遗体鳞伤不加援手,直到眼看魔族和紫川军已衰弱到了极点,失血失到再也流不出来地的步了,流风霜才施施然地带着她的无敌军团登上战场。
“左巴丹会战之前,魔神皇是大陆公敌,流风霜必须与我们联手才能抵御他,但魔神皇一死,一个残破的魔族王国,已不足以威胁流风家的安全了,这种情况下,流风殿下的态度就己有可能暧昧了。”
“无端猜疑自己的盟友并非君子所为,尤其是这个盟友刚刚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幸好我帝林并非君子。历来我都是习惯做恶人的。不能不承认这个事实,如今,与魔族联手符合流风家的利益,尽管流风霜未必能卑鄙到马维那样的程度,但我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反正,我是不惮从最坏的角度来考虑人的。诸位大人,若你们是流风殿下,你会怎样做呢?”
众人默默地思量,若自己是流风霜,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两不相帮保持中立还算是比较有良心的,对流风家最有利的,流风霜干脆就与魔族联手,当紫川军与卡顿交战时,她从背后对紫川军猛然一击,当紫川军主力崩溃后,她大可悠然地扫荡朗沦江以西的紫川家领土,将西北的蓝城直到西南的旦雅统统收入流风家版图。
斯特林掐灭了手中地香烟,点头:“帝林大人,我赞同您的观点。这场卫国战争中,流风霜殿下对我们帮助很大,我们都对她心存感激。但些在,我们不能不有所警惕了。”“
明辉犹豫着,在座诸统优领中,他是与流风霜关系最密切的人。在抵御魔族对西北进攻的时候,西北紫川军与流风军并肩作战,浴血厮杀,一同进军。在生死鏖战中,两军将士不分你我,在同一口锅里吃饭,在同一个营帐中睡觉,亲密犹如兄弟。
明辉更是与流风霜朝夕相处,他真切地感觉到了,流风霜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明朗的笑容就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这当世奇女子,她天生就是在阳光下生长的,这样的人物,应该是与任何阴谋诡计绝缘的。
看到明辉苦闷的样子,帝林柔声说:“明辉大人,不要忘记了自己的立场。您毕竟是紫川家的优领。”
明辉一哆嗦,手被指上的香烟烫了一下,他当然明白帝林那句话暗蕴的意思,坐左自己面前的,是负责监视家族文武官员忠诚的总监察长。
“二位大人说得都很有道理,”明辉低声声说:“流风霜确实有点不对头,从她拖延时间不肯进入战场就可以看出来了。”
会议上商定了一个作战方案:由斯特林率东南军、紫川秀率远东两军乘胜追击,寻觅卡顿皇子的主力决战,林冰丰远东第三军和新组编的各个步兵师担任侧翼攻势。而帝林和明辉所部,则作为第二梯队的支援部队——统领们心下雪亮,所谓的第二梯队,就是专门针对流风霜防备她偷袭的。
这时明辉才察觉有点不对,他疑感道:“为何紫川秀大人没有参加这次会议?他也是统领。”
帝林看了他一眼:“我没有通知他——他现在也没空。”
帝林没有做任何解释。望着总监察长冷峻的脸,明辉吞了口水,不敢再问了。
第二十三集帝国的黄昏
第六章 战后余情
夜是肃穆的,无数无计的星辰,璀璨于天际,映照着苍穹。
巨大的皎洁圆月静静地挂在半空,给战场笼上了一层白芒。
巴丹城侧的一处高坡上,一对男女正相互偎依地坐在一起。
偎依在他肩头,流风霜正在安静地听紫川秀说着话,明澈的眼睛泛着谈谈的光华。她安静地垂着头,倾听着紫川秀的说话,神情波澜不动。她不时又抬起头,静静看着他的侧脸,那分明的轮廓,那消瘦、疲惫的面孔,额上两道谈谈的皱纹。这让流风霜感到,有一种沧桑已闯造了心上人生命里,并从此无法离开。
没见面之前,她在有很多话想当面向他倾吐,但不知为何,当真正见到他人,呼吸着他温馨的体息,她忽然觉得,像这样就足够了。
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紫川秀说,说着分别时候发生的事,过去的苦难,未来的日子,峥嵘岁月里的风霜雨雪。象很多话,外人看来都很无聊的,他却不厌其烦地反复说啊说啊,流风霜微笑着倾听,丝毫没有流露不耐。但更多的时候,两人却只是默默地偎依着,沉默,让晚风静静地掠过身边,吹拂了斗篷的长摆。
“冷吗?”
流风霜微笑着摇头,紫川秀于是脱下了深蓝色的将军大衣,披在流风霜肩头。她把带着他体息和温度的大衣紧紧地将自己裹起来,嘴角露出了微笑:这很象心上人的大手紧紧地将自己拥抱啊!
想到这个念头,她羞涩地低下了头,却听到紫川秀轻声说:“后天,我们就要开拨了。”
流风霜一震,低声说:“这么块?又要去打仗了?”
猜出了流风霜的心思,紫川秀安慰她说:“不必担心,不会再有巴丹这样的苦仗了,魔族巳不成气候了。”
“这次的目标又是谁呢?”
“卡顿亲王。只要把他打垮了,战争就结束了。”
“你们这么有信心?据说卡顿可是统率了三十万大军啊。未必就比魔神皇的军队少。特别现在,远东军和东南军为消灭魔神皇都是伤亡惨重。”
“观在已不是七八一年了,人类占领了战略优势。虽然我军伤亡很大,但我们的补充也来得快,与后方的补给道路已经打通了,来自帝都的增援会源源不断地抵达,无论是兵力还是技术装备上,我们都超出卡顿不下一个档次,更何况巴丹会战不但打掉了魔族的主力军团,更打掉了魔族的信心——其实,我不怎么相信会发生第二次大会战。只要卡顿智力正常,看到魔神皇垮台,他应该立即夹起尾巴跑了。收复国土,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然后呢?”
“然后?”二十四岁的青年将军踌躇满志地微笑了:“为追击敌寇,我不惧天涯海角,犁扫狼穴,剑顷血海,平荡魔神堡,铲除战争余蘖,为人类千年的苦难报仇雪恨,这是历史赋予当代军人的使命。”
默默地看着紫川秀,英武的青年军人显出了坚定的自信,那种专注于自己事业的男人自有一种莫名地魅力,流风霜看得心神俱醉。她轻声问:“再然后呢?”
默默地看着她,紫川秀温票地说:“接着,我来娶你回家。”
流风霜轻轻点头,轻轻扑进了紫川秀怀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在那鏖杀激战后折矛断枪遍地的战场上,一对恋人相互偎依着坐在高高的山坡上。皎洁的大圆月在他们身后升起。
战争是一场再残酷不过的竞赛,胜利者可以引颈高歌,失败者却只有黯然退场的份——前提是他们能保住一条性命来。比起将近四十万战死在沙场的同僚来说,可以黯然退场的魔族败兵们还是比较幸运的。
在巴丹会战的最后阶段,云浅雪随着第三军的败部突围,与卡兰皇子向东南方突围不同,第三军选择了正面突破远东阵线冲出重围。
这是一场残酷的血战,被远东军象狼狗一般狠狠追击了一夜,到天亮时,突围的三万官兵剩余不到一半。魔族残兵溃逃到了叶丹城用边,这里虽然巳被人类占领了,但并没有人类的大部队驻扎。面对大片的魔族溃兵,城中居民和警备队都明智地选择关上城门,不去招惹这群战败的野兽们。
云浅雪是被凌厉的清晨寒风给吹醒的,醒来时,他只觉用身酸疼得厉害,头疼欲裂,嗓子里干渴得象是有一团火在烧,眼皮沉重得象压得几千斤铅球。
他痛苦地呻吟一声:“水!”
忧惚中,有人给他嘴边凑上了一个铁质的水壶。闻到了水惺的味道,他用颤抖的手贪婪抓住了壶嘴,大口大口地吞着水。但第一口只喝了一半,他就吐了出来:壶里的水又臭又腥,带有一种难闻的泥土和血腥混杂的味道。
有人在耳边低声说:“大人,克服一下,实在没地方找水了。”
云浅雪心下明白,强忍着恶心再吞下了一口水,却再也喝不下第三口了。他无力地躺下,感觉身子象在坐船一群晃动着,于是知道自己是在被人用担架扛着前进,在那有节奏的晃动中,他陷入了半醒半昏迷的恍惚状态中。
当云浅雪第二次醒来时候,已是当天午后了。从担架边上望出去,担架下面的褐色的道路无休无止地滑过,染着初冬颜色的光秃秃的小树林中,最后残留的几片叶子在盘旋飞转。冷风不住地从前路吹过来,带着初冬凛冽的寒意。初升的阳光洒落田野上,远方的大片树林出现在初冬的蔚蓝耀眼的天空下,大队的魔族兵散落地行进着。
躺在担架架上,贪婪地望着眼前的景色,一瞬间,云浅雪陷入了莫名的迷惘中。
这是在哪里?
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又是谁?
恍惚了好一阵,他才从记忆中搜索到了事实:我是王国的驸马亲王云浅雪,自己如何受伤的?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在黑暗中那一片混乱,火光、刀光剑影、惨叫和厮杀。自己究竟如何受伤昏迷,又如何被人用担架扛着前进,那些事已经完全在记忆中失去了踪迹。
他在担架里举起了手,喊道:“停!”
有人快步向他跑来,凑到他跟前:“羽林大人,您醒了?”
“你是……”看着面前面熟的魔族军官,云浅雪却怎样也想不起他的名宇来。
军官作自我介绍:“下官苏木,是卡丹公主殿下的卫队长。”
“我记得你。”云浅雪想起来了,问:“公主殿下与我们在一起吗?我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的?”
“大人。昨晚突围时很混乱,我们与公主殿下失散了。我们回头去找,却再也找不到公主殿下了,却在道边发现了您。您当时受了伤,昏迷不醒,我们就自作主张拿担架把您抬着走了。大人,您感觉好些了吗?”
看苏木队长忐忑不安的表情,神色惴惴的。再看身边的几个魔族兵惶惶的神情,云浅雪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了。按照王国军法,皇族的护卫丢下保护的对象独自逃生,那是大罪,按刑罚得五马分尸。卫队丢了卡丹,他们多半是害怕军法责罚,想把自己救回去也好将功赎罪吧。
“明白了。”
云浅雪平静地说。他心里恼恨苏木等人没有保护好卡丹,却知道,在这兵荒马乱的逃亡路上,这支卫队是自己生命的唯一保障了。
若不能安抚好他们,自己休想平安回国。
“苏木队长,昨晚那种混乱情况,谁也没办法的。保护不了卡丹公主,那也是天意吧。你放心,只要我能活着回去,将来有什么麻烦,我一力替你们承担了。”
听云浅雪这么说,围在他身边的魔族兵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苏木甚至笑了起来:“谢谢大人您了。大人您休息吧,我们定会保护您安全回去的。”
云浅雪点头,他也没力气追问苏木“回去”到底是指回哪里了。
若在一天前,回去的答案是很明确的:[吾爱文学网]“回到陛下的身边。”
但现在,陛下死了,自己的妻子卡丹公主也死了。
“陛下死了……”
云浅雪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和混乱。他怎么想也无法按受这个事实,就像无法接受天空失去太阳一般。恍惚中,泪水打湿了云浅雪的衣襟,他真切地感觉到了痛楚:魔神王国已不复存在,自己拥有的一切,高贵地地位,权势,美丽的妻子,自小所熟悉的一切,此刻都已不复存在了。那种感觉,就象天崩地裂,脚下可靠的大地寸寸粉碎,整个人飘荡在空中,不得着地。
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浅雪才想到了自己的使命:陛下临终给自己嘱托,将皇旗交给皇子殿下,辅助新君登上皇位,重振国运——这是陛下交托自己的遗命啊!
想到卡兰皇子,云浅雪如快被溺死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整个人振奋起来了。虽然皇子有许多不是的地方,两人不久前还发生激烈的冲突,但如今,他却成了云浅雪唯一的希望了。
到下午,云浅雪巳清醒过来了,躺在摇晃的担架上思考着前程去向。
分手时,卡兰皇子叮嘱自己到塔伦城会合,云浅雪已打定了主意:“要与卡兰皇子会合,那是肯定的。但在与皇子会合之前,最好能收拢一些兵力,不然自己只得一个光棍司令两手空空地到塔伦城去,会被卡兰那个坏蛋笑话的!”
云浅雪找来苏木队长,向他询问队伍的情况。
苏木报告说,公主的卫队本来有近干人,但大部分士兵都在混乱时失散了,现在还聚拢在身边地仅仅只有一百五十三名士兵。
“那些人呢?”云浅雪指着与他们一同前进的大群魔族士兵:“他们是哪部分的?谁是他们的带队指挥官?”
“他们?”望着身后蹒跚而行的魔族官兵们,苏木苦笑道:“他们都是被打垮的散乓。没有带队指挥官,没有纪律,虽然有好几千人,但却只是一盘散沙。他们纪律很坏,有些人甚至还想抢夺我们的食物和武器,但被我们打退了。”
“那他们为什么跟着我们?”
“现在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都是跟着别人走。”
“想办法,把他们组织起来,王国正值危难之秋,每一个兵员都是珍贵的。士兵们只是暂时被打垮了斗志和士气,但只要给他们希望,缓过气来,他们还是好样的战士。”
苏木有点犹豫,云浅雪加重了语气:“苏木队长,这一路都是人类敌占区,要回到瓦仑要塞,单靠我们这一百多号人是不够的,任何一个城市的守备队都能把我们轻易拿下,我们甚至都走不到巴特利城。但若能把散落在外的魔族官兵徂织起来,我们能组成几个团队,甚至一个军团。一路攻城掠地打回去!”
苏木对云浅雪的说法不以为然。逃亡途中,人心惶惶,想要把这批丧失纪律和斗志的魔族散兵重新组织起来,谈何容易。但出于对云浅雪的尊重,他还是派出了手下地士兵喊话,说这里有王国的长官在,命令散乓们前来集合。喊了半天,到黄昏时,只有不到五十名士兵肯来集合。
“大人,我们尽力了,但效果实在不佳。”
云浅雪从担架上坐起身,他艰难地从怀中拿出一个被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郑重地双手递给苏木。
眼见云试雪如此郑重,苏木也不敢轻忽,双手接过包裹:“大人,这是?”
“王国的皇旗,陛下托付给我转交皇子殿下的。”
苏木立即跪下,双手托着包裹举过头顶,声音激动得有点颤抖:“大人!”
“打开吧。让我也看看。”
苏木小心翼翼地拆开析叠得很细心的包裹,把旗子取出来,抖开,扯住一角,抚平了旗面。他和两中士兵合力,把军旗好好展开,让云浅雪看请了这面光滑的、浸透了士兵们鲜血和汗水的皇旗,骄傲的狮子威风凛凛地注视着众人。
风在呼呼地刮,望着皇旗,泪水润湿了云浅雪的眼睛。望着皇旗,象是看到了无数熟悉的脸孔,云浅雪哭了起来。因为胸腹间受了伤,每抽泣一下都会牵痛伤口,云浅雪痛苦地抽搐着,眼泪一滴滴地溢出眼眶,无声地哭泣着。
看着这位哭泣的青年将军,苏木手足无槽。这个魁梧的汉子被眼前发生的事惊得慌张起来,慢慢地,他也哭起来了,泪水从眼晴里涌出,喉咙哽咽着,肩膀和抓住旗帜地手因为失声痛哭而颤抖着。
围在身边的士兵也一个接一个地哭出声来,现场哭声一片。
最后,还是云浅雪先恢夏了平静。
“去吧,找个高处,把旗帜挂起来!让大伙看看,王国还没有被打垮,皇族依然和大伙在一起!”
在黄昏的落日映照下,皇旗孤独地飘荡在高坡上,黄金狮子在发出无声的咆哮。谁也没有想到,那面招展的皇族竟有如此大地魔力,胜过无数的话言和呼唤。看到皇旗,魔族士兵无声无息地聚拢到了高坡前,傻傻地、痴痴地抬头望着头顶的旗帜。那飘扬的旗帜就象磁铁吸引铁粉一般吸引着他们,他们徘徊在高坡前,迟迟不肯离去。他们越聚越多,密密麻麻地聚成了一片。
士兵们都望着他,望着黄金狮子旗下面那位被人搀扶着的、裹着纱布的青年将领。云浅雪眼睛通红,看着眼前的魔族官兵,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士兵们疲惫,干瘦,虚弱,衣衫褴褛,黑黝黝的脸露出了死人一伴惨白的脸色。他们只是比死人多了一口气罢了。
现在,谁来理会这些离家万里之外的孩子们呢?
本来忍住地眼泪再次抑止不住地夺眶而出,想好的那些激励人心鼓舞士气的话语,此刻却象被铅哽在了喉头。最后,云浅雪只能哽咽着,流着泪,断断续续地告诉了士兵们,王国目前刚刚经历了惨败,损伤惨重,王国的各主力军都遭到人类的沉重打击,神皇下落不明。各路军团长也失去了联系。
“王国战败,作为大本营的幕僚长官,我的责任不可推卸。在那个时候,我自然会负起自己的责任,承担应有责罚。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把王国流浪在外的孩子们带回家。士兵们,请遵守军纪和秩序,让我带你们回家。”
五千多人聚集在高坡前寂前无声,唯有云残雪那颤抖的声音在低低地回响。士兵们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云浅雪身上。不避讳失败,不回避责任,这个受伤的青年将军有一种难以言述的魅力,人们能感觉到,他含泪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肺腑,他将用生命来实践自己说出的诺言。这是一位值得信任和托付的带路人。
对溃兵的重新编整开始了。在皇旗下面设立了十几个报名点,苏木队长带着卫队来维持秩序,溃兵们整齐有序地排着长长的队列到高坡前重新编入名册。军官们则自动从队伍中走出来,拿着身份牌向云浅雪自报身份:“我是第三军十六团百人队长切诺亚。”
“我是第五军十一团队的副团队长,哥斯夫。”
“第十一军第八团掌旗官康西雅。”
在这艰难时期,云浅雪表观出了一个优秀将领的才干和明快决断能力。不管哪个军团什么部队的军官,只要来投靠他的,他统统接受。他任命了十几名百人队长,命令他们自行召集散落在外的士兵前来会合。另外。他任命苏木担任粮草队长,专门负责带队搜集粮草——说白了,就是趁士兵们还没被饿趴下,把附近能抢的村子和城镇纯纯给抢个精光!没有粮食,这支仓促重编的队伍立即就要土崩瓦解了。
因为这里距离巴丹并不远。远东军或者东南军追兵随时有可能杀到,云浅雪也不敢长时间停留。搜粮队洗劫了三个小城镇后,队伍连夜出发。有士兵还习惯以前的做法,沈劫时杀了三个村民,结果给云浅雪当场行了军法,下令把他们吊死在村口的树上。结果他的同伴们不服,集体鼓噪起来,涌到云浅雪跟前要讨个说法。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敢那么放肆!”对暴动边缘的士兵们,云浅雪态度依然强硬:“我们孤军身处敌后,远东军随时有可能追上来,我们不能不和人类留点余地!想想,万一将来被人类俘虏了,这些害群之马会把把我们大家全都给害死的!想想温克拉的下场,他屠杀人类太多了,帝都下令,凡是第六军的官兵,一律不接受投降!想想,你们不想也落得这个下场吧?我们要的是安全回家,不要多生枝节!”
平息了一场未遂的暴动,云浅雪带着士兵急行军连夜赶路,部队走了三十多里,到第二天清晨,天空先是下起了小雪,继而雨雪交加,本来泥泞的道路更加难走,士兵们在泥水里打着滚,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向前挪,苦不堪言。队伍里少得可怜地十几匹马驮着粮食,累坏了,走在路上不断地撅蹄子。一匹战马终于支撑不住肩上的重负翻身侧倒了,瘦骨嶙峋的战马在泥水里狰扎着。
在一个红着眼睛的军官指挥下,十几个魔族士兵围着那匹战马在泥水里面翻滚着,他们努力地想把战马扶起,将散落在泥水里的粮包背出来,好抢救出马背上珍贵的粮食。
一时间,雨声、人声、马嘶声混杂成一片,谁也没往意到,就在道旁的坡上,被担架队扛着的羽林将军云浅雪已在那停留了好一些。
看着士兵们筋疲力尽地滚在那泥水里,浑身上下湿个精透,被清晨的寒冷冻得发抖。酸楚的感觉涌满了云浅雪心头,怎能料到呢?伟大的魔族王国竟沦落到了这种地步,一匹战马和区区百来斤大米,竟然牵动了整个队伍的心。
考虑到还在敌占区,必须让士兵们留下体力应变和赶路,云浅雪下令队伍休息。命令刚下,士兵们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在泥水横流的道边随便找块稍微干燥点的地方就躺下了,连正在下着小雪都顾不上了,把大衣盖在头上就睡着了。
看着士兵们的疲惫,云浅雪深感忧虑。队伍的情况实在是凄惨。差不多一半人都是受伤的士兵,因为缺少干净的水和食物,队伍里疾病流行,伤寒、霍乱、败血症、破伤风和发烧症困扰着所有人。队伍里有两个军医,但却没有任何药材,连干净的纱布也没一块,于是军医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伤员们被剧疼折磨得吼叫如牛,病患们奄奄一息地死去,死去的士兵都顾不上掩理,只能丢弃在路边用荒草盖住。
粮食也快吃光了,云浅雪不得不限制供应,士兵们饥肠漉漉,眼里象狼一样泛着绿光。队伍处于崩溃边缘。云浅雪派人去塔伦城向皇子殿下求援了,虽然大家同是突围,但皇子是成建制地突围出去的,景况比自己好上很多。云浅雪怀疑,卡兰皇子若不派人来接应,自己这支士气低落的队伍未必能坚持到塔伦城。
支持队伍前进的唯一动力只剩下云浅雪的坚强和热情了,这位担架上的将军虽然受伤,但他高昂的斗志却鼓舞着队伍里地每一个人,他不住地宣扬:“不怕累,不怕饿!加快步代,卡兰殿下就在前路!会合了殿下,我们就有吃的了!”
全是靠了这位担架将军热切的鼓舞和斗志,这支体力透支了的部队才能继续艰难的前进。走了两天一夜,总算云浅雪运气好,没碰上人类的军队,七八四年十二月十七日清晨,云浅雪率领人马距离塔伦城已不到五十里了。
离会合地地点越近,云浅雪的心里就越是忐忑。他不知在心里暗暗祈祷多少次了,保佑卡兰皇子能顺利突围,羽林军不要损耗太大;他更在担心,害怕卡兰皇子候他不到已经带着兵马先走了,担心两人会错过——不知怎的,他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前路不会象自己料想中那般顺利。
前方灰蒙蒙的雨幕中出现了一些身影,战马奔驰的震动声从道上隐隐传来,前路的警戒哨兵高声叫道:“是自己人!我们派出的先遣队回来了!”
道边的士兵们让开一条路,名叫鲁卡的信使直奔云浅雪跟前。
鲁卡被雨水淋得湿透,雨水不住地从头发上往下滴落。他的脸色发白,嘴唇哆嗦得厉害,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他眼睛里有着一种让云浅雪琢磨不透的味道。
“你可找到羽林军了?”云浅雪迫不及待地问道。
鲁卡回答的声音中带着颤音:“找到了,大人。”
“你见到卡兰殿下了吗?你可把我们的情况告诉殿下了?”
鲁卡缓缓摇头:“大人,我没法见到卡兰殿下。”
“为什么!”激怒地红晕涌上脸庞,云浅雪生气地叫起来:“我不是给你写信证明身份了吗?我不是告诉你,一定要亲手把信交到皇子手上吗?我们只有那么二十一匹战马,我就已把八匹马给了你们,就是因为这任务事关重大,关系到数千个弟兄的性命!你怎敢如此懈怠!没完成任务,你怎么敢回来,就不怕我砍你脑袋?”
鲁卡站在路迫站得直直的,脸色发白,任凭雨雪浇淋在他的身上,淋了个湿透。对着云浅雪愤怒的咆哮,他慢慢地扣上了军服上的一个纽扣,随即又把它解开了。
“大人,”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吾爱文学网]但听众无不感觉到,这么小的声音也是集中了他全部意志力才说出来的:“我没法与死去的人见面。”
“你说什么?”
“卡兰殿下已经死了。”
即使一万个霹雳同时打在云浅雪头上也不能使他更震憾了,在那瞬间,他甚至反应不过来“死了”是什幺意思,只能呆呆地重复着鲁卡地话:“卡兰殿下死了?死了?死了?”
清晨的天空灰蒙蒙的,布满了铁青色的乌云,看不到一丝阳光。
整个平原和丘陵都笼罩在一片蒙蒙的雨雪中。仿佛身上的某些东西突然被打了个粉碎,初冬的东风是如此刺骨地寒冷,冷得连他的心脏都冻结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云浅雪哑口无言,他没有再问下去了。皇子死了,这个巨大的事实已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能力。至于卡兰怎么死的,云浅雪已经不再关切了——没必要问了,卡兰皇子死了,王国也灭亡了。
但还是有人关心这个的,苏木队长出声问:“殿下是怎么死的?他被人类害了?”
“不是,他是被大皇子卡顿杀了。”
“卡顿殿下到这来了?”
“幸存的羽林军士兵告诉我们,前两天晚上发生了很多变故,卡兰殿下带着羽林军突围,却在塔伦城碰到了卡顿亲王——亲王带着大军就驻在城里面。亲王的兵马驻在城里面,卡兰皇子的羽林军在城外不得进。两个皇子在城门口会晤过一次,但不知为什么事谈不拢,卡顿亲王就关上了城门不让羽林军进城。就在前天晚上,入睡后,亲王的兵马突然开进羽林军地营地,说要接管指挥权。羽林军不服,双方冲突起来了。混乱中,卡兰殿下被卡顿亲王的兵马抓走了,当晚就杀了,脑袋就挂在羽林军大营的旗杆上——卡顿亲王是想用这个来警告那些不服的羽林军官兵。”
“这畜生!”苏木队长狠狠地骂道:“王国现在都这样了,他还在闹内讧!这家伙不会有好下场的!”
“大人,你说对了。”鲁卡苦涩地说:“卡顿亲王也没能得意多久。卡兰的脑袋挂上去没多久,他自个地脑袋也跟着上去了。”
“什么?谁杀了卡顿?羽林军的官兵为皇子报仇吗?”
“不是羽林军干的。杀了卡兰以后,卡顿亲王和蒙汗举宴庆祝,庆祝羽林军落入了他掌握中,结果蒙汗在酒席上理伏了人手,把卡顿和随从们全杀了——那时卡兰殿下的血还没凝固呢!”
魔族军人目瞪口呆,苏木忍不住问:“卡顿杀了卡兰,是为了趁机铲除能和他争夺陛下继承权的人选罢了,但蒙汗又是为什么突然对卡顿亲王下毒手?大家同为神族一脉,如今大难临头,正是团结一致对外的时候啊!”
几位军官轻声议论着,云浅雪阴沉着脸没有出声。他没心情说话,但心下却是雪壳:蒙汗野心勃勃,鲜卑寡耻,眼见塞内亚族实力在巴丹会战中丧尽,陛下阵亡了,塞内亚族的力量降到了最低点,那个志大才疏的卡顿怎么放他眼里。他不趁这时候下手,那才是怪事。
蒙汗对卡顿突然下毒手,这预兆着又一轮残酷的皇权战争即将展开。蒙族趁火打劫,塞内亚族面临灭顶之灾。
“鲁卡,那边情形现在如何?”
“很乱!蒙汗杀了卡顿亲王后,想趁机吞掉他地旧部,但遭到了亲王旧部的抵抗,交战从昨天早上就开始了,蒙汗和卡顿亲王的旧部在城内交战,城外则是复仇的羽林军和卡顿亲王、蒙族的军队大打出手。塔伦城内外一片混战,神族的子弟兵们大打出于,昔日的兄弟战友白刃相见,毫不留情,那种厮杀令人痛心,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了!因为塔伦城正在交战,我没法进城,只能在城外转了一圈,碰到羽林军的人马,知道您在附近,他们都很高兴,让我们快回来报信,求大人您快带人马过去支援他们!”
云浅雪无声地在嘴角露出一个冷笑。先前自己还期望羽林军前来接应自己呢,真没想到,自己带着的这支残军,竟然成了别人期待的救星了!
他坐在原地,昂头望天,让豆大的雨点冰冷地打在自己脸上,脸色铁青得象戴了一张金属面具。
部下们都在殷切地望着他,此时,这个担架上的青年将军已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了。他们都在期待着云浅雪能想出中什么法子来,带领他们走出这个困境。没有人敢出声,都害怕打扰了羽林将军的思考。
他们不知道,此时此刻,云浅雪什么都没想,只想死。
家破人亡,国家沦丧,内忧外患,接踵而来,最尊敬的魔神皇陛下死了,爱妻和儿子也死了,最后,连自己寄托最后希望的卡兰殿下都死了,王国所剩无几的精锐部队正在忙着自相残杀——打击一个接一个过来,即使坚强如云浅雪也崩溃了。他已经放弃继续抗拒命运了。
“没办法,这是天意要灭王国。上苍的意旨,凡俗人无法揣测,无法阻挡。多么玄妙啊!曾经鼎盛无双,领土覆盖半个大陆的庞大帝国,竟然如此轻易地覆亡了。若早知结果如此,当初我就该和陛下一同去了。”
云浅雪平淡地想着。当下定最后决心时候,他心头并无多少波澜。望了眼身边围着的众人一眼,他摸向了腰间的剑,吃力地抽出了佩剑。
凝视着剑锋上那一抹铁器的锋锐光竞,云浅雪苦笑着,慢慢地把剑锋例转过来,单手用力握住了剑柄。
众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动作,唯有那个信使鲁卡看出不对来了,他猛然扑上来,一把抓住云浅雪握剑的手,失声喊道:“大人,不要!”
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点,虽然受伤,但云浅雪的力量依然不是一个普通士兵能比拟的。幸好这时,苏木队长也反应过来了,双手闪电般抓住了剑柄。
众人合力,依然还是档不住云浅雪决意寻死的一剑,剑锋刺破了云浅雪胸口的制服,深深地刺八了肉中,血急速地涌出,染湿了胸口的衣裳。
有人夺过了云浅雪手中的剑,有人高呼:“军医!军医!军医快过来!”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和忙乱中,云浅雪安静地躺在担架上,象是旁边的喧嚣与他一点关系没有。虽然肉体还停留在人世,但他的思想,已经飘到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在那里,没有战争,没有饥饿,在那里,有他尊敬的陛下,有他的妻子和儿子,还有他的擎友。在那喧嚷的人群缝隙中,他看到了,看到了卡丹公主窈窕的身影,妻子脸上那惊骇欲绝的表情,还看到儿子那红扑扑的脸蛋。
他不解地想:难道我已经到天堂了吗?
云浅雪猛然从担架上坐起来,失声叫道:“卡丹!”
俏丽的卡丹公主抱着怀中的孩子,定定地望着云浅雪泪水不住地从她眼中流出。飘飞的雨雪不住地打在公主姣洁的睑上,一滴滴泪水被冻成了晶莹的冰珠。
云浅雪也不知从哪来的力量,猛然从担架上跃起来,单手将卡丹母子拥入怀中,两人都是泣不成声。卡丹温柔地抚摩着云浅雪的脸庞,昔日的翩翩少年此刻已沧桑满脸,巨大的苦难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卡丹哭着说:“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干这种傻事!”
云浅雪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他使劲地抱住公主的肩头,闻着爱妻温謦的气息,不住地吻着妻子怀中的小孩,粗硬的胡子茬将孩子刺得生疼,大哭起来,于是云浅雪就象孩子一般失声痛哭,泪水不住地顺着冻得僵硬的脸庞往下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