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争 第三十七章 穆兰

这就是城主府?我眨了眨眼,端看这城墙的气派就知道城主府形同赤唐国的皇宫,更别说门前整齐划一的军士,更比赤唐国的金甲禁军还要气派。古府的人总说城主“府”,害我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座与古府相异不大的豪宅,却万万没想到这里会是这般城门森严,雄伟大气。
    这不又是个皇宫?
    那么,既然连住所都建得与皇宫无异,醉城城主又为何不称皇帝呢?
    进了门,我与古痕各换了顶府内的轿子,除了我身边的小兰,古府跟来的人都留在了门外。小兰似乎也是第一次进城主府,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
    我越来越肯定城主府就是一个皇宫,它的建筑构造与赤唐国皇宫实在太像,也有三道守卫森严的宫门。进了第三道门,太监丫鬟模样的人便多了起来。
    我与古痕下了轿,步行在一条碎石道上,两旁是争奇斗艳的缤纷宫花,远近不同的亭台楼阁,身后是一群太监丫鬟。小兰紧跟在我身后,小心的伺候着。我与古痕所过之处,远近的丫鬟太监见了,都纷纷跪地行礼。
    我不动声色,靠近古痕,“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城主府就是皇宫。”不仅是他,我身边没有一个人告诉过我,这里就是皇宫。
    古痕冷看我一眼,“‘皇宫’?你要这么称它,也无不可,只是在醉城人的眼中,不识什么皇宫,他们认得的只是‘城主府’。”
    我一听,暗暗想来。
    也对,只是个称谓而已。就像圣女果,其实与小西红柿差不多,相同的东西,不同的只是名,是我先入为主了。因先认识了皇宫,便说这城主府就是皇宫,可是醉城的人有几个见过皇宫?他们只认识城主府,倘若哪日有机会见了别国的皇宫,只怕会说,皇宫就是城主府。
    我笑了笑,倒是我把“皇宫”的称呼强加在“城主府”头上了。
    如此,同理可证,城主称不称帝,并不重要,不同的是虚名,相同的是一方之主的事实。
    走了一段,我与古痕在一座宏伟的宫殿——“坤和宫”大门前停下了脚步。大门“吱呀”开启,出来了个老太监,神态恭逊,向我与古痕行了叩拜之礼。古痕让他起身,冷问道:“他可起来了?去通报,说我要见他。”看来这宫殿是城主就寝之处。
    老太监道:“回少主,城主今感身体不适,说是,任何人都不见,少主还是请回吧。”我看了太监一眼,他似乎惧怕古痕,看来古老城主知道擒我的事东窗事发,古痕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
    古痕听了太监的话,脸色更寒,绕开老太监,直接走进门去,他既然进了,我也只好跟上,小兰与我身后的丫鬟太监便自动停在了门外,这是规矩。老太监为难的追着古痕与我直叫:“少主、少夫人……”却不敢出手阻拦。
    昨日婚礼之后,所有人便已改称我为“少夫人”。只添了一个字,身份地位却差了十万八千里,以前顶多算个侍妾,现今可已是正妻半主了。
    我随着古痕穿了几道月门,便见到了正在着装的城主古岳,而为他着装的却不是丫鬟太监,而是一个长相算是上乘的贵妇装女人,虽上了些年岁,却也风姿绰约。那女人见到古痕与我似并不奇怪,也不像城主般显露慌色,她弯眉一笑,显得和蔼,却不跟古痕和我打招呼,可见,她的身份定然也是个城主夫人。只是她这种娴雅人物与我之前见过的城主夫人皆不相同。
    城主着好了金绣绸质外衣,挥挥手让身边的夫人与老太监都退了下去。
    “我不是说了嘛,我今日身体不适,谁也不见,你若有事,日后再说吧。”城主不敢正眼看他自己的儿子,急切想结束这次照面。我心中暗骂一声,身体不好还能与夫人缠绵,连找借口都不聪明。
    古痕冷嗤道:“我也是你想不见就能不见的?!”古痕的语气冷傲无比,仿佛面前站的并不是他的父亲,不知道他们之前有过怎样的情仇恩怨,“你该知道,我今日既然来了,有些账就非算不可。”
    古岳眼神稍乱,“在外人面前,你胡说什么?别忘了,你翅膀再硬,也是我的儿子。”古岳言下之意,不想古痕在我这个外人面前捅破他们父子间那层维系微妙关系的窗纸。
    古痕冷笑,揽我入怀,“你何曾知道我是你儿子?!她是我正妻,你都胆敢派人来劫,何曾把我当成你儿子?”
    古岳更显慌乱,“你,你胡说什么!”我能感觉到古岳害怕古痕,看着眼前冷厉的古痕,我心中一叹,其实,见过他的人又有几个不怕他的?
    “没有证据,我会来吗?你以为我处死了你派去的人,就死无对证了?”古痕逼近一步,狠狠道。
    古岳看了我一眼,他是古痕的父亲,定然相信古痕手中有证据,“不就是一个女人嘛,既然你实在喜欢,留在身边就是,何必为了她伤你我父子之情?”古岳的话,已经承认他对我的觊觎之心。无耻之人居然把抢夺儿媳妇的事如此轻松的一句带过,当真没心没肺,恨得我咬牙切齿。
    “父子之情?”古痕冷笑,“你我十几年前就已没了父子之情,不对,从我出生,你就未给过我父子之情,今日何来父子之情?”
    古岳退了一步,试图缓和气氛。“不管怎么说,你我始终父子一场,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就伤了和气?再说当初红……”
    古痕怒道:“你想染指的是我的正妻,未来的城主夫人,这也是小事?况且她们岂能与她相提并论!这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红……,莫非古岳想说红夫人、白夫人、兰夫人她们?难道当初,也是他耍了些手段,才令这些夫人委身嫁给他?
    我越想越觉得对,那些夫人正值青春貌美,若非某些特殊原因,怎会轻易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色鬼?这么一想,古岳在我心中的形象已堪比恶魔,简直无耻到极致。可顾及古痕的颜面,我心中虽咒骂古岳,口中却还是不说一语。
    “你,你想怎样?”古岳吓得退了一步。
    古痕本已是愤恨满脸,可终于还是平静了下来,长叹了口气,缓缓道:“今日起,你的护卫营由禁军统领黄青接管,外用银需我同意后方能到银房支出。你若还想安度晚年,最好留在城主府内赏裳花,逗逗鱼。”古痕的话,像是剥了古岳手中最后的一点儿兵权和财权。单以古岳怕古痕这点,我已能断定,古岳早就是个没有实权的城主,
    古岳跌坐在软踏上,“逆子,早知道你如此忤逆,我当初就不该留你!”
    古痕嗤笑,“你当初也并非心甘情愿留我,若非念你毕竟留了我一命,今日只怕你已到了地府,见了阎王。如何?把她交出来吧。”难道古岳当年想杀古痕?
    “谁?”古岳故作惊疑。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没有花迎归,你也想得出那个计谋?今日你若交出她,此事便与你作罢,否则你该知道我的手段。”古痕不紧不慢。
    古岳默不作声,似乎正在权衡,良久,他开口道:“她在‘丽华宫’。”
    古痕不再多话,牵着我转身就走。我不屑的看了古岳一眼,他不仅是个老色鬼,更是个老小人,令人恶心。
    出了大门,重见了明媚阳光,我仍觉得像是吃了只苍蝇般恶心,干呕连连,呕得掏心掏肺一样。古痕见我的情形,轻拂我的背,吩咐小兰和身边的丫鬟太监,“带少夫人到花园里去透透气。”
    “那你去哪儿?”我扬起头看着古痕。
    “我先去趟‘丽华宫’,回头再来接你。”古痕说罢,带着一群太监走开了。
    我走在城主府的花园里,这里虽然没有赤唐国的御花园壮观,也算不错了。小兰掺着我走在花径之间,闻着浓浓的花香,我的人也慢慢轻松起来,颇感舒服。
    走了一会儿,前方出现一个八角凉亭,建在花海之中,颇有意蕴,“她是谁?”我望着亭中品茶吃点心的贵妇,问身边的丫鬟,这个贵妇正是我在古岳房中见到的那人。
    “回少夫人,那是容夫人。”果然是城主不知道第几房的夫人,我无心与她寒暄,正欲择路绕行,容夫人却看见了我,她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见推托不得,只好走了过去,虽直觉她并无恶意,却也不欲与她结交。
    容夫人年岁长我许多,又是城主的夫人,怎么也算长辈,我便福了一礼,她笑着掺我起来,温和道:“少夫人不必多礼。”
    “要的,”我在容夫人身边坐下,“怎么说夫人也是我的长辈。”
    容夫人笑着上下打量着我,不住地点头,“不错,不错,知书达理,你与痕儿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容夫人虚叹一声,“穆兰要是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穆兰?是谁?我从未听古府的下人提起过,会是古痕早亡的母亲吗?小兰曾跟我说过古痕的母亲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虽不知道确切的名字,但可以肯定地是,她的闺名中没有一个“兰”字。
    兰!
    我的心漏跳一拍,古府之内那么多的地方取名中夹带一个“兰”字,纪念的莫非就是这个穆兰?
    沂兰厅后的院落,原住着古岳的一位夫人。若是这个“兰”就是穆兰,那穆兰便是古岳的夫人,她会与古痕,青冥有何种关系?看样子还关系不浅。不然,他们不会如此看重沂兰厅,古痕也不会让它成了古府的禁地。莫非古岳的这位夫人甚是年轻,古痕、青冥都倾心于她,他们名义上虽为母子,实际上却是情人关系?
    可是,还有一点如何解释?
    若说穆兰是沂兰厅的那位夫人,容夫人提起她时的语气,该是平辈称呼,却为何直呼姓名,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态度。要不,这个穆兰并不是古岳的夫人,而单纯只是与古痕、青冥青梅竹马的情人,甚至她与古府有某种渊源,因此,容夫人才认得她。
    还有,听容夫人的语气,似乎她自己与古痕的关系也不差,那为何在坤和宫时,她却只是笑了笑,并不打招呼?
    “敢问夫人,您口中的穆兰是谁?”
    容夫人正在欣赏似的打量我,听了我的问话,吃惊不已,“你不知道穆兰是谁?”
    我点点头,“夫人的意思,我早该知道穆兰是谁?”
    容夫人凤眼一眯,却不是笑,叹息一声,“痕儿这孩子竟把什么都藏在心里,苦了他了。”容夫人似乎了悟了什么,语气也忧伤起来。
    “夫人这是何意?”我更感蹊跷,容夫人的语气,她知道古痕的过往,而这种过往似乎隐约让人觉得苦楚。可古痕一身天然而成的傲气,一点也不像从小吃苦长大的孩子,而且他是城主的儿子,又能吃什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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