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第一章死敌
“维恩……这是你的名字?咳,还真好记……”
“圣光不是普通的魔法那样只要多加练习就能学会的,而是需要对它产生信仰……最虔诚的信仰就能带来最强大的力量。圣光不是用来夺取,而是用来保护的……”
“我很喜欢你哟,维恩……”
“这个山谷漂亮吗?是我发现的。如果能在这里修个房子,种点紫罗兰,然后住上一段时间,那真是最美好的事!”
“快跑,维恩!快跑,别管我!离开这里!”
“维恩,看到了吗?!这是我们的孩子啊,是男孩子!他长得和你真像!来,孩子,叫妈妈……”
……
维恩身上的铠甲到处都长出了尖锐的倒刺。他抡起血之灾厄,几乎是要把一生的力气都用在此时此刻,猛的砍向费洛斯的脑袋。费洛斯朝后一跃,剑尖从他身前划过,重重劈到地上,把了望塔顶的石板地面都切出了一条大缝。
“喂,我亲爱的弟弟,你这么疯狂做什么呢?”费洛斯满脸戏谑的笑容。“事隔7年之后的重逢,难道不应该让我们来一个兄弟重逢的感人拥抱吗?”
“杀了你对我来说就是最感人的!”维恩歇斯底里的狂叫。他连脚步都没停一下,从地上扯出剑就又扑了上去,迎头砍下。费洛斯双手举起和他的血之灾厄一模一样的血红色巨剑,稳稳的站定,用力的把他的攻击挡住。巨大的力道让他的双脚都陷进了碎裂的石板里。
“喔唷,貌似你有不小的长进了……”费洛斯的笑声依然残酷、刺耳,“也许当初没有除掉你,给我带来了不小的乐趣。”
他开始吟唱起黑暗的咒语,语速非常之快。他的剑上开始有鲜血一样的液体流下来,然后在碎裂的石板上凝聚、结晶。一眨眼的工夫,一个和他身体差不多大小的红色傀儡完全成型了。
“这是送你的,维恩。”费洛斯快乐得像是给自己的孩子送冬幕节礼物一样。“鲜血傀儡,和我们两个人一样对血非常敏感……我让它做一点表演,希望你能喜欢。”
维恩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立刻收回了剑,想阻止这怪兽的动作,但费洛斯紧接着就一剑劈过来,让他不得不再次举起血之灾厄应付眼前的敌人。来不及了!在他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时,鲜血傀儡已经张开扭曲的大嘴,扑向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塞尔娜。
但他和费洛斯都忘记了还在场的一个人。鲜血傀儡几乎马上就要抓住塞尔娜的时候,生长在石板缝隙里的青苔突然变成了无数根蔓藤,把它缠了起来。怪兽夸张的嘶叫起来,挥舞着尖利的爪子想要撕裂这些奇怪的植物,但它越是努力,蔓藤就越来越多,越来越紧的包裹住它。最后,血红的怪物被完全包在了这些充满活力的植物形成的藤球里。
费洛斯失望的吐了一口气。
艾鲁拉已经来到塞尔娜身边。她半跪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按住她背上的伤口。从这位美丽的大德鲁伊手心里散发出绿色的光芒,快速在塞尔娜身上扩散开来。她伤口的流血立刻停止了。
“啊啦,这真是让人很不高兴呢。”艾鲁拉一边用她习惯性的和善语气说着话,一边转过头盯着把自己朋友几乎砍死的凶手。现在她的脸上没有了那招牌式的笑容,变得冷冰冰的。在费洛斯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时,她打了个响指。从禁锢鲜血傀儡的藤蔓上猛的长出无数根细长而锐利的刺。藤球里传出了一声急促而沉闷的哀叫,随后便是一滴滴的血从球底的缝隙里流出来。
“扫兴,太扫兴了!”费洛斯很不满意的吼起来。
他看着自己的傀儡被杀死,稍微有点分心。但维恩是不会漏过这个机会的。这个一心只想杀了对方的暴怒剑士用力将他推开,接着横着一剑扫向他的腰间。费洛斯虽然立刻反应过来,但想要躲闪时已经慢了一步。血之灾厄把他的大衣砍下了一大块。剑尖传过来的触感让维恩明白,他已经命中了这家伙的身体。
“哈,该死,你砍中我了!”费洛斯竟然显得异常高兴。他狞笑着,一只手把剑举过头顶,另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还没收回动作的维恩的肩膀。“来,我回敬你一个!”
维恩想要招架已经来不及了——费洛斯挥剑的速度比他还要快——另一把血之灾厄砍开了他的铠甲,顺着胸口切了下去,带起一串鲜红的血珠。他挣开敌人的手,向后退了好几步。但终于他还是忍受不住钻心的疼痛,虽然双手还努力撑着剑,腰却无力的弯了下来。他咬紧牙关,想要马上将伤口强行粘合,却发现体内的血液流动都变的紊乱,根本不听自己意志的指挥。
“惨了,被血之灾厄砍中实在是大坏事……”
费洛斯的狞笑在逐渐暗淡的阳光下显得更加令人生畏。“烦人,烦死人……”他依然在不停的絮絮叨叨,向前跨了两步,一脚踹到维恩的胸口上。“结果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趣啊!亏我还专门构思了令人感动的再会画面……烦啊,真是烦死人!要不是那个漂亮的暗夜精灵小妞给你施放了自然强化术,我刚才铁定会把你剁成两块烂肉啊!还是无趣,这么弱……看来像当年那样把你杀了最好!”
维恩吐出一口鲜血,猛然抓住了他的脚。
“杀了你……”他低声说着,在费洛斯还没来得及挣开他的手之前念完了一段咒语。手中的血之灾厄变成了布满锯齿的镰刀形状,自动朝费洛斯的脚砍过去。没料想到对方还有这一手的费洛斯和刚才一样躲闪不及,这把血红的镰刀正好切到他大腿侧面,几乎把他整只脚都斩下来。
“痛死啦!你这个混帐弟弟!”费洛斯发疯般的怪叫。他收回了脚,被砍开的巨大伤口向外喷血,根本止不住——他和维恩一样,被血之灾厄干扰了对体内血液的控制。
恶斗又一次回到起点——现在两个人都受了暂时无法愈合的伤,而且都不轻。
维恩得意的笑了,“怎样?我就算死也要带你上路……”
“你没那实力啊,傻瓜弟弟!”费洛斯没等他把话说完就顶了回去。“死的一定是你!”
他的剑上冒起黑色的烟雾,然后就像是受他操纵的木偶一样,猛然伸长,刺向维恩的胸口正中。这一击,他几乎用上全力——他想就这一下,要了自己弟弟的命。
维恩胸前的伤口已经裂得很开了,血不停控制的朝外流。他意识都有点不清楚,只看着一个黑色的东西朝自己飞来。下意识的,他将血之灾厄变成一面盾的样子,挡在身前。但对方的剑轻易的就刺穿了他的盾。
“死吧,死吧,死吧……”费洛斯在心里不停的叫喊。他的剑似乎已经接触到了维恩的身体,马上就能把那颗心脏给捅穿。在一旁忙着救治那位愚蠢公主的大德鲁伊现在也没办法再帮这个傻瓜一样的复仇鬼规避死亡的命运了。
就在他几乎要开始赞美自己的人生时,一个有脸盆那么大的火球砸在了他背上。这团炽烈的魔法创造物把他的衣服瞬间烧成了灰烬,滚烫的火焰立刻遍布全身,开始无情的折磨他的肉体。他赶快收回了剑,吟唱起保护自己的魔法咒语,让身上的火焰消失。
怎么可能!费洛斯难以置信。他明明背对了望塔的边缘的。有谁能从背后那广阔的天空中进攻他?想到这里他连忙转过头看了一眼。
在他背后的塔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女侏儒。银白的长发下,一双如红宝石一般纯洁无瑕,而又像最神秘的海洋一样深邃的眼睛正冷冷的盯着他。她的手心里还残留着刚才施法时汇集而成的魔法符文。
“你是谁?!”费洛斯大声的质问她。他从这个侏儒身上嗅到了完全不同于凡人的气息——是的,这气息他很明白——是龙族。
“克罗诺木。”女侏儒的声音里没有掺杂一丝感情,“我不介意你叫我克罗米。”
克罗米?好象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他想要努力的思考一下,但另一个人不会给他时间——维恩稍微缓过气,就又拿起血之灾厄扑了上来。现在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被仇恨完全占据了内心的恶魔,被面具蒙住的脸,只能看见那双已经被鲜血吞噬的瞳孔。他咆哮着举剑就砍,如果有谁这时候要阻止他杀费洛斯,那他会马上把那人一起当做是敌人来对待。
克罗米的手上浮现出了晦涩难懂的奥术符文——她看来想和维恩一起发动攻击。费洛斯暗叫不好,但他现在只有独自一人,只好硬着头皮,举剑挡住了已经近在咫尺的维恩的攻击。而与此同时,刚被烧光了衣服,赤身裸体的他感到背后如雨点般袭来大堆的奥术飞弹。猛烈的法术攻击让他感到内脏都地动山摇起来。终于他忍不住痛苦,吐了一大口鲜血。
“给我去死!”维恩狂叫着,血之灾厄带着嗜血的呼喊,把他左手硬生生的砍了下来。
费洛斯痛得几乎要昏厥,而又气愤得快要和自己的对手一样疯狂,但他却无可奈何——败局已定。他猛的一挥剑,把维恩推开。
“失算……没想到你竟然带着一个龙族法师。”他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轻轻叹了口气。“这样我就不得不逃跑了……”
“你别想跑!”维恩的伤口还在不停向外面流血,但他越来越狂暴,动作甚至也越来越快了。在他发出叫喊的同时,血之灾厄又一次变得活跃起来。
“我想跑的话,没人留得住我……”费洛斯冷冷的一笑,然后举起他的剑,朝自己脖子一抹。从他脖子里喷出的竟然是黑色的血液。这些血落在地上,自动形成了一个黑色的魔法阵,而他就站在阵中心。
“再见,傻瓜弟弟……”他狞笑着,在维恩即将砍到自己头顶的刹那,将剑重重插在地上。黑色的魔法符文突然布满了整个了望塔顶。随后这些符文就爆炸了,带来的是像死神的嚎叫一般的凄厉声音。黑色的烟雾向四周扩散开来。
等到烟雾慢慢散尽,在维恩面前的除了那个已经残缺不全的魔法阵外,什么都没有了,包括他最想将其碎尸万段的死敌。
他愤怒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举起剑胡乱的砍着石板,不停的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自己的兄弟。这阵狂怒一直持续到被划开的伤口产生的痛苦将他打倒在地上为止。
塞尔娜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艾鲁拉焦急的脸庞。看到她醒来,大德鲁伊脸上顿时变得非常的快活,就像是是阳光冲破了阴郁的乌云。
“啊啦,太好了,你总算没事了!”艾鲁拉不等她说话就扑到她身上,一只手还紧紧抓着她的手臂。“我真的好担心你呢……万一我的治疗不过关,让你挂了,那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塞尔娜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你说话还真是没点忌讳……”
我是怎么了?她还觉得脑子有点发懵,于是朝旁边看了看。她现在正睡在自己家的卧室,那张自己最喜欢的大床上,而身上的铠甲和剑放在床头。窗外已经是一片黑暗,看来现在是晚上了。艾鲁拉用很暧昧的姿势趴在她身上,压得她起不了身;克罗米坐在床边,拿着一本《龙语傻瓜教程》,正一边看,一边用羽毛笔勾出上面的语法错误;而另一个人现在正在门边,背靠墙,坐在地板上。他抬着头,无神的双眼看着天花板,仿佛在想什么心事。
维恩……对了,我就是被那个酷似他,甚至以他的身份陪伴了我差不多一个星期的人,用那把和他用的一模一样的剑……给砍了。塞尔娜总算慢慢理清了思绪。
“维恩,克罗米……”她叫着两位同伴的名字。
克罗米缓缓合上书,看着她;而维恩依然一动不动。
“艾鲁拉,让我起来。我没事了。”塞尔娜拍了拍大德鲁伊的背。这个暗夜精灵“哦”了一声,站了起来。在她关切的眼光下,这位看上去极端平民化的公主撑着身体慢慢坐了起来。
“痛痛痛……”塞尔娜眼里几乎要流出泪来,“那家伙,下手竟然这么狠……”
她又挪了好几下,让自己尽量不要因为身体扭得太凶而把伤给弄严重了。折腾了半天之后,她总算披上了一件大衣,走下了床。
当她再次把目光投到维恩身上时,她发现维恩也正看着她。他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关切。而就是同在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脸上飞快的升温,发烫。奇怪,这是怎么了?塞尔娜诧异不已。
“呐,维恩……”她觉得自己再不说话,这突然到来的古怪气氛会把自己憋死。
“什么事?”维恩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淡。
“我听到了你叫那个人名字……”塞尔娜说,“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你叫他费洛斯……”
“他是我的死敌。”维恩没等她说完就插了一句,“不妨直言,我不管他和我长得像不像,我只知道,我必须杀了他。甚至就算是我死,我也要拖他一起去地狱。”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塞尔娜看到他的神情完全变了。就像是每当从他口中吐出“费洛斯”这个名字时的语气一样,他几乎是要把所有的愤怒和痛苦,甚至可以说是所有来自他内心里的负面感情都一起塞进去,让它成为一个涨到最大的气球,再用带着无限敌意的钢针戳破它,把这些感情转化成疯狂的复仇,迸发出来。
“我从来没看到你如此的恨一个人……”塞尔娜觉得现在的他有点让人害怕。
“那是当然……”维恩摸了下自己的胸口——在衣服包裹下,被费洛斯砍开的伤口才刚刚复原。“既然是死敌,当然两个人之中只能活下来一个……”
塞尔娜叹了一口气——她没办法对现在的维恩进行什么说教。
但她还有个谜题想解开。在她被费洛斯砍倒的时候,她确定自己清楚的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而且,她确信那名字一定和维恩有关。
“为什么你那么恨费洛斯呢?”
维恩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我说大小姐,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他的话里透出很不耐烦的情绪,“这和你有什么相关吗?”
“当然有关系!”塞尔娜的声音陡然升高,“我们不是同伴吗?!”
“同伴?”维恩皱了下眉头,“是么,这不过是个很无聊的理由,但也许还有点说得过去。既然是同伴,有些我不想回答的问题,你还是别问了,比如说刚才这个。”
他闭上嘴,默不作声了。
塞尔娜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吐出了那个不知为何,他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么你告诉我,法琳是谁?”
维恩的肩膀猛的抖了一下。他把头垂了下去,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现在的表情。
房间里四个人都没有说话,只听见时钟的指针缓缓走动的声音。
半晌,维恩终于开口了:
“看来你还真来兴致了?好吧,那么我告诉你……”他此刻的声音冷淡得出奇,令塞尔娜不禁怀疑是不是克罗米在用腹语模仿他说话。
“法琳,是我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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