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沙 第十九章普米洛
魔皇抱着克罗米，进行了瞬间传送。现在，他来到了一个比自己的宫殿更为宽阔的大厅里。主宰之眼的实体正在大厅的中心，看上去非常巨大，而且散发出邪恶的能量。大厅四周的石墙上写满了比这个世界本身还要古老的语言。
眼球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他现在正对着魔皇。其拉人的皇帝将克罗米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跪了下来。
“伟大的主宰，高尚的神！”维克洛尔比任何时候都更要恭敬。“我已将时间的调整者，克罗诺木，带到了你的面前。用你伟大的身躯吞噬她吧！能为你高贵的身体重返世间而服务，是我毕生的荣耀！”
“简直是太好了！”主宰之眼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维克洛尔，我想你也已经看到了我赐予你的礼物。”
“是的。”维克洛尔把头深深埋下去。“我的哥哥将被你伟大的力量所复活。而那个愚蠢的凡人并不知道他只充当了一个载体而已。”
神庙又一次震动起来。从离大厅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隆隆的雷声。
“看来必须立刻开始了。”主宰之眼显得很不安。“诺兹多姆想要从外面打破我的结界。但是，只要我在他得手之前吸收完克罗诺木的力量，就再也不会有任何顾虑……”
“遵命，主宰大人。”维克洛尔磕了个头。
他站起来，开始吟唱一段黑暗的召唤语。
主宰之眼慢慢的升高——正确的说，是被它下面的某个物体抬起来的。当它离开自己的座位时，从地下冒出了黑色的烟雾，将整个大厅都笼罩在其中。一个像章鱼一样的怪物从这黑烟中爬出来。
克苏恩的本体露出了一部分。这个曾经让泰坦们都感到恐惧的上古之神，全身都覆盖着灰色的细小鳞片。在章鱼般的身体上有无数大小不等的眼球，它们看着不同的方向，时不时将一道绿色的光射到墙壁的文字上。
整个大厅慢慢的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从大厅的各个地方都伸出了血肉触须。它们全部伸向克罗米，将包裹在她身上的毛毯扯开。昏睡的青铜龙白皙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克苏恩面前。
“完美的肉体……”克苏恩的眼球不停在克罗米的身体上扫视。触须缠上了克罗米的四肢，然后将她举到半空中，构成一个十字架形状。接下来，这些触须的头部开始发出微光。能量慢慢的从时间的调整者虚弱的身体里流失出去——被这些触须带进了它们主人的躯体里，成为了促使其身体苏醒的至高力量。
克罗米发出低微的呻吟，胸脯开始急促的起伏——即使在沉睡之中，残留的意识还是能感受到失去能量的痛楚。
维克洛尔兴奋异常，脸上的褶皱都挤到了一起。“主宰，我在内心深处100%的相信，整个艾泽拉斯都将臣服在你的身躯之下……”
“愚蠢的凡人！马上你就要拜倒在主宰大人的脚下！”普米洛一边高喊，一面胡乱挥舞着巨剑。庞大的身躯，庞大的武器，将双子皇帝的宫殿都砍得破烂不堪。石头的碎片在尘土中到处飞舞。其中一片划伤了杰塔瑞斯的额头，但她根本没感觉到。
“普米洛！住手！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快住手啊！”她已经完全哭成了泪人。
“他听不到你说话的！现在的他已经疯了！”塞尔娜使劲摇晃她身体。“清醒点！”
就像普米洛现在听不到杰塔瑞斯的声音一样，杰塔瑞斯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塞尔娜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伸手抓住这个曾经拥有钢铁般神经的女人，用力将她拖到墙角。
维恩在敌人的剑影中穿梭。他依然敏捷异常，不一会儿就钻到了巨人的脚下。“给我去死！”他双手提起血之灾厄，砍向普米洛的小腿。但对手的反应竟然快得出奇，巨剑轰然落下，直直插在地上，正好挡在腿前。
“死吧！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普米洛飞起一脚踹到因为吃惊而迟缓下来的维恩身上。维恩感到自己就像是被一块从天上落下的巨石砸中了，无法阻挡的冲力将他扔了出去，撞到墙上。还没等他顺着墙壁自然落地，那巨人又扑了上来，举剑就砍。他赶快蹬了一下墙壁，朝一边跳开。巨剑将这面石墙劈成了两半。
“切，这蛮力……”维恩嘴角有血流出来。
普米洛拔出剑，用恶毒的眼光盯着维恩。即使他的身体已经基本变得和那个维克尼拉斯一样，但他的脸竟然还没变。“怎么了？这样就不行了吗？！抢走我女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不济啊？！”他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上了来自内心深处的诅咒，连声音都和身为人类的时候有很大的改变——刺耳，难听。
维恩突然从他面前消失了。
“后面！”普米洛丝毫没有紧张的神情。他飞快的转过身，顺手将剑挥向身后，正好和血之灾厄对上。“你的招数也就那么几样，就算是头猪也早就背下来啦！”
但他这一剑碰到血之灾厄时，对方却像烟雾一样消散了。
“看来你是猪。”维恩冷冷的声音如钉子一样刺到他背上。这次他来不及再招架了。血之灾厄无情的砍下来，从他肩膀上一直划到腰间。
杰塔瑞斯尖叫了一声。熟悉的人，陌生的身影，普米洛在她面前痛苦的半跪到地上。
“我先说清楚，我不打算饶了你。”维恩的话里充满了杀气。“你的罪孽只能用死来弥补。”
他说完走到受伤的敌人背后，举起了血之灾厄。
“不！”杰塔瑞斯突然跑了过去。“不要杀死我的普米洛！”
剑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但就是这一眨眼的工夫给了普米洛机会。他缓过气来，再次将巨剑横着向背后挥去。维恩赶快收手，把血之灾厄挡在身前。巨人的蛮力将他连人带剑一起像棒球一样打了出去。他又一次撞到墙上，而且是比刚才更重的力道。这次他也不是嘴角流血那么简单，而是忍不住吐了一大口鲜血，甚至不能马上站起来。
麻烦还不只如此。杰塔瑞斯也跟着倒下。巨剑擦到了她的身体，砍掉了她的右手。这只曾经握着残酷倒钩，斩杀无数罪犯和黑石兽人的手终于再也不能跟随它主人了。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倒在地上之后，还向前爬了一段，想找自己断掉的手在哪里，但眼前一黑就昏死过去。
“普米洛！你这个十足的疯子！混蛋！”塞尔娜心中的怒火完全烧了起来。她抽出两把短剑准备向面前的巨人进攻。
“喂，停下，大小姐。”维恩突然开口了。他咬了咬牙，又一次站起来。“我说了，这家伙要由我亲手杀掉。你不是他对手，一边凉快去。”
“亲手杀掉我？啊哈哈！你脑子秀逗了吧！我现在是其拉的皇帝，我是无敌的！”普米洛疯狂的大笑，并且又开始乱挥巨剑。宫殿几乎要坍塌了，大片大片的石头落下来。
维恩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杰塔瑞斯。“大小姐，你们两个去安全点的地方。”
然后他举起血之灾厄，剑尖指着普米洛。
“一刀。一刀就解决掉你。”
从头顶的洞外射出一缕黎明的光线——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
诺兹多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一颗光球。光球砸到安其拉神庙的顶棚上，将穹顶都给抹掉了。周围的其拉昆虫们恐惧的四散而逃。
“赶快，将整个神庙的表层都炸掉！偶要看清楚这个结界究竟是怎么布置的！”他大声向其他巨龙下着命令。在天空中翱翔的巨龙们开始了整齐划一的猛攻，将脚下的大地都几乎要翻转过来。
“那是什么！”突然有龙开始惊叫。青铜龙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一大片黑色的烟雾正从神庙里面飘散出来。这些烟雾经过的地方马上变成了漆黑的一片。慢慢的，黑暗的地方越扩越大，几乎像要将周围的大地和天空都吞噬一样。
“克苏恩要复活了！”即使是诺兹多姆也无法掩盖自己此刻惊慌的心境。“赶快！加紧进攻！否则偶亲爱的妹妹和这个世界都会完蛋的！”
“是不是感觉不可思议？你这个叫维恩的卑鄙家伙。”普米洛阴狠的声音在黑暗之中飘荡。
维恩正打算拼尽全力一剑处理掉这个麻烦的拦路虎时，整个宫殿突然弥漫起黑色的烟雾。然后他的眼前就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脑海里开始响起敌人的嘲笑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克苏恩即将复活的征兆？一想到这里，他不免有点紧张。克罗米可千万不能有事。并不仅仅是为了那个妹控的青铜龙王，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个世界，还为他自己。
“喂，傻瓜，说话啊！或者说你已经完全放弃，就等死了？哈哈，说来也是，对于你们这种凡人而言，被主宰的力量剥夺了视力和听觉，肯定马上就无能为力了吧！”普米洛的声音都变得扭曲起来。他已经疯狂到了极点。
维恩突然感到有东西擦上了自己身体。他下意识的作出了躲避动作。然后他感到自己铠甲被砍开了，身体也受了伤——是被剑划伤的。
“怎么样？”普米洛兴奋异常。“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哦！现在，我缩小了，变得和你一样大，而且……就在你背后哦！”
果然，剑尖马上就捅到了他背上。他赶忙朝前直挺挺倒下去，避免了身体被刺个洞的厄运。
维恩叹了一口气。“你觉得很好玩？”他庆幸自己虽然无法主动寻找对方的意识进行交流，但可以向对方的传音作出回答。
“当然！没有什么比折磨你这个无耻之徒更好玩的事情了！”
普米洛每隔几秒钟就从不同的方向袭过来，每一下都朝着维恩的要害而去。维恩看不见也听不见，只有等待敌人的武器碰到自己身体之后再作出反应。不一会儿他已经遍体鳞伤。
“我觉得你很可悲。”维恩不住的叹气。
“哦？为什么？”
“你被上古之神利用了还不知道……你还真以为克苏恩将你当根葱了？”
“哈！走投无路之下想用激将法了？！”普米洛又一剑差点劈掉维恩脑袋。“我的这具身体，这力量，不就是最好的证明？！真是无知者无畏！”
“无知者无畏，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维恩的声音越来越平缓，已经完全无法判断出他现在的情绪状况。“克苏恩可不可能让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凡人当上其拉人的皇帝？你也不是没注意到，你的身体变得和之前死在我手下的维克尼拉斯一模一样——我挑明吧，你其实只是一个载体。维克尼拉斯可以借着你现在这个身躯再次取得肉体。克苏恩信任的只可能是双子皇帝，而不是你这个人类的叛徒。”
“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普米洛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像是掺杂了一些慌乱的情绪在里面。
“你对上古之神知道多少？它可是完全洞悉了你的想法。你只不过在充当他的傀儡而已。一个用完就丢的垃圾傀儡，纯粹的杂碎。你还真以为自己当上了皇帝？如果克罗米被你害死，克苏恩成功苏醒，那么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不可能！”普米洛狂叫起来。他开始试着寻找自己的主宰。“主宰大人，告诉这个家伙，他全部是在放屁！告诉他，证明给他看，我是其拉人的皇帝！我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可怕的寂静。克苏恩竟然没有回话。那个声音仿佛从来没在他脑子里出现过。
“回答我啊，主宰大人！回答我！”他身体在颤抖。“为什么不反驳这个人的谣言？难道……不可能的，这不可能！”
维恩的话还在不停的蹂躏着他的神经：“你慢慢回想吧，你究竟得到了什么？你曾经爱的女人其实根本就不爱你；爱你的女人却被你伤害；那么棒的成熟大姐姐，你竟然这样对她。到手的爱情不把握，跑去相信什么上古之神？啊啊，真是愚蠢到了一种境界……”
杰塔瑞斯……塞尔娜……克苏恩……
三个名字开始在他的脑子里旋转，转得越来越快。往事全部在此刻展现于眼前。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在艾尔文森林向塞尔娜求婚，看到公爵遇刺，看到杰塔瑞斯诱人的身体，看到自己疯狂的将塞尔娜举过头顶时扭曲的面孔……
“闭嘴！”普米洛再也不想听下去——也不敢再听。他提起剑刺向维恩的腹部。
维恩这次没有躲。剑身深深刺进了他身体里，从他背后穿出来。
“你死定了……”普米洛暗暗的咒骂着自己的敌人。
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他心里一惊，抬起头。在他面前的是一双散发出可怖杀气的血红色眼睛。
“哟，抓住你啦！”维恩的话和血之灾厄一齐贯穿了他的身体，然后是他的精神。
绝望，彻底的绝望现在将他包围。不仅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这个以为自己成为了其拉人新皇帝的人类还难以相信自己受了重创。他伸手摸了下自己胸前刚被切开的伤口，几秒钟后就歪着脑袋栽倒在地。
维恩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沾在自己剑上的鲜血。
“我有三件事想要告诉你。第一，我刚才说过，我只用一刀解决你，我做到了。第二，克苏恩现在全神贯注要完成苏醒仪式，怎么可能有时间顾及到他下属们的询问……第三，我说过要亲手杀死你，但我撒谎了。我不希望那位成熟的大姐姐更加痛苦。”
普米洛没力气回答了，他就像死了一样趴在地上，身体慢慢开始蜕皮，骨质在脱落——属于其拉皇帝的时刻对他而言只有短短十几分钟。
“怎么了？维克洛尔，你好象情绪波动很大。”
“是的。”维克洛尔点了点头，“那个凡人，被打败了。”
“……是吗？”克苏恩漫不经心的说，“还真可惜，很好的一个载体……但是，现在集中精神，维克洛尔，你的哥哥随时都可以再复活。现在最关键的是让我的身体苏醒。我释放出的新结界可以剥夺入侵者的视力和听觉。他暂时还无法来到这里。这是最后的时刻，不要大意。”
“……我明白了。”
魔皇重新集中注意力，将克罗米体内的能量一点一点引导向主宰的身体里。他能看到主宰的身体开始发出了金色的光——他已经开始学习青铜龙的时间操控力。一旦他掌握了，这些触须就会立即刺穿克罗米的身体，用她的生命开启时空裂缝。而那被泰坦封印的强大身躯就会通过这个裂缝再次降临艾泽拉斯。
……理论上是这样。但就在魔皇让仪式重新步入正轨的同时，他看到一道血光从眼前掠过。缠绕着克罗米的触须立刻被割断了一大半。
“什么！”克苏恩大吃一惊，叫嚷起来。“怎么回事！”
有人推开了房间的门，走了进来。门外的守卫早已横七竖八的倒下，死状惨不忍睹。
是一个人类。他穿着黑色的铠甲，但已经破破烂烂；他全身都是伤口，但依然精神抖擞。在他手上的是一把血红色的巨剑——毫无疑问，砍掉触须的就是这把武器。
“真是不好意思……”维恩一边说一边挥起剑砍向剩下的触须。“难道你们不知道，只要距离足够近，共生契约的缔约双方都能非常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