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沙 终章继续流逝的时间
龙族的攻击终于把整个安其拉神庙的顶棚给掀掉了。埋藏在石砌的庙宇之下的原来是一个无比巨大的虫巢。大批的其拉士兵躲在它们的巢穴里，但是在它们以为已经安全时，却被猛烈的魔法送下了地狱。
诺兹多姆拍打着翅膀，飞到比刚才更高的地方，俯瞰着战场。
“父亲，我已经通知了凡人的联军。”阿纳克洛斯的声音传进他脑子里。他回过头就看到体格比自己小了一圈的雄龙正朝这边飞来。
“偶知道了。”他点了点头。
“喂，看，那是什么？！”有一条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叫喊起来。他立刻飞过去，顺着那龙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两个人类女人。其中一个人虽然身体很纤细，却将她的同伴背到背上，拼命的沿着虫巢的通道跑。一路上不停的窜出大大小小的其拉昆虫，朝她扑过去，她没办法解决掉这些敌人，只好发足飞奔，左躲右闪。而在她们背后，那些从巢穴最深处散发出来的黑烟已经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把她们吞噬。
“这不是刚才和契约者一起进入神庙里的两个女人吗？”诺兹多姆十分诧异。他俯冲下去，伸出爪子，在黑暗即将把这两个逃命者吞掉之前把她们抓住，然后扔到自己脊背上。
塞尔娜这才知道自己终于安全了。她把昏过去的杰塔瑞斯放下来，趴在巨龙身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随着紧张感的消失，眼眶中的疼痛又开始变得强烈起来。
“契约者呢？！”诺兹多姆大声问她。
“我不知道。他要我们离开，然后他独自对抗那个劫走你妹妹的堕落者去了。”塞尔娜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时间守护者巨大的脑袋。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黑暗已经侵染了整个天空。这漆黑的一片仿佛能把所有靠近它的东西都立刻吸纳进去，永远不再放出来。
诺兹多姆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低头望着神庙的废墟——他现在要想办法破除上古之神设在庙宇最深处的，使龙族的力量无法发挥的结界。
契约者，一定要救出偶妹妹。而且，要阻止克苏恩。他在心里不只一遍的向那个人传递着这句话。
“仪式不能被终止！”克苏恩叫起来。主宰之眼中射出一道炽热的红光，直飞向维恩。
维恩正在砍着数都数不清的触须，加上他眼睛基本看不见，根本没有注意到有致命的光束飞向自己。这道光穿透了他身体，把墙都打了个洞。
“Shit！”他骂了一句，依然凭着自己和克罗米之间的感应来判断这些正缠绕着她的触须，手上的挥砍没有丝毫减慢。他能感到缠绕在克罗米身上那些邪恶的东西慢慢减少，终于全部被砍掉了。
他伸出手，然后一个有点重的物体落在了自己手臂上。很柔软，很娇小，甚至还能感觉到在轻轻的呼吸。是克罗米。
“杀！维克洛尔，把入侵者杀掉！”克苏恩狂吼着。从它的身体里伸出更多的血肉触须。这些触须头部都变得非常尖锐，全部朝维恩的身体刺过去。魔皇帝也开始吟唱起黑暗的咒语，随之射出一支暗影箭。
维恩举起血之灾厄，朝自己脖子上使劲一抹。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他的铠甲上。
“只要能维持到逃出去就行……”他将自己嘴唇都咬破了。现在自己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但对于他而言，想要暂时摆脱死亡，还有一条路可走。
鲜血飞快的在他身体周围汇集起来，然后飞散到全身各处的伤口上。这些伤口开始愈合——或者说，更像是被这些血给粘合上去了。黑色的铠甲变得奇形怪状，将他全身遮盖住，只留一双眼睛。
暗影箭打中了他的右手，将一手臂上的一大块肌肉都给烧没了，露出了白骨。接下来是无数的触须几乎将他捅成筛子。但即使如此致命的伤口，也马上就被鲜血给弥补上去。
“这是什么东西……”维克洛尔难以置信的盯着面前这个无法作出还击的人。“就算是龙族，也应该粉身碎骨了！”
维恩猛的抬头吼了一声。他左手抱住克罗米，右手举起血之灾厄，用力砍断刺进自己身体里的触须，然后拔腿就跑。克苏恩发觉事态不妙时，他已经冲出了大厅，顺着一路砍杀过来的通道飞快逃走了。
“维克洛尔，抓住他！不能让他跑了！”
魔皇迅速将自己传送了出去。
维恩现在感觉疼痛感都消失了，但并不是说伤势已好，而是剧烈的痛苦已经使身体麻木。他抱着克罗米，凭着自己一路摸索过来的对路况的印象，向前跑去。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只能感觉到自己和怀里羸弱的女侏儒——两人都还活着，真是万幸。他趁着暂时没有敌人追来的这时间，暗暗分析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已经救下了克罗米，但是克苏恩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自己走。虽然诺兹多姆曾帮自己治好了伤口，但和普米洛的一场恶斗，之后在黑暗中顺着对克罗米的感应向前去，一路上都是在被那些连模样都看不到的敌人打到身体之后，才顺着它们攻过来的方向砍回去。现在，再加上克苏恩的那些触须和魔皇的魔法，他的身体已经可以说是支离破碎。
“哈哈，我又想感谢那混蛋守护者了……这样的情况下竟然都还能动。”
在他怀里的克罗米突然轻轻摇晃了一下。
“维恩……”已经多时没有听到的清晰声音传进了他脑海里。克罗米没有苏醒，但是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恢复了，现在正用精神和自己沟通。
“哟，克罗米。”维恩尽量让自己的痛楚不被她知晓。
“你用了禁术？”克罗米突然问道。
他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看来无论怎样是不可能瞒得过时间调整者的。
“你的生命会因此缩短很多。”克罗米接下来的这句话不再是没有掺杂感情的平白直述，似乎能感觉到她心中的担忧，因为她的声音有一点颤抖。
“如果不这样的话，我现在就会完蛋……而且，只要把你救出来了，就什么都好……哎哟！”维恩正向自己的契约者解释，就撞到了一大块石头上。
“难道你现在看不见？不要紧吧？”克罗米的声音突然抬高了一倍。维恩确定克罗米这次是真的很担忧了。
“这该死的黑烟弄得我现在既是瞎子又是聋子。”他无奈的回答，“所以可能会有点麻烦。”
他感到克罗米的身体又动了一下。
“我能看见。现在我来当你的眼睛。”
“感激不尽……”
“这是我应该说的……”克罗米的声音变得有点奇怪，维恩从来没见过她会在自己的话里包含这么多的情绪。“谢谢你，维恩。”
于他而言，此刻身体和内心都是非常痛苦的。完全绝望的痛苦。
在他眼前的，现在是无边的黑暗。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除了自己现在躺着的这个地板上大大小小的石头碎片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曾经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的声音现在也消失了，无论他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他明白，那个曾经答应让自己飞黄腾达，左右自己命运的“主宰大人”，那个叫克苏恩的上古之神，现在已经彻底抛弃了他。
“我得到了什么……”普米洛此刻泪流满面。往日的回忆现在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打转。塞尔娜、杰塔瑞斯、李奥瑞克公爵、神秘的维恩……这些名字现在就像大锤一样击打他脆弱的神经。
“不！”他歇斯底里的高声呼喊。“我只是为了让自己爱的女人幸福！我只是这样而已！但是那个女人背叛了我！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全部都是他们，是他们在和我作对！是命运在和我作对！”
他感到地面又强烈震动了一下，然后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到了自己身上。在他失去意识之前，最后感受到的，是全身大部分骨头同时断裂时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克罗米指引着维恩朝前面飞奔。转眼间他们已经穿过了好几个长通道。似乎离出口已经不远了。
“右边，躲开。”克罗米突然说。维恩愣了一下，马上朝前跨了一步，一支暗影箭擦着他身体飞过。甚至连背上的毛孔都能感受到那纯粹的黑暗力量。
“是谁？维克洛尔？”维恩将血之灾厄横在胸前。
“是的。我来指示，尽快脱离他的攻击。”
维克洛尔开始用力的释放毁灭性的魔法。克苏恩的命令，以及哥哥的死，都让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黑甲的敌人。
“凡人怎可能有这样的力量？！”他的声音已不再是平常那样低沉。“你这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怪物！主宰的伟大计划岂是你能破坏的？必须让你尝到应有的痛苦！你的肉体将被毁灭，而你的灵魂将被我抽出来，目睹主宰降临艾泽拉斯的伟大时刻！”
但对手并不打算和他纠缠。魔皇吃惊的发现维恩机敏的躲开了自己倾泻而出的法术。转眼间，这家伙又跑进了一条通道。通过这里，就是黑烟渐渐稀薄的地方，也就能看到路了。魔皇开始慌张起来。绝对不能让这样的结果发生！他开始念起新的咒语，然后将法杖朝头顶一举，无数支暗影箭从杖顶射出来，朝目标飞去。
“这一次，你必须死！”维克洛尔满眼凶光。暗影箭离维恩的后背越来越近。如此数量众多的黑暗之箭一齐飞向自己，他看上去在劫难逃。
但就在黑暗即将永远吞噬这对契约者的刹那间，维恩从腰间摸出了一把金色的短剑，将它插到地上。自己顺势抱着克罗米向前滚出一段距离。
“哼……”他的嘴角抹过一丝冷笑。
有几支暗影箭打在了剑身上。短剑粉碎了，迸发出金色的光芒。这片光芒如此壮丽，以至于将无边的黑暗都撕开了一条口子。魔皇最后的招数消逝在了光芒之中。而维恩已经跑远了。
“不可能！”维克洛尔用力将法杖扔在地上。他还不想死心，打算再使用传送魔法进行追击。
“行了，维克洛尔。回到我这里来。”克苏恩的声音突然传来，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伟大的主宰！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维克洛尔。”克苏恩的声音里并没有带着愤怒，甚至还有些温和。“我已经得到了克罗诺木绝大部分的力量，也许已经能让我身体更多的部分苏醒……这是我们翻盘的希望……马上回来，我们要继续完成仪式。”
“明白了，主宰……”
维恩终于冲破了黑暗。当他再次能看到东西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安其拉神庙外面。在天上，无数的巨龙还在朝着其拉士兵猛烈的开火——他们也许是要将1000年前的旧帐和现在的新帐一起算。
“切，这些龙族一开始就参战，多好……”他不由得骂了一句。
然后他再次感到了痛苦。全身上下急速袭来的疼痛立刻把他按在地上。禁术的时间到了。他能感到自己之前那些伤口立马全部裂开，肌肉也跟着撕裂，鲜血带着生命飞快朝外面流失。转眼间，他除了脑袋之外就完全无法动弹，铠甲慢慢裂开，然后变软，溶化，最后也恢复成了鲜红色，在地上慢慢流淌。血之灾厄则早就消失不见了。
克罗米还在他怀里，睡得很安静。
“哎，如果能动一下就好了，真想好好抱抱她，捏捏她……”维恩惋惜的叹气。
有几条巨龙看到了他，然后朝不远处龙群中心飞去。过了一会儿，这群龙里面个头最大的一只就落到了他面前。巨龙的背上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成功了！偶现在难以用语言形容偶的兴奋之情！”诺兹多姆看上去简直是要笑开了花。
“得了吧，你这妹控……让我睡一会儿……”
魔皇再次传送到了克苏恩的大厅里。他神情非常沮丧。
“混蛋！我真想将那家伙碎尸万段！”他大声的唾骂。
克苏恩突然笑了起来。“维克洛尔，你不愧是我制造出来的最强大的法师。连追杀仇人都如此执着。”
“您过奖了，主宰大人。”维克洛尔向它鞠了个躬。
“我们继续开始仪式。”
魔皇站到主宰之眼对面，闭上眼睛开始吟唱召唤语。随着他的声音，在眼球下面的章鱼般身体中更多的部分向地面爬来。
但就在片刻之后，令魔皇怎么都想不到的，克苏恩的触须突然全部改变了方向，一齐冲向他。他还在全神贯注的念着咒语时，这些触须将他的身体捅穿了。
吟唱停止了，周围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魔皇还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触须，手臂慢慢垂了下来。
“主宰大人，为什么……”
“你是我最好的法师。”克苏恩依然很温和的说。“我相信你也会成为我身体苏醒的一个优秀的新媒介……虽然不可能比得上时间的调整者那么完美，但也应该足够了。”
维克洛尔发现自己被这些触须举了起来。已经被毁掉的身体里流淌出大量的血液——这是高贵的其拉帝王的血。他把目光移到了主宰之眼上面，那眼睛依然和之前任何时候他见到的一样，巨大无比而又充满了邪恶，黑暗的力量。
“哥哥，我们…….究竟是在为谁服务……命运吗……”
触须开始发光。魔皇的身体膨胀起来，接着就爆炸了，肢体的碎片和着鲜血将大厅涂成了红色。
诺兹多姆将维恩身上的外伤治好了。这个人的身体破碎到如此地步竟然还能活命，让他这样阅历丰富的巨龙都感到非常惊讶。
“偶亲爱的妹妹……”他转过头来看着熟睡在自己背上的克罗米，“你的契约者，实在是个不得了的怪物。”
克罗米睡着的样子让青铜龙王的心跳开始加速。“偶的妹妹，都500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可爱……而且，连衣服都没有……偶这个当哥哥的……”
他急促的吐着气，巨大的爪子慢慢伸向克罗米娇弱的身体。但这时候在天空中的巨龙们忽然集体惊恐的叫起来。
“怎么了？！”他很不高兴的抬起头。
“大事不妙！”一条红龙直愣愣的望着不远处的黑暗世界。
诺兹多姆顿时生起不好的预感。他将克罗米放到地上，示意手下的侍卫保护好她，自己则赶快飞上天空。
眼前的景象是他难以想象的。无边的黑暗竟然裂开了一道缝。裂缝另一边是白色的一片。但从那一边，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一只巨大的触须已经伸过了裂缝，进入了这边的世界——这个东西已经可以表明现在想要降临这个世界的是谁了。
“怎么可能……克苏恩……”诺兹多姆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前的狂喜猛然间转为对上古之神可怕力量的畏惧。即便是时间的守护者，现在也明白自己不可能与这个敌人抗衡。
那条已经伸过来的触须猛的一挥，将两条离它最近的巨龙重重拍到地上。他们的身体被打碎了，甚至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就死去。狂暴的力量卷起了新的风暴，侵袭着四周的天空。紧接着，又有新的触须伸了过来，躲避不及的巨龙又被拍死了好几个。
诺兹多姆下意识的扑打着翅膀后退。他有生以来罕见的对敌人产生了恐惧。
“不要害怕，还有机会。”克罗诺木的声音这时候传进了他脑子里。一听到自己妹妹的声音，青铜龙王就感到仿佛春风拂面，竟然渐渐冷静了下来。
“你有什么办法？亲爱的妹妹。”他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询问。
“克苏恩在安其拉神庙里设立了能吸收龙族力量的结界……”克罗诺木虽然身体处于昏睡中，但声音依旧清晰。“我们可以利用这个结界，将上面的上古之神语言替换成龙族的语言。这样我们就能反过来将它的身体继续封印在地下。”
“但偶根本读不懂上古之神的语言，它们比这个世界还要古老！”
“我读得懂。”克罗诺木胸有成竹的说。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裂缝已经扩得更大了。克苏恩的本体已经展现出了轮廓——就像是诞生于无边混沌之中的黑暗生命一般，这巨大的怪物全身都被黑色的烟雾包围着。巨大而充满了力量的触须从黑暗之中伸出，用力的拍打着这片破碎的土地。龙族在如此强大的力量之前也显得无能为力，只有尽快飞开，避免被立刻杀死的厄运。
诺兹多姆冲上高空。在刚才的破坏行动完成之后，他已经看清楚了上古之神设下的结界。这个结界很完美的被神庙内部交织的通道掩盖了起来。这些大小不等，星罗密布的通道和巢穴，其实就是组成结界的文字。
克罗诺木开始诵读这些晦涩的文字，而每读一段，诺兹多姆就将其转变成龙族的语言。奥术的能量开始在他身边聚集，渐渐形成一个魔法阵。这个魔法阵随着克罗诺木的诵读而越来越大，上面也不断加进流转的龙族文字。终于，魔法阵笼盖了安其拉神庙上空，开始旋转起来。而青铜龙王成为了阵的中心。
克苏恩的触须撑住裂缝，用力将它撕开。那巨大的黑色身体开始慢慢挪动——马上，这个能够毁灭世界的上古之神就要跨过时空之门。当它完全踏过门之后，就没人能阻止它了。
但就在它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时候，它看到了天空中的诺兹多姆，以及那个巨大的魔法阵。
克苏恩咆哮起来，恐怖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整个希利苏斯。它挥舞起粗壮的触须，打向青铜龙王。但已经晚了，诺兹多姆将翅膀一扇，魔法阵轰然落下，嵌入了安其拉神庙里。触须紧接着打到他身体上，将他用力的扔了出去。他用了全力才总算保持住平衡，但身体被这一下打得疼痛不堪，连骨头都断了好几根。
时空的裂缝开始扭曲，变得模糊起来，然后朝中间合拢。克苏恩不停的大叫，甚至将全身的触须都伸出去撑住门，但还是无法让自己庞大的躯体钻过来。周围的黑暗也在被这裂缝吞噬，缩小。
终于，随着一声巨响，几根触须被紧紧合拢的裂缝夹断，留在了这边的世界里——它们是克苏恩本体曾经苏醒的证明。弥漫在安其拉周围的黑烟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黄沙。
诺兹多姆筋疲力尽的降落到地上。在落地的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从神庙深处某个地方传来的绝望的哭喊声。
自己的妹妹依然安稳的睡在不远的地方。有几条刚成年的青铜龙侍卫保护着她。在她旁边还躺了一个衣衫破烂的人类。当看到青铜龙王落地时，那家伙躺在地上举起一只手，竖起大拇指。
诺兹多姆笑了。现在，他终于有时间好好关爱一下自己最爱的妹妹，以及有对妹妹做出不轨举动嫌疑的臭小子进行一番折磨。想到这里他抬头望着天空。
黎明已经来临。虽然风沙很大，但还是能依稀看到有阳光照射下来。
萨鲁法尔大王精神抖擞的骑上伴随他征战多年的霜狼。
“前进！”他举起战斧，指向安其拉的方向。在他身后的士兵们发出了震天的呼喊声。
安多洛夫中将在他身边。这位中年将军紧握着斧子。“拉贾克斯，清算的日子来了！”他也显得非常兴奋。
卡利姆多联军再次出征了。这一次，他们将带着必胜的决心，将这个世界的敌人，以及它们的神一起送下地狱。
维恩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才能勉强起身。其实他本来睡上两天就能好的，但当塞尔娜来探望他时，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可以自由活动。几分钟之后佣兵女王的一顿乱拳让他被迫推迟了出院时间。
此刻，塞尔娜正站在了望台上，俯瞰着要塞山脚下整齐的队伍。她失明的右眼缠着白色的绷带。维恩则蹲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大口大口喝着葡萄酒。
“你不去吗？立功的好机会。”喝得醉醺醺的他用色咪咪的眼睛看着塞尔娜的背影。
“不，没那必要。”塞尔娜伸手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我对这场战争感到厌烦了。既然已经胜利，我现在就只想早点回家。”
普米洛被发现时，正被一大块石头压着。龙族移开了石头之后，发现这个人还有呼吸，于是赶快叫来了诺兹多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塞尔娜和杰塔瑞斯也赶到了。
“确实还有救。”诺兹多姆说。“但是偶不想救他。”
“为什么？”杰塔瑞斯开口了。她失去了一只手，刚刚才从昏迷中醒来。
“因为这个人身体和精神上已经完全被上古之神感染了。即使救活他，也难保将来他不会再度堕落……”
“不！”杰塔瑞斯打断了他的话。“我不这样认为！普米洛一定可以恢复成以前的样子的！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她看上去非常恼怒而且焦躁不安。
诺兹多姆叹了一口气。“好吧，凡人，竟然这样顶撞偶……偶可以救他。但是偶会强行拔掉他身体里的危险成分。可以明确告诉你，凡人，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将遭受破坏，最严重的是，他会失去全部记忆。”
杰塔瑞斯身子猛的一震，朝后退了两步。
“没有其他办法吗？”她声音变低了。
“没有。要么救，要么让他死。交给你选择吧。”
“救他。”杰塔瑞斯毫不迟疑的回答。塞尔娜看到她的脚都在发抖。
维恩将已经倒不出一滴酒的瓶子放在身边，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法琳，我又一次悲哀的活下来啦……”他压低了声音，不想被塞尔娜听见。
“喂，维恩啊……”塞尔娜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陪我回暴风城，好吗？”
维恩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打开门走进房间时，发现克罗米已经醒了。这位银发的女侏儒安静的靠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很厚的书，正在认真的阅读中。在她旁边坐着一个同样是一头银发，但是一脸睡眼惺忪的大叔。这位大叔正在削苹果，一看到维恩，他立马将刀扔过去。维恩把头偏向一边，水果刀牢牢钉在了门板上。
“你干嘛？！”维恩一脸痞子相。“想打架吗？！你这个不良中年！”
“切，还敢和偶诺兹多姆叫板？！”化身成人类的青铜龙王也不甘示弱。他站起身，顺便把板凳拿在手里。“打就打，谁怕谁啊？！”
两个人互相拽着对方衣领走了出去。
塞尔娜坐到克罗米身边。这时候专注于书本中的女侏儒才注意到有人来访。她合上书，很礼貌的向对方行了个礼。
“你哥和你的契约者好象要打架。”塞尔娜无奈的说。
“没关系。”克罗米淡淡的说。她一双无暇的红色瞳孔盯着塞尔娜的右眼。过了一会儿，她低下头，仿佛在思考什么。
门又一次打开了，跑出去打架的两人鼻青脸肿钻了进来。
诺兹多姆走到塞尔娜面前，伸手摸了下她的右眼。
“就是这个吗？偶亲爱的妹妹。”他问克罗米。
“是的。”
诺兹多姆点了点头。“把你眼睛上的绷带取掉。”
塞尔娜有点疑惑，“做什么？”
“因为你在战争中的功绩，偶们有必要给予你相应的补偿。”诺兹多姆说。“虽然你右眼失明了，无法恢复。但是偶可以给你制造一个更好的眼睛。”
塞尔娜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将绷带取下来，露出有点骇人的空洞眼眶。诺兹多姆走到门外，抓了一把沙子，然后慢慢灌进她眼眶里。沙子和血肉的摩擦让她感到右眼非常疼痛，就像是针刺一样。
她耳边响起无法理解的语言，是龙族的魔法咒语。这些沙子慢慢在眼眶里旋转起来，溶化，最后凝聚成型。过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右眼慢慢能看见东西了，而且比以往更为清晰。塞尔娜现在拥有了一只新的眼睛。
诺兹多姆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面镜子，递给她。“看看吧。”
在镜子里，她看到了一双颜色不同的眼睛。左眼是黑色，右眼则是金黄色的。
“以后你会发现这只眼睛的新用途。”青铜龙王笑了。“偶办事，你放心。”
“偶亲爱的妹妹啊，你真的要跟着那混小子到处跑，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诺兹多姆摸出金色的手绢不停的擦拭眼泪。
克罗米点了点头。
“呜啊，克罗诺木，偶最可爱的妹妹……”
“好啦好啦。”维恩跑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契约者是不能分开太久的。你这个不良中年也死心吧！”
诺兹多姆转过头，那眼神就像是目睹自己女朋友和别的男人进行婚礼的场面一样。他一把抓住维恩的衣领，一脸凶恶的看着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
“如果你敢对偶妹妹下手的话，就算你跑到德拉诺去，偶都要把你抓回来绑诺达希尔上面TJJTDS！听清楚了吗？！”
维恩有些胆怯的点了点头。他怀疑诺兹多姆对克罗米的感情是不是有点越轨了。
塞尔娜坐在狮鹫上朝他们挥手，“快点！我们在日落之前要赶到加基森！”
维恩又一次笑了。从那天他目睹到克苏恩被重新封印在地下时，他就经常很开心的笑。
他慢慢的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很华丽的床上。而床边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这个女人长得很美丽，但是却一直低着头愁眉不展。而且，她只有一只手。
“你……是谁？”他缓缓开口了。
女人的身体突然震了一下。她转过头，看着他。
他看见两行泪水从她眼中流出，像珍珠一样滴在床单上。
女人开口了，清晰而温和的声音：
“杰塔瑞斯。我叫杰塔瑞斯。”
杰塔瑞斯？好奇怪的名字。但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时自己心跳突然加快了？他觉得奇怪，想好好思考一下，但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女人突然握住了他的手。他能感到从另一只手上传来的温热。
“初次见面，普米洛。”
“普米洛？这是我的名字吗？”他有些疑惑的问。“抱歉，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女人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对他露出了微笑。
“没有关系……慢慢来吧……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再一次，从头开始……由我们两人……”
（第二篇完）
塞尔娜的一天
初冬的晨光透过乳白色的窗帘照到木质地板上。壁炉里的火正好熄灭，但太阳让寒冷再次远离了这个房间。在靠窗边是一张宽大的床。
睡得迷迷糊糊的，她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贴着自己身体爬来爬去。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放弃你那摇摇欲坠的理智吧……人何必活得那么辛苦……”
她捏紧拳头就朝背后砸过去。
“喂，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雅克森坐在运河边上，悠闲的点燃了一支雪茄。
布莱德点头，然后又摇头。
“是从佣兵女王的家里传来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好了，现在换我问你，刚才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当然没有。”
“我也没有……递支雪茄给我吧。”
“你给我听好！”塞尔娜气冲冲的挥舞着一只平底锅。“我是不想看到你这家伙被冻死在外面，派出所来找我麻烦，才把你暂时收留下来的！你已经在我家里赖了三天！这三天来你除了消耗粮食和制造粪便之外就啥事都没做！今天你必须给我搬出去，自己找房子住！什么？没钱？没钱的话你去法师区那里有个叫‘已宰的羔羊’的酒店去，那里的地下黑市支持贩卖人体器官的！反正你少个肾有百利而无一害！”
“大小姐，你不能这么无情啊……”维恩被打得鼻青脸肿，蹲在墙角。
“没得商量！”塞尔娜就像是一个要将没钱的客人打出去的凶恶老板娘。
维恩站起来，走到克罗米面前。漂亮的女侏儒穿着塞尔娜专门给她买的新衣服，就像是一个娇贵的小公主。
“克罗米啊，凶恶的主人要把我们赶出去，从此之后我们只有流落街头相依为命了……”维恩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他那张专门用来作秀的破手绢，一副悲伤不已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擦眼泪。
“不，克罗米可以留下。”塞尔娜望着小侏儒，马上转怒为笑。“她就像是我妹妹一样，这么可爱，在我这里住多长时间都行！”
“……她的年龄比你奶奶都大……”维恩有些汗颜。“萝莉控也不是像你这样控的。”
“……我明白了，你确实是想现在就被我赶出去……”
“雅克森啊，我好象看到有个男人被丢出来了？”
“从哪里？”
“佣兵女王的家里……”
“……我再问你一次，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吗？”
“不，什么都没看到……再给我一支雪茄好吗？味道不错。”
塞尔娜今天受人之托送一张定货单去铁炉堡。本来她打算早点出门的，但是某个该死的色鬼让她不得不等到接近中午才急急忙忙的跑向矮人区。从暴风城通往铁炉堡的超高速列车“梅卡托克二世”今天正式开始驶上矿道地铁了。只需要不到5个小时，这辆凝聚着侏儒最高科学技术成果的列车就能完成一个来回。如果麻利点，还可以在完事之后赶回暴风城吃晚饭。想到广告上写的这些东西，塞尔娜忍痛付了超昂贵的金币，买到一张票。
但当列车运行起来之后她就知道速度快不一定就好。这根本就不是载客列车，而更像是一发炮弹。车上的乘客个个脸色惨白。
“我要向消费者协会投诉！你们这些疯狂的侏儒会害死我爷爷的！”一位年轻的姑娘大喊起来。她旁边坐着的老人看上去情况很不妙，都要翻白眼了。
好不容易到了铁炉堡，塞尔娜觉得自己还活着实在是三生有幸。
定货单是交给铁炉堡军事区的武器店。一个满脸黑胡子的矮人接待了塞尔娜。她把单子交给那人。这个看上去神采熠熠的矮人看了两眼就把它放在桌子上。
“是暴风城那边又要发动对燃烧平原那些兽人的攻势了啊……等一下，我写封信，你帮我带回去。”矮人说。
趁他写信的时候，塞尔娜走出武器店，在军事区溜达了一圈。自从希利苏斯的战争胜利之后，往日铁炉堡筹集物资的军方人员大多消失了。现在这里正在进行新的战争准备。有斥候报告说，瘟疫之地的亡灵天灾数目越来越多。为此，联盟已经在铁炉堡设立了对亡灵天灾作战最高指挥部。每天都有飞机从这里起飞，将物资运往米奈希尔港。同时也有前线的飞机返回，把第一手信息带给联盟的将军们。
“真是动乱的世界……”塞尔娜长叹一声，不禁又摸了下自己背上的大背包。“亡灵天灾……还有那家伙……我一定要向你们复仇……”
矮人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好了，将这封信交给暴风城的伍德将军。祝你平安！”
塞尔娜把信收好，笑着对矮人做出“V”的手势。
为了晚上能在镶金玫瑰旅店吃上自己最爱的拉面，塞尔娜鼓足勇气决定再坐一次“梅卡托克二世”。不过当她走进地铁站的时候，却注意到了角落上的一群不良青年。因为有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正被他们围在中间。
“撞到大爷肩膀，连赔礼道歉都不会吗？！啊？！”一个留着飞机头的青年一脸无赖相，逼问那个女人。另外几个人也跟着起哄，嘴里不停的嘟嘟嚷嚷。
塞尔娜打量了一下这个倒霉的女人。她看上去大概有20来岁，穿着红色的连衣裙，一头长长的卷发也是红色的；她长得可真不是一般的美丽，看上去成熟而高贵，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千金。此刻她被这群存心找茬的小混混围住，显得非常惊惶失措，脚都在发抖。
“哎，真是麻烦……”她使劲抓了抓脑袋，朝那群人走过去。
“喂，你们几个小混混，一边去！”她很不爽的喊。
几个不良青年回过头看着她。带头的那个脸色立刻就变了。
“我见过你……”他喃喃的说。“难道，是暴风城佣兵里的女王……塞尔娜大姐？”
“靠，别叫我大姐！”塞尔娜暗自惊讶自己的名声竟然连这些小流氓都有所耳闻，而且貌似还不是什么好名声。“既然知道了，不想被抬着出去就快走吧！在这里找女生的麻烦是会遭天谴的！”
她看着这几个人像避鬼一样跑开，其中还有人撞到墙上摔个人仰马翻。然后她朝红衣的女人走去。谁知那个女人抬起头一看到她，就扑了上来，猛的把她抱住。
“喂喂，干什么？”
女人直勾勾望着她。她看到这个年龄应该和自己差不多的女人此刻眼睛里满是泪水，马上就要哭出来。
“我……我要去暴风城，但是钱包丢了……帮帮我……”
塞尔娜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首先，她哀叹自己不得不为面前这个迷糊鬼买一张票；然后，列车速度快的让她开始审视自己的人生；而她觉得古怪的是：为什么在如此快的车速下，阿娜看上去反而更心平气和，完全没有害怕的迹象？
阿娜是这个女人的名字。她自我介绍是某个伯爵的女儿，但塞尔娜压根没听过那伯爵的名字。她还说去找在艾尔文森林的亲戚，但这世界上真有穿成这样独自出门找亲戚的千金小姐么？
车到了暴风城之后，塞尔娜几乎是爬着下来的。她怀疑自己会因此少活很多年。
“你没事吧？”阿娜低头看着她。
“啊，没事，回家去睡一觉就好了……”塞尔娜好不容易又站了起来。“那么，现在我走了。你也赶快去找你的那个亲戚吧……再见……”
她望着天上，太阳已经要落山了。自己肚子也咕咕叫起来。现在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去吃上一碗拉面，然后钻进被窝睡到明天早上太阳晒屁股。
谁知她刚准备闪人，阿娜就拽住了她衣角。
“可以请我吃顿饭吗？我饿了……”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眼里充满了期盼。
她从来没有比此时此刻更憎恨那些贵族。
塞尔娜照常以惊人的气势吞食着一碗接一碗的拉面。她的吃相就像是一个饿了半个月还没死的牛头人。旅店里其他食客们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个拥有无底胃袋的怪物，不再像以前那样瞠目结舌了。现在塞尔娜吃饭的时候他们就赌博，赌这个女人能不能打破进食记录。
阿娜也在吃拉面，但她只吃了一碗就说饱了，然后就坐在座位上休息。
“呐，塞尔娜，你过得快乐吗？”她漫不经心的玩着筷子。
塞尔娜大口喝完面汤，很不雅观的抓起一把卫生纸擦了擦油腻腻的嘴巴。
“还算好啦。去年领到了城市户口，花了好几年的积蓄买了房子。现在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就能拿到不少的钱，日子也过得挺快活……”塞尔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开始咬牙切齿。“但是美中不足的，最近家里住进了一匹狼，成天到晚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吃我豆腐。今天发火把他赶出去了。但我怀疑一会儿回家之后他还会死皮赖脸的出现……”
“一匹狼？野兽吗？”
“不，是个人，但是比野兽还野兽。”塞尔娜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纯粹的色鬼，除了好色之外一无是处！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居然认识这家伙！”
“呵呵……”阿娜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阿娜举起筷子，轻轻敲了下塞尔娜的额头。“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表面上很生气，其实好象是很高兴的哦！”
“没那回事。”塞尔娜撅起嘴巴。“如果你见到那家伙你就会明白了。他让我对自己的人品都产生了怀疑。”
阿娜摇摇头，“我觉得你真的过得很愉快呢。很羡慕你。”
“为什么？”
阿娜用手托着下巴，看着面前这个身材吃得变形的女孩。“我身边，一群男人为了我而争风吃醋，闹得我很不愉快。所以我想去亲戚家住一段时间。”
塞尔娜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一群男人……还在她身边……贵族的生活还真是够腐败啊。她不由得耸了耸肩膀。
“你这样跑了也不是办法吧。”她说。“如果我是你，我就把那些男人召集到一起，然后大声向他们宣布：我讨厌看你们吵架。要吵就滚远点吵，别在老娘面前晃来晃去看着烦人！因为这是我的家，不是给你们打嘴仗的厕所！”
阿娜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非常开心。
“对，这样就能让那些臭男人闭嘴，哈哈！”她拍了拍塞尔娜肩膀，然后站起身。
“时候也不早了，我现在得走了。谢谢你今天的帮助。”她向塞尔娜鞠了个躬，转身就走。
“我送你吧。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
“不，谢谢了。”阿娜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旅店门口。她转过身用很妩媚的姿势对塞尔娜抛出一个飞吻。在暖洋洋的灯光映照下，她看见对方的脸稍微有点泛起红晕。
塞尔娜拖着因为进食过度而变得笨重的身躯回到了家里。
“克罗米，在吗？还有那个色鬼，如果还敢待在这里的话，就做好被飞踢出去的准备吧！”她打开门，大声嚷嚷。
家里没有灯光，也没有人。
她点燃了灯。当房间亮起来的时候，她看见了桌上躺着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很潦草的几行小字：
“我和克罗米出去几天，很快就回来，不必担心。
还有，我把那个黑市举报给派出所了，赚了一笔钱。”
落款是维恩。塞尔娜将字条揉成一团，扔到壁炉里。
她感到疲劳已经传遍了全身。去睡觉吧，今天已经结束了，明天也许又是一个好日子。
阿娜走出城门后，马上拐进了茂密的丛林里。
她的脑海里有一个熟悉声音响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焦虑。
“亲爱的阿莱克斯塔萨，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突然就出门了？这让我们非常的担心。”
阿娜大声笑了起来。
“我马上就回来，考雷斯特拉兹。”她回应那个声音，用很愉快的口气。“过两天，我想要开一个家庭会议。那些凡人给了我有趣的启示……”
祭奠
克罗诺木穿过厚厚的云层，开始向下面飞去。在这些白色的云消失之后，她和她背上的契约者已经来到了阿拉希高地。
“终于到了。”维恩嘴角微微往上一扬。“我已经有多少年没来到这里了呢？”
“七年。”克罗诺木替他作了回答。
金色的巨龙又向前飞了一段，最后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山谷，在那里落地。这个山谷看上去没多少人来过，现在杂草长得比人都高。
维恩从克罗诺木背上跳下来，拨开杂草，走向山谷深处。克罗诺木念了一段咒语，变成了侏儒的样子，也紧跟着钻进了草丛中。
随着接近山谷内部，这些杂草也渐渐不那么茁壮了。走了一小段路之后，他们面前出现的是一片草坪。在草坪尽头是一间已经被烧毁的小屋。废墟上长满了青苔——看来它被烧毁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而在小屋旁边，有一片花园。现在虽然已经是初冬，但令人惊讶的，漫布在花园里的紫罗兰依然盛开着，非常鲜艳。
维恩似乎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他发足飞奔，片刻间就到了花园前面。他在这片瑰丽的紫罗兰前面停下来，单膝跪在地上。
“我来看你了，法琳……”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充满了惆怅和思念。
风吹过这个小山谷，紫罗兰的花瓣纷纷飘向天空，仿佛在欢迎这位熟悉的访客。
克罗米没有说话。她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进花园里，摘下几朵最鲜艳的紫罗兰花，然后扯下自己的几根头发，将它们小心的扎在一起。接走她走到那间被烧毁的屋子前面，很庄重的将这束花放到地上。
维恩垂下头。他的心在过去与现在之间来回穿梭着。
“抱歉了啊，法琳，7年来一直没有回来看你。现在不知道你过得怎样……”他抓起一把湿润的泥土，抹到自己手臂上。“这里的泥土和鲜花竟然都还记得我……我可以保证，我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敢忘记你。当初是你救赎了我这个怪物，给了我新的生命，教给我如何融入社会，甚至还给了我……”
他说到这里停下了，站起了身，眼光落到旁边的小屋上面。
“这个世界真是奇怪。恶魔依然能够在世间逍遥，而纯洁的人却过早去了天堂。法琳，自从离开你，我就一直徘徊在这个你又爱又恨的世界里。对不起，我违背了你的教诲，至今我依然想要为你报仇，片刻不曾放弃这个念头。我不是圣骑士，我也许会被复仇支配我的意志。但在发生这些事之前，就是现在，至少让我陪在你身边一会儿……”
他又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然后将它们洒上天空。
“走吧，克罗米。”他抬起头，认真的说。
克罗米转过身看着他，红色的瞳孔仿佛能洞悉一切。
“可以了？”
“恩，这样就好……”维恩搔了搔脑袋。“能够鼓起勇气再回来，再一次见到她，我已经很高兴了。以后的事情不可预测，也许有一天我会忘记很多事，忘记和她之间的点点滴滴。而且我这人有点好色，说不定哪天就看上了别的女人，立刻过上纸醉金迷的糜烂日子。但只要我还记得，我曾经有一位叫法琳的未婚妻，这就已经很完美了，不是么？”
克罗米点点头。“走吧。”
她马上又变回了本来的面目。维恩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跳到她背上。这条金色的巨龙拍打着翅膀，飞速冲上蔚蓝的天空。
“法琳，你最喜欢的紫罗兰，比那个时候要茂盛许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