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第十四章反击
“你终于醒了。”
伍德刚睁开眼睛，这句话就传进了他耳里。他茫然的朝四周望了一眼，发现自己身体的周遭都已是一片废墟。现在，只有寥寥无几的士兵们还在破败的寒风营地之中走来走去，寻找有没有其他侥幸活下来的同伴。而一个陌生的，穿着黄色长袍的青年法师正站在他身边。
“我的耳朵……”他还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本来被萨菲隆的咆哮声震聋的双耳现在的确又能清晰的听见声音了。
“我用魔法治疗了你的伤势。”黄袍法师淡淡的接上他的话，“你差点就把命搭上了，不过现在能挺过来，还是能让我庆幸，我来得不算太晚。现在，我建议你就这样好好躺着，再休息一会儿。萨菲隆的寒气已经破坏了你身体内的组织，如果运动得过猛的话可能很快就会被自己撕碎。”
“‘来得不算太晚’么？”伍德不住的苦笑，“我们的士兵们几乎全部阵亡了，甚至连基地都被蹂躏成这样……如果这都还不算晚，那什么才算晚呢？而且，就凭你这样的身躯，又怎么可能从萨菲隆的阴影下面拯救我们的兄弟？”
“过了上千年，凡人还是一个样。”法师轻轻叹了一声，“你们难道就只能从外表的模样来认定对方的强弱与好坏吗？”
“抱歉，我现在没兴趣和你说什么凡人不凡人。”伍德干脆把脸转了过去——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此刻无法抑止的沮丧。
“你这句话很令我恼怒，凡人。”法师的语气开始变得气愤起来，“如果不是我的话，你现在已经和你手下的士兵们一起下地狱了。我想，对于任何种族来说，都应该懂得感谢救命之恩，不是么？但现在我不但没有看到你的答谢——好吧，这也许不重要。最令我失望的是你丧失了斗志。如果凡人的将军们都像你这样，一被打倒在地就永远爬不起来，那我想我们龙族也没有必要再给予你们什么帮助了。”
“龙族？”伍德猛的转过头来，迷惑的望着法师。“你难道是龙族？”
“我应该说什么好呢？”现在轮到法师苦笑了，“我并没有说过我是凡人，更不会傻到会以为一个凡人就能赶走巫妖王的坐骑。听好了，凡人，我是阿纳克洛斯，诺兹多姆的儿子。我是受时间调整者克罗诺木的指示来增援你们的。”
伍德呆呆的看了他半天，一言不发。
“赶快振作起来吧，凡人。”阿纳克洛斯伸出一只细长的手臂，放在伍德胸前。在那一瞬间，他感到有某种温暖的能量在全身上下游动起来。
“现在，我们的战士们……”
“你不应该担心你们遭受了多大的损失，而应该想办法重新组织起你的军队。”阿纳克洛斯不让他再说下去。“龙族会帮助你们——当然，并不是我们同情凡人的处境，而是我们恰巧与凡人们一样无法忍受亡灵天灾对世界平衡的肆意破坏。现在，你最好抓紧时间休息和恢复。我们将向入侵的天灾军团发起攻击，而与此同时，你也要再度带领军团，和我们一起战斗。”
“……那个时候我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但也许是上天想让我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制造更多的麻烦吧，总之有一个学姐，叫玛尔兰，跑去找到了法琳。而法琳就从那个时候开始，竟然为了我而与整个白银之手骑士团为敌；也因为我，她抛弃了她的剑。在离开她之后的很多年里，我曾经这样想过，如果没有我的话，法琳是不是就能一直以灰烬使者的身份生活和战斗下去？如果王国有她，骑士团有她，也许就能阻止之后发生的很多悲剧……但这毕竟是假设。已经发生的一切是我们永远无法更改的。最终，法琳在我面前死去，而白银之手骑士团对外永远抹消了她曾经存在的证据。整个艾泽拉斯在之后都目睹了新的灰烬使者诞生，但却不会知道第一位灰烬使者竟然会为了一个恶魔而走上了违背伦常的道路……她为我而放弃了一切，但我却无法保护她，最终还是失去了她——因此我感谢当时救了我命的她和玛尔兰，却更憎恶自己。”
塞尔娜这时候终于想起了在冬天时听过的那段回忆中的片段。怪不得第一次听到玛尔兰这个名字时会觉得耳熟，原来这个刻薄的女圣骑士曾经和维恩有过一面之缘。
该死，我这是什么记性？！她暗暗责备自己的愚钝。而维恩只是对着她笑了笑，随即又把招牌式的色眯眯目光落到玛尔兰身上。
“虽然变了不少，但你还是挺漂亮的呢，学姐。”他一边说一边朝玛尔兰身前挪，“如果没弄错的话，你应该都快要三十岁了吧？啧啧，保养得真好……”
玛尔兰的脸开始抽筋——维恩似乎根本不明白随便揣测女性的年龄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哪怕是对于一个女军人。
“我和你不熟，也没兴趣和你说这种无聊的话题。不过，记得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轻浮的。”她没声好气的回应道，“而且，就算我和你曾经在同一个学校学习，但不等于我就认同了你——实际上，我也觉得一个带有恶魔血统的人竟然公然在白银之手骑士团的学校里学习圣光的知识，这对于圣光是一种羞辱。”
“哎，学姐的嘴巴还是这么不饶人。”维恩轻轻耸了耸肩膀，笑得很轻佻，隐约让人感到他并不把玛尔兰放在眼中。“也许你说的还真的很对呢！因为我在很久之前就再也不信仰圣光了。现在我只相信自己的灵魂，还有女孩子们的裙子。”
“放庄重一点，维恩！”玛尔兰显然有些被他的话激怒了，“要不是看在姐姐大人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放过你这样狂妄的恶魔！”
“他不是恶魔！”一旁的塞尔娜突然叫了起来。
“你插什么嘴？你很了解他吗？”玛尔兰冷冷的瞪了她一眼。
“我……”
维恩无奈的笑了笑，拍了两下手掌。“好了好了，怎么一见面就要数落我？这是不是也太不友好了？哎，所以说，我最怕这种气势汹汹的大姐了，什么时候把可怜的我一口吞掉都说不定……大小姐，你也别说了，吵来吵去很没意思，还伤和气，不是么？”
他从塞尔娜身边走过，站到了山头上。在他手中，血红的巨剑再度凝聚成形。
“克罗诺木还在和天灾战斗。如果你们想要通过这个地方，就多少做点什么吧……”
维恩朝天空中的金色巨龙看了一眼，随后猛的跃起。在半空中，这个灰色的身影背后出现了一个接一个的血红色魔法阵。而他就像是踩着这些魔法阵前进一样，瞬间改变了好几次移动方向，最后闪现到考林路口的正上方。正被克罗诺木的凶猛攻击打得七零八落的天灾士兵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一个与巨龙同样致命的敌人已经降临到头顶。
“谁是第一个祭品？！”他狂笑着向地面俯冲，对准一只憎恶硕大的脑袋，一刀挥下。血之灾厄带着死亡的呼号，重重劈开了憎恶的身体，随后将它肥胖的躯体一起按进土地里。破烂的肉块和着泥土与石块四处飞溅，打穿了旁边好几个天灾士兵的躯体。巨剑卷起的狂风甚至掀飞了周围的巨石。当尘埃落定时，在地面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坑，一道深深的刀痕从坑的中心延伸出数十米远。
克罗诺木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喊，就像是在为契约者的猛力一击而喝彩。她在空中转了一圈，用翅膀将刚刚靠近自己身躯的几只石像鬼拍得支离破碎，然后飞向低空。金黄的身影掠过她制造的火海之中，而维恩立刻心领神会的跳到了她背上。
“喂，别发呆！”他用力朝不远处山头上的同伴们挥起双臂，“大小姐，你不是还要去参加什么谈判吗？”
塞尔娜愣了半天，终于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她将米奈希尔之怒从剑鞘里抽出来，竖在面前。低声向艾露恩祈祷了两句，随后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紧接着，艾鲁拉和罗达里奥也一起加入了战斗。只有玛尔兰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姐姐大人，这个男人到底有哪里是值得你去爱的？”她不停的自言自语。
阿莱克斯塔萨站在格瑞姆巴托的顶峰，一脸阴郁的仰望着苍凉的天空。
“这种天气真讨厌。”她愤愤不平的咕哝着，“本来湿地的温暖气候是我最喜欢的，但现在却被那些乱排毒水的亡灵们搞得乌烟瘴气！就连我最喜欢的嫩鳄鱼肉都变得难吃了，这怎么可以被容忍？！喂，克莱奥斯特拉兹，十秒钟之内给我说出亡灵天灾的罪状！”
她身旁的红袍法师吓了一跳，连忙弯下了腰。
“污染大地；威胁世界的平衡；使无辜的生命死亡或堕落；还有巫妖王的……”
“停停停停停！”阿莱克斯塔萨使劲挠了一下脑袋，脸上满是失望。“它们的罪状只有一个，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惹怒了我！”
“亲爱的阿莱克斯塔萨，愤怒并不适合你。”克莱奥斯特拉兹诚惶诚恐的注视着他的女王。
“好了，你给我闭嘴！”红龙女王恶狠狠的朝他吼了一句，“从时光之穴回来之后，你就变得越发没有幽默感了！以前你还可以和瓦拉斯塔兹一起讲笑话给我听，但自从他去世之后，你就变得死板，无趣，还没脑子！我们都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难道就不能有点新的花样吗？知不知道我每天睡觉都能看到你们这些笨蛋配偶们的扑克脸有多郁闷？哎，就连暴风城的那个小妮子都比你们有趣得多！”
“我为冒犯你而道歉，亲爱的……”
“好了好了，不要再唠叨！”阿莱克斯塔萨把头发抓扯得乱七八糟，“去把其他几个家伙都叫来！和克罗诺木约好的时间快要到了，我们必须马上准备出发。”
“遵命，我的女王。”克莱奥斯特拉兹一脸尴尬，赶快从峰顶跳了下去。在半空中，他的身体飞快的发生了变化。从他拉长的身躯上长出了无数的鳞片；手脚变得粗壮，生出了锋利的爪子；他的头上也长出了角。这条巨大的红龙有节奏的扑打着翅膀，飞入了格瑞姆巴托城内。
不一会儿，从城市的深处传来了一群巨龙的嘶叫声——他们已经收到了女王的号召。
“……先做做热身运动吧……太久没怎么活动了。”阿莱克斯塔萨调皮的笑了笑。
她身上的红衣变成了一条条缎带，围着她完美的身姿转动起来，而且越来越长。她的躯体开始膨胀，雪白的皮肤上突然掠过一道光芒，随后就被赤红的鳞片所覆盖。
“呼，真刺激！”阿莱克斯塔萨沉浸于身体的变化拖动每一块肌肉所带来的快感之中，“让这种感觉来得更猛烈些吧！”
壮硕的双翼如烈火般从她的背上猛的冲出，几乎遮住她头顶的天空。伴随着翅膀的形成，她的四肢也变成了强壮而锋利的爪子。最后，她美丽的脸庞被拉大了几十倍，从额头上长出了角，一条雌性巨龙的身形终于完全展露在格瑞姆巴托的高山之上。
她身上每一块鳞片都像是在燃烧，放射出的热量让脚下的土地都被点燃了。她试着拍打了两下翅膀，很轻松的就冲向了数千米的高空。而双脚刚离开地面，刚才站立的地方就长出了茂密的青草。
“嗯，感觉不错。”这条最强大的红龙用高傲的目光望着远处的雪山中若隐若现的黑色城堡，“跟随我来吧，我的朋友，我的爱人，还有我的子嗣们！龙族的荣誉永远不会被那些渺小的亡灵所玷污！”
“红龙开始行动了。”克尔苏加德的口气让整个大厅显得更加冰冷。
“先是青铜龙，现在又是红龙吗？”光之领主微微一笑，“果然如我们猜测的那样，大规模的进攻终于惹到了龙族。现在这些巨兽也许打算把我们的城堡都炸毁，然后冲到这里来把你和我撕成碎片。哎呀呀，这可真不得了！我们该做点什么好呢？”
“当然是与他们战斗。”克尔苏加德想都没想就回答道，“现在开始，就是最激烈的战斗了。我们都必须怀着对王的忠诚，竭尽全力。”
“哼，说得好！”领主鼓起掌来——他断掉的一只手已经恢复如初。
随后他就站起身来，朝宫殿门外走去。
“不留下来看看事态的发展么？”克尔苏加德转过身来望着他。
“没必要。与其说在这里看，还不如让我亲自上去玩玩……”领主停下了脚步，一拳打在宫殿门口的墙壁上。“我现在应该可以出去了吧？其实就算我不说，你也差不多该派遣我了……刚才考林路口那边突然完全无法被你的魔镜看到，估计是发生了麻烦事——不，也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四个家伙也差不多是时候到那里冒险了。我去清理一下这些垃圾。”
“你去吧。”克尔苏加德点了点头。
领主哼了一声，随后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刚才拳头打到的那面墙壁这时候突然塌了一大半，将一个来不及躲避的骷髅卫兵压在了下面。
巫妖这时候才终于重重叹了一口气。他转过身来，对“镜子”施放了比刚才还要强的魔法，但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无法看见圣地南方的任何情况。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克尔苏加德不停的摇头，“难道现在在那里的敌人，比我的力量还要强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