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第十七章圣光之愿礼拜堂（下）
黄昏时分，盘踞在布洛米尔的天灾军队又向圣光之愿礼拜堂发起了一次进攻。但比起之前的攻势来说，显然减弱了不少。银色黎明的部队没费多大力气就把它们赶了回去。
战斗刚结束，一个高大健壮的中年男人就急急忙忙地钻进了礼拜堂的大厅里。他的铠甲和战斧上全是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虽然已经在前线坚持了好几天战斗，但他依然精神抖擞。浓密的头发覆盖下是一张坚毅得如同钢铁铸成的脸，使得一路上的人都对他投来敬畏的目光。
刚走进门，他就看到了坐在桌子边上愁眉苦脸的埃里戈尔。
“艾尔，我们又把那群婊子养的家伙狠狠揍了一顿……喂，怎么回事？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啊！”他的声音非常响亮。
埃里戈尔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看了面前的战士一眼。
“科尔法克斯……原谅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高兴的打招呼。”
科尔法克斯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埃里戈尔边上，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说看，什么麻烦事让你郁闷到这个程度？如果是泰罗索斯男爵又想出歪点子的话，干脆就按我说的那样，打他一顿，自然天下太平。”
“和男爵无关。”埃里戈尔摆了摆手，“还有，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想用拳头。如果靠武力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话，艾泽拉斯早就不是现在这样子了。”
科尔法克斯被他委婉地教训了一下，不禁皱起了眉头。“那是什么原因？别告诉我你是被便秘什么的玩意儿折腾成这样的……”
“科尔法克斯，我可得提醒你，老是这样口无遮拦的话是钓不到女孩子的……”埃里戈尔失望地瞅着这位粗枝大叶的朋友，“安心听我说吧……刚才我和血色十字军的指挥官谈了一会儿。我希望她能以壁炉谷代表的名义同意‘血红之翼’和我们圣光兄弟会合并成一个新的组织，共同对抗亡灵天灾。”
“血色十字军的指挥官？就是传闻今天被一条巨龙送到这里的那个玛尔兰？”科尔法克斯又开始大声嚷嚷，“你脑子被门板夹了？！为什么要主动找那种人谈话？我虽然搞不懂你说的联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联合到什么程度，但这种事情再怎么说该他们主动找我们谈！”
“见鬼……你给我小声一点！”埃里戈尔使劲打了一下科尔法克斯的手臂，示意他收声。“听我说。本来这次谈判目的就是要银色黎明和血色十字军再度联手，一同对抗亡灵天灾。最近发生的事情让谈判更有必要了——现在天灾占据了几乎整个瘟疫之地，把我们和血色十字军都同时逼上了绝境。如果之前我们还可以因为立场不同而抵制血色十字军的做法，那现在我们就已经别无选择——联合，或是一起死在天灾的刀剑下，这两个结局，换你的话你选哪个？”
“我？我找天灾拼命去！”
“我说，脑子被门板夹了的其实是你。你什么事都只知道用身上的肌肉来思考吗？”埃里戈尔觉得这家伙的思维方式真是简单直接得令他哭笑不得，不自觉地用力敲起桌子来。“阿比迪斯的军队就在我们南边。虽然我对那个妖艳的老女人没啥好感，但提尔之手能为我们提供一个最好的后盾。克尔苏加德就在我们头顶上，若再和以前那样战斗，很快就会灭亡。在这之前，我必须寻求一个可以成功令我们生存下去的方法。血色十字军的那帮人一个比一个顽固，别指望他们会主动向我们求援。在这种时候，我宁愿暂时委屈一下，也要为之后的事情做好打算。”
“搞不懂，”科尔法克斯摇摇头，“我只知道以圣光之勇士的名号去战斗。现在听你说了这么多，似乎和血色十字军的谈判会很艰苦……我还是不管了，反正我是个政治外行。这些联合不联合的事情，我就听你的，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要说我现在有什么建议，我还是那句话——我想揍泰罗索斯那混蛋。”
“唉，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子，气得我要疯掉，但就是改不了。”埃里戈尔叹了一口气，“说回正题……我的要求被玛尔兰拒绝了。她是血红之翼的领袖，没有她的首肯，我们和血色十字军的合作就是个难题。”
“要不干脆把她也打一顿？”
“……好吧，科尔法克斯，我建议你现在去休息一下……”埃里戈尔不耐烦地向他挥手，就像是驱赶苍蝇一样，“至于我……”
他脑子里飞快的搜寻一个可以让朋友安心离开的借口。很快的，他发现了一个很好的契机——有一个少女站在大厅的门前。她的装束再显眼不过，再加上插在腰间的，独一无二的惩戒之剑，很轻易就能让别人认出她的身份——约西亚·米奈希尔公主。现在她似乎在找人，因为刚一进门，就立刻四处张望。
“我得向这位客人打个招呼。”埃里戈尔甩下一句话，然后站起身来，朝塞尔娜挥手。对方很快看到了他，于是朝这边走过来。
“约西亚公主，欢迎来到圣光之愿礼拜堂。”圣骑士礼貌的向她鞠躬。
塞尔娜从容的回了个礼，“请问，银色黎明的埃里戈尔·黎明使者在哪里？”
埃里戈尔暗暗欣喜，“我就是。”
“啊，这正好。”塞尔娜似乎松了口气，但脸上依旧挂着忧愁。“我受人所托，有东西要交给你。”
“东西？”埃里戈尔不解，“什么东西？谁委托你的？”
“冯兹·吕东爵士。”塞尔娜答道。
“父亲！”埃里戈尔失声叫了出来。他的回答连塞尔娜也大吃一惊。“我的父亲！他现在过得还好吗？”
塞尔娜的表情变得悲伤起来。她盯了埃里戈尔好一会儿，才垂下头，缓缓地说：
“爵士已经去世了……”
话音刚落，一双大手猛地搭在肩膀上。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对方那张诉说着“我不相信”的面孔。
“你……再说一遍……”
“我很遗憾。”塞尔娜强作镇定，“但这是事实。爵士在和我们一同前往这里的路上遭到了天灾的埋伏。他受了重伤……虽然我们想要抢救他，但最终他还是……”
“这怎么可能？！”埃里戈尔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双手也不禁开始使力，捏得塞尔娜的肩膀生疼。“父亲是得到了龙族庇佑的！他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
“请节哀，黎明使者。”塞尔娜拉住了他的手，“对于爵士的死，我和你一样感到非常悲痛。但他生前就一直勇敢的与亡灵天灾战斗，我们也应该像他那样。”
这次换成埃里戈尔垂下了头——他似乎在无声地抽泣，因为塞尔娜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的抖动。良久，他才慢慢把头抬起。
“父亲要给我什么东西？”
塞尔娜伸手在怀里摸了一下，然后掏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盒子，递到埃里戈尔面前。在对方接过盒子的刹那，她看到他的神情蓦然变得非常严肃。
“父亲……你果然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一切……”他轻声叹息着，仿佛在用自己的声音寄托哀思。
“我冒昧问一句……”塞尔娜的手还没有离开盒子，“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吗？”
埃里戈尔看了她一眼，点头应允。
“这是已死的大十字军战士的档案……也是证明血色十字军被人操纵的第一证据。”
“以后就叫我雷萨吧。”老人朝维恩做出友好的微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维恩微微颔首，没有回话。
两个看上去年龄相差了不少的人在腐臭的树林中穿行，不时停下来观察一下四周有无天灾士兵出没。在他们的头顶，克尔苏加德的黑色宫殿，纳克萨玛斯，如同死亡的铡刀一样高悬于漆黑的天空中。每当抬头看一眼那个恐怖之城，维恩就觉得心中的不快又加重一分。他不禁显得有些烦躁，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噢，请慢一点……”雷萨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孩子，我可没你那么会跑。”
维恩立刻停了下来，随后将血之灾厄的剑尖对准了老人的头顶。
“你的话中全是漏洞。”他恶狠狠地吼道，“既然你之前已经承认你不是凡人，那为何才走了几步路就哀叹自己跟不上我的脚步了？既然跟不上我的脚步，为什么你的呼吸和心跳依旧十分均匀？别想骗过我，我的耳朵可是好得很！”
他内心深处现在充满了没来由的不安。自从遇到雷萨之后，他就感到有一种莫名的狂躁情绪在周身游走起来，随时都在刺激每一条最敏感的神经。雷萨看上去是那样正常，和蔼可亲——对，就是这样，简直和蔼得和这片大地，和整个世界脱节了！他究竟是谁？什么来历？为何与他相处会让我觉得如此不舒服？
维恩紧皱着眉头，努力的想要整理思绪，甚至想要静下心来，嗅出对方身上有哪个种族的气味，但却一无所获。
不安的情绪越来越膨胀，仿佛自己现在已经身处卡拉赞——说起来，雷萨竟然知道我来自那个被诅咒的地方，甚至知道我和麦迪文有某种联系。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这种感觉，仿佛那家伙，费洛斯，就在我背后一样……
老人依旧保持着和蔼的微笑，但明明没有丝毫敌意，维恩却感到极度的压抑。
“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谁？！我没耐心再和你玩猜谜了！”维恩大声咆哮起来。
“对此我只能说抱歉，孩子。”雷萨被他用剑指着，再向前走一步就会被刺穿头颅。但他却一点都不紧张或是惊讶，反而比之前还要温和。“我背负的使命过于沉重，在一切揭晓之前，我是不能告诉你的……但我向你保证，你不久就会知晓这些困扰你的谜团。而至于我向你做出的承诺——我会尽力让你满意。”
“现在和你在一起，让我非常难受。”维恩冷冷的接上他的话，“就算你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我依然认为，继续这么下去我会疯掉。”
“孩子，你应该学会怎样控制自己的情绪。”雷萨笑了笑，“但我能理解，这样的学习是需要一段很艰苦的适应期的……”
他朝纳克萨玛斯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种像饿狼般的渴求。
“我警告过了，别和我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维恩的脑子都快要爆炸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想找一群体内流淌着鲜血的生灵，好好满足一下杀戮的欲望，就像以前他对待那些可怜的，几乎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的敌人一样。
“请务必忍受一会儿。”雷萨冲他眨了眨眼，“走出这片树林，我的一位助手将来接应。之后我会和你暂时分别，而那位助手将成为我的代理人，协助你行动。”
“好吧……”维恩不甘心的收起了剑——他发现消失在手中的鲜红色对自己竟然有如此大的诱惑力。真该死，这根本就是堕落的征兆！他不停的骂自己。如果在这里失控的话，那又会连累克罗米，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他埋着头，不顾雷萨的请求，加快了步子——现在他只想能早点离开这片树林，离开这个古怪的老人。
又走了几分钟——对他而言就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他们终于走出了树林。果然，正如雷萨所说，在树林外站着一个人。当看到老人出现时，那个人立刻朝他们跑了过来。
维恩吃惊的发现这竟然是一位年幼的暗夜精灵女孩——是的，太年幼。即使暗夜精灵是一个不能以常识去判断年龄的种族，这个女孩子依然可以被肯定不会超过一个普通人类少女的年纪。她的脸上残留着太过明显的稚嫩，但也隐隐透出与她的外表不相符的沉稳；一头绑着马尾辫的褐色长发，衬托着小巧的浅蓝色脸蛋；一个突兀的东西在她的脸上构成了不和谐——红色，像血一样鲜红的面纹，在她的脸上显得异常的清晰；仿佛被这面纹浸染般，连那双充满稚气的瞳孔也是血红色的。
维恩知道暗夜精灵女性大多都有面纹，但血红的面纹还是第一次看见。女孩的脸上仿佛被画上了两个血红的月牙，显得神秘而又诡异。
“这就是我的助手。”雷萨笑着说道，“和这样一位可爱的小姑娘在一起，相信不会像和我这个老头子相处那样郁闷。”
维恩没有应声——他正看着女孩脸上的面纹，看得入了神。
女孩向雷萨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面朝向他，嘴唇微微开始张合。
“爱尔兰德·红月，我的名字。”
“维恩。”他下意识地回答道。红月，这名字的确和她的容貌极为贴切。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爱尔兰德淡淡地问道——她的声音甚至比克罗米还要清脆悦耳。
“啊？呃……”维恩顿时有点不知所措。他连忙回过头，想问问雷萨，该怎样和这个小丫头相处。但他突然发现，老人已不知什么时候从身边消失了。
“主人已经自行离开了。他有一些琐事要去处理。”爱尔兰德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紧不慢地说，“他已经吩咐过我，从现在开始完全听从你。你需要叫我做什么事情，只管开口。”
维恩皱起了眉头——他搞不懂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甚至连自己都无法把握其去向的老人，却留下这样一个小丫头供自己使唤。雷萨，这家伙究竟有什么意图？如果他刚才不是消失，而是突然向我发起攻击的话……
他不禁流下了一缕冷汗，赶快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不管是怎么回事，总之现在先集中注意力，提防不测。至于雷萨的来历，还是问问克罗米吧。
“什么事情都可以？”他重新把目光放到这个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女孩身上。
“是的。”爱尔兰德点头。
“你认识路吗？”维恩耸了耸肩膀，“我要去圣光之愿礼拜堂。”
从未被任何敌人攻陷的永恒之城，铁炉堡，现在却显得摇摇欲坠。在它的正上方天空中，亡灵天灾的大墓地正在将瘟疫和死亡散播到整个卡兹莫丹地区。而悬挂在大墓地底端的一块硕大的水晶也开始无休止的闪烁起来。在被污染的大地上出现了一个个小型的传送阵。从那之中走出一些亡灵巫师和诅咒神教教徒。他们很快排好阵势，开始对传送阵施法。矮人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派出军队镇压这些敌人，传送阵就被他们急速扩大了。紧接着，从那之中出现了挥舞巨剑的骷髅勇士、血淋淋的食尸鬼、全身被黑暗魔法包裹的骷髅法师、肥胖笨重但是力大无穷的憎恶，甚至还有一队队骑着骷髅战马的骑兵。
亡灵天灾将他们的军团集体传送过来了。在联盟的远征军几乎全部前往西瘟疫之地的时候，这支看上去几乎无坚不摧的死亡大军开始向铁炉堡发起了进攻。
呆若木鸡的奥古斯通元帅终于下令全城戒备，开始抵抗。但为数不多且准备不足的矮人部队在遇到如此多的敌人时，却像螳臂当车般软弱无力。天灾的士兵顺着“远古之道”向前推进，不久之后，古老的“永不沦陷之城”大门已经出现在他们视野里。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不，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奥古斯通还没明白这完美的计划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天灾会突然出现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它们难道不是像情报中所说的那样，正在萎靡不振的状态中吗？
“我们必须撤退！”有人叫喊起来，“在野外无法抵挡它们！我们必须撤到城里去！大门必须关上！”
“你疯了吗？”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们的大门从来不会关上！我们是矮人，是永不屈服的民族！就算是当年那些绿皮鬼也没能让我们关上门！”
“那这个门是修来做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
“通通闭嘴！”再度回过神来的元帅一脸沮丧的吼道，“撤！全部撤进城里！通知国王，我们需要关闭城门！”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一颗巨大，炽热的火球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天灾军团的脑袋上，随即燃起了冲天的火光。一大片天灾士兵顿时被烧成了灰烬。
奥古斯通又一次呆住了——这是他今天第三次被难以置信的景象所震惊。而无疑，这一次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是他，甚至是所有绝望之中的矮人愿意看到的。
“烧光它们！”有力的龙语响彻云霄。伴随这吼叫声，从漆黑的云层中冲出了数不清的赤红身影。火焰如雨点般落下，砸向天灾士兵们。而在那些红色的影子里，最大的几个影子正朝大墓地的顶端飞去。天灾军团很快派出了一批石像鬼，但这些怪兽在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巨兽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悲哀可笑。
红龙几乎全族出动——出于对这个世界的生灵遭受灾厄的巨大愤怒，他们向天灾军团发动了无情的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