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第三十七章鲜血黎明（上）
“萨鲁法尔大王，还有……萨尔！”
“部落的酋长！是他本人来了？”
“上帝啊，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家伙！你们听说过关于他的事情吗？”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艾泽拉斯世界现在还生存着的兽人中最有影响力的两个大人物竟然全部到了这里，而且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
“萨尔？霜狼氏族的新酋长萨尔？”罗达里奥边说边朝前走了一步，用有些怀疑的目光看着萨鲁法尔身后的那个人。从那人的身形上可以肯定确实是兽人，但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宽大的斗篷甚至把整个脑袋都遮了起来，让旁人无法看到他的脸。
此时他依旧没有吭声，反倒是萨鲁法尔大王先用兽人标志性的大嗓门朝这个塞纳里奥议会的将军叫喊起来：
“罗达里奥，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疑神疑鬼了？！”
“我得确认一下。”罗达里奥不高兴地瞪了对方一眼，“现在是非常时刻……”
听到他的话，后面的兽人立刻走上前来，拍了拍萨鲁法尔的肩膀。
“好了，既然你已经帮我作了自我介绍，那么也没必要像一路上那样掩饰身份了。”这个有些神秘的家伙一边说一边缓缓地脱掉了身上的斗篷。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位年轻的兽人，但棱角分明的脸上已经不可避免地刻上了战争和政治的痕迹。他的眼神像每一个兽人同胞那样严厉、坚强，但与众不同的是从瞳孔的深处流露出来的智慧，这和他从小就一直不停学习的各方面知识密不可分。他的穿着向大家证实了他的身份——用德拉诺世界的乌铁打造的黑色重铠，曾经是兽人部落的大酋长奥格瑞玛·毁灭之锤的铠甲。当他从背上取下白色的战锤，紧紧攥在手中时，在场的人们已经不会再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
“果然是部落的酋长。”罗达里奥的目光变得兴奋起来，“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在这种地方和传说中的萨尔见面。”
“我可不配被称为‘传说中的’，新生的部落虽然充满活力，但要在这么厚重的历史书中占据几页文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萨尔颇为谦卑地说道——他的声音洪亮且沉稳。“请原谅我到刚才为止都刻意隐藏自己身份，因为地精飞艇要经过幽暗城。出于一些原因，我不希望被遗忘者知道我要到这里来。而且，我想在场的所有人也并不是全部都欢迎我们兽人的来访。”
他有意地把“兽人”两个字说得很重，然后看似无意地朝旁边使了个眼色。罗达里奥顺着望过去就看见了几个血色十字军的士兵——他们正在用极不友好的目光打量这两个兽人。
“咳，血色十字军……”罗达里奥有些无可奈何——他知道这个组织中的很多人对于异族的敌视态度。在瘟疫之地与天灾对峙，在提瑞斯法林地对抗被遗忘者，多年的战斗不仅使他们越来越狂热，还让他们和联盟、部落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此刻面对的又是曾经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创伤的兽人，产生偏见也是在所难免了。
“罗达里奥将军，银色黎明和血色十字军的官员都在礼拜堂里吗？”萨尔立刻换了个友好的口气问道。
“啊，他们现在基本上都在前线。”罗达里奥朝考林路口的方向指了指，“前两天银色黎明的指挥官与血色十字军的大使们达成了初步的协议，双方共同出兵进攻考林路口。现在我们已经拿下了那里，通向西瘟疫之地的补给线也快要打通了。”
“哈，这可是个好消息！”萨鲁法尔大王大笑起来，“可惜的是我竟然没能亲自参与到战斗中去……我真想用斧子把那些狗娘养的天灾士兵全部砍成四瓣儿！”
“唉，萨鲁法尔，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满脑子都是肌肉。”罗达里奥戏谑地冲着他笑。
“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萨鲁法尔大王立刻一脸怒气，“我说的难道有错？亡灵天灾难道不值得我去砍？李奥瑞克、安多洛夫、罗达里奥……怎么总是有讨厌的家伙和我顶嘴？！难道你也和那两个老小子一样尝尝我斧头的厉害？！”
他说着说着就要伸手去摸斧子，但萨尔一把拉住了他。
“你就是这坏脾气改不了。”虽然同为兽人，但萨尔显然更懂得如何分清场合。“想和罗达里奥将军比试的话，打败天灾之后有很多机会。不过现在我可不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人因为打架而受伤。我觉得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我们也有责任帮助银色黎明和血色十字军一同对抗天灾，不是么？”
话音还没落下，急促的马蹄声就从通往考林路口的大道上传来。本来注视着兽人访客的人们纷纷转过头去，看见一个银色黎明的哨兵正拼命鞭打军马，朝礼拜堂的方向飞奔过来。
“士兵们，立刻做好准备！”哨兵大声地喊道，“我们得开赴前线！前锋部队即将与联盟军队会师，但有一只巨大的憎恶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前线需要支援，指挥官需要你们！兄弟们，在三天之内我们必须赶到索多里尔河！”
“看！”萨尔淡淡地一笑，“我想战斗很快就会来临了。”
戈提克推开宫殿的大门，径直走进大厅里。克尔苏加德正焦躁地走来走去，一刻都安静不下来，当然也没空搭理这个不叫自到的巫师。
“在我离开的这几天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戈提克冷冷地问道。
巫妖猛地转过身来，一张狰狞的骷髅脸上仿佛充满了怒气。
“注意你的口气！你现在是和克尔苏加德说话！”
“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戈提克微笑着向他鞠了个躬，“我从希尔盖那里听闻了最近的战局。对于哀冬公爵的战死，还有前线的进攻遇挫，我都感到非常遗憾。但也正因为我们的计划进行得如此不顺，我才希望来和你谈谈。”
“你？和我谈？”克尔苏加德用不屑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我在海湾等待我的部队到来时，阿努巴拉克和我进行了短时间的沟通。”戈提克故意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它要我帮它向你传达一些话。”
“阿努巴拉克竟然找上你？”克尔苏加德似乎来了点兴趣，转过头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亡灵巫师。“它要你和我说什么？”
“它说，尊贵的王最近没有找你，是因为他正忙于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一旦这件事成功完成，那艾泽拉斯很快就会臣服于天灾军团的脚下。也正因为这件事非常重要，所以王希望你能尽全力吸引那些反抗者的注意，不要让他们跑到诺森德去捣乱——特别是龙族。阿努巴拉克希望你安心，因为王对目前圣地的局势非常满意。虽然比起原计划来说脚步慢了不少，但这无关紧要。只要你继续这样做下去就可以了。即使最后失败，王依旧会褒奖你……”
“行了！”克尔苏加德用力地一挥手，打断了亡灵巫师的话。“我们的王怎么可能这样说话？阿努巴拉克是想戏耍我吗？！”
“我想不是。”戈提克毫不犹豫地说道，“它绝对不会开这种玩笑。克尔苏加德先生，你应该知道它对王的忠诚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想开玩笑也不会假传王的命令。我说这么多，是希望你能如王所希望的那样平静下来。我的士兵们已经进入了宫殿，只需要你简单地说一句，我立刻可以带着他们出击。他们都是最优秀的战士，只需要三天——不，一天时间，就能挽回局势。这样你就再也不会担心了。”
“别把你的部下吹得那么强！”克尔苏加德看上去依旧非常不悦，“收割者军团再厉害也不可能比得上巨龙！你应该清楚，已经有两只成年青铜龙，还有那个该死的死亡之翼进入了我们的圣地。前方的堡垒已经全部被毁，接下来也许很快就会有更多的巨龙会蜂拥而至。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防守，而不是进攻！”
“请允许我指出你的错误，克尔苏加德先生。”戈提克摇了摇头，“记得尊贵的王所倡导的理念吗？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我们现在并非完全没有机会，毕竟巨龙的大部队还没有抵达圣地。看看你的宫殿——我们还有无数的勇士驻扎在这里。只需要你一挥手，他们随时都可以为了王的荣誉而战斗到粉身碎骨！哦，我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信息，是我在进入宫殿之前从一只信鸽那里收到的。你看了之后，一定会同意我之前的所有观点。”
“你太自大了，戈提克。”巫妖恶狠狠地盯着他，“我一开始就提醒过你，要明白你是在和克尔苏加德说话，而不是和你的那些士兵们！”
话还没说完，一张留有明显的折叠痕迹的羊皮纸已经飞到了他手中。这张纸完全展开也不过半个手掌大小，上面用潦草的人类语写了一行字：
“瘟疫峡谷附近没有银色黎明和血色十字军的部队，他们的大军已全部去了考林路口。绕过布洛米尔，从西北方向进攻圣光之愿礼拜堂。”
克尔苏加德冷冷地瞟了戈提克一眼，“这玩意儿就是发起进攻的理由？”
“对。”戈提克显得信心十足，“你看看字迹，想想是谁写的就会明白了。”
巫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视线又一次落到羊皮纸上。很快他就发出了低声的惊叹。
“哈，原来是这样。”他高兴地抬起头，把羊皮纸随意丢到一旁。“那家伙的确也应该出现了……好吧，戈提克，随便你。”
罗达里奥跑进餐厅时，爱尔兰德正在大口地啃面包。不过另一个人首先引起了他的兴趣——棕色的马尾、宽大的风衣，正是刚才把自己撞飞的少女。奇怪的是她现在正蹲在墙角，背对着自己，一只手在地上来回地画圈。仔细地听，这家伙似乎还在低声抽泣。
“喂，爱尔兰德，我得出发了。”他顾不得搭理奇怪的人类少女，直接走到同伴身前。
“去哪里？”爱尔兰德抬头看了他一眼——她脸上满是面包屑。
“……哦，该死，不行……”罗达里奥咕哝了一声，连忙用手挡住自己双眼。“怎么突然就这样……太耀眼了……我对这种可爱没抵抗力……”
“你怎么了？”少女用不解的目光盯着他，“身体不舒服？或者说你有什么奇怪的嗜好？”
“绝对没这回事！”罗达里奥慌忙答道，“我现在必须回前线去，那边的战事紧迫。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这样啊。”爱尔兰德一口把最后一小块面包吞进口里，使劲咽了下去。“那我和你一块儿走。”
“我得先提醒你，前线很危险。”
“这没关系，罗达里奥。”爱尔兰德向他做出了一个足以完全摧毁他心理防线的微笑，“在布洛米尔，我也很好地保护了自己。我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且我也希望出去打听一下有没有关于维恩和克罗米的消息。”
罗达里奥恨不得马上把她抱起来亲吻两下，但是又不得不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他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跟着自己走。
“对了……”刚走出礼拜堂，他就把嘴凑到爱尔兰德耳边。“那个蹲在墙角画圈的人类女孩是怎么回事？”
“她没吃到面包。”爱尔兰德漫不经心地答道——她正望着布洛米尔的天空之下那个巨大的黑色半球。“她到餐厅里的时候看到我吃了最后一个面包，然后就哭起来了。”
大军行进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原本喧闹的礼拜堂安静了下来，只有一些医生和服务员们还在来回走动忙碌。
“呜呜呜，我的蜜瓜面包……”
棕发的少女还蹲在墙角，一边低声抽泣一边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她似乎因为没有吃到面包而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中，以至于有人走进了餐厅，朝她走过来，她都没有留意到金属的战靴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响声。
那个人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是一位穿着血红色铠甲的将官，显然是血色十字军的人。少女没有转过头看他一眼，但他已经认真地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银色黎明的大部队已经离开礼拜堂了。我授意我们的人也跟着去。考林路口西边的战事似乎很紧张，哨兵一个接一个，简直就像是催命……”
“蜜瓜面包……”少女似乎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
“我的报告完了。”十字军将官又行了个礼，转过身准备出去。
就在他刚刚迈出第一步时，宁静突然被打破了——从礼拜堂外的某个方向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号角声。瞬间，就像是无数的死灵从地底爬上来，张开腐烂的嘴巴，发出的哀鸣汇集在了一起，疯狂地鸣响，仿佛要把所有人的耳膜都刺穿。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哨兵们的呼喊：
“不可能！是亡灵天灾！”
他愣了一下，脸色立刻变了。
“亡灵天灾……”
将官猛地扭过头来，脸上挂着比刚才还要恐惧的表情——他听到这个少女的口中正喃喃地念着“亡灵天灾”，而她的身躯也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亡灵天灾，是亡灵天灾……”少女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呢喃了片刻之后，她突然像是被无形的傀儡线拉直了一般，突然站起来，抬起头，瞪到最大的双眼绝望地望着天花板，整个身子绷得直直的。
“是亡灵天灾啊！”
她终于发出了最尖利的叫喊声，猛地扯掉了自己的风衣。在宽大的外衣包裹下的是一套威严的红色铠甲，比其他血色十字军的战士们身上的铠甲还要更加鲜红，仿佛刚刚从血海之中捞起来的一样。少女似乎显得很痛苦，双手撑着墙，大口地喘气。
亡灵天灾的号角还在不停地响着。哨兵的呼喊也渐渐由惊恐变成了绝望——他们似乎看到了太过可怕的东西。但与他们相反的，礼拜堂里这位奇怪少女虽然还在喘息，但呼吸正变得均匀起来。在她身边的将官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
终于，少女停止了喘息，慢慢转过身来。她的脸此刻如同冰山一样冷峻，令看到她的人都不由得从脚底生出一丝寒意。
“喂，高斯，我问你。”她说话的声音变得像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一样沙哑，“如果你是克尔苏加德，得知礼拜堂的傻瓜们几乎全部去了前线，你会怎么做？”
名叫高斯的将官没有回答，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请求处罚……”
少女冷冷地盯了他一会儿，直到恐怖的号角声再度划破黑夜——这次声音响起的地方仿佛就在他们面前。
“算了，这不怪你，是另一个我太没用。而且没脑子的也不仅仅是你。”
她敲了敲自己脑袋，随即迈开步子朝礼拜堂门口走去。
“其实我很高兴，因为隐居了这么多年之后总算又可以大开杀戒了……跟我来！明天的黎明到来之前，把这个礼拜堂染成我最喜欢的颜色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高斯连忙点头，同时拔出了自己的配剑。
“遵命，阿比迪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