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 第二章克罗米来访

光明大教堂,这座由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牧师阿隆索斯·法奥出资修建的,暴风城最大的建筑代表的是所有圣光信仰的汇聚与融合。当每天清晨的阳光照到教堂的尖顶上时,镶满水晶的穹顶就会折射出金黄的光芒,播洒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每当身处其中,即使没有圣光信仰的人也会由衷地感叹内心享受到的宁静与祥和。

  约西亚此刻就在仰望这漂亮的穹顶。她已经多年没有在大教堂里驻足这么长的时间,无数次都只是匆匆从它前面的广场上路过。现在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她不禁有些后悔以前怎么没经常来,毕竟这儿又不收门票。

  ——如果不是一直环绕耳边的聒噪,也许她会更后悔。

  “约西亚·米奈希尔!”大检察官用力地敲着木槌,“作为前来暴风王国避难的前洛丹伦王国公主,你对公诉人提交的所有证据都不作任何辩驳吗?!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法庭上的证词。鉴于你特殊的身份,我有义务提醒你,如果你继续藐视法庭,审判的结果将对你极为不利!”

  她不耐烦地挖了挖耳朵,终于低下头正视这个声音洪亮得足够和号角相媲美的老头子。她就站在大厅中间的被告席上,周围坐满了人,但没有几个叫得出名字的。通过辨认他们胸前的徽章,她认出这些家伙不是来自军情七处,或者来自摄政王和贵族议会操控的最高检察院。他们每个人都看着自己,眼里通通有些不怀好意。

  看来硬要艾鲁拉留在家里不太好——她不由得这样想。即使她已经决定不让自己的朋友涉及此案,以至于差点打算用绳子捆住这个全身都是伤还硬要为她出庭作证的傻大姐,但面对这么多敌视的目光,却看不到一个支持自己的人,她还是觉得挺别扭。

  “我最后重复一次,约西亚·米奈希尔,你对公诉人提交的所有证据都不作任何辩驳吗?!”大检察官看来倒是比她还烦躁得多。

  约西亚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用不屑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

  “喂,老头子啊。”她毫无忌惮地伸手指着大检察官,“就算我辩驳了又能怎样?你们罗列的罪行不是早已经盖了摄政王的章吗?对我的审判结果恐怕就在你的袖子里藏着吧?”

  她看到大检察官猛地抖了一下,竟然下意识地把手伸到袖子里,而自己周围的这些家伙也像群居的苍蝇一样“嗡”了起来。看来正在进行的所有程序都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不管怎样,自己在战场上堕落,帮助亡灵天灾残杀银色黎明士兵的事实是被认定了的,自己也没有什么证据来反驳。除了惊叹军情七处的眼线无处不在,她也只能以“不主动承认”来表示抗拒。

  但现在这些家伙哪里肯好好研究下她为什么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他们才不会管什么自我救赎之类的玩意儿,只想着尽快完成这场无聊的审判!一旦想到这里,反抗的情绪自然而然就在胸口燃烧起来。

  “那......那么你是承认了你的罪行?”被她弄得狼狈不堪的大检察官连忙敲了几下木槌,示意所有人都噤声。“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身为亡国公主的你,竟然会帮助仇人屠杀一直在瘟疫之地抗击敌人的银色黎明勇士们?难道你也和阿尔萨斯一样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吗?”

  “我和他可不一样。”约西亚竟然有些得意洋洋,“他可没我那么有本事,能够战胜堕落!至于你们——在这个圣光普照之地审判我,是不是觉得有些无趣?”

  “审判一个亵渎圣光的骑士是正义的事业!”有个坐在旁听席上的人喊了起来。

  “正义个屁!”约西亚突然抬起一条腿,一脚踩到被告席的围栏上。“你们玩够没有?要给我定罪就赶快,少提阿尔萨斯什么的!你们中间有谁上了前线,有谁一直挥着剑和亡灵天灾战斗,还有谁与银色黎明的战士并肩冲锋,都给我站出来啊!躲在城堡里看着头上的大墓地,满脑子只有如何保命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堕落?!你们就是那种被亡灵天灾杀死之后直接变成无脑僵尸的杂鱼,连乞求堕落的权利都没有!”

  她把脚抬得太高,以至于裙底的风光都露了出来。大检察官被这位桀骜的公主气得全身发抖,但又不好意思正眼看她。他慌乱地把头偏向一边,忙不迭地敲木槌,滑稽的样子让人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肃静,肃静!”长达三个小时的乏味审判最终以一句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话作为了结束语,“约西亚·米奈希尔,你因在冬末的战争中被亡灵天灾诱惑,堕落到竟然发动了对正义的亵渎性屠杀。军情七处提供的所有证据来源都是合法的,本庭予以支持......最高检察院对你的指控符合法定程序,本庭予以支持......全体起立!”

  刚才还被约西亚的气势吓得呆若木鸡的人们一下子像弹簧一样蹦起来,个个马上转为一脸正气凛然的模样。而约西亚就像看戏剧一样看着他们,心里只觉得好笑。

  “本庭宣布......”

  大检察官刚刚整顿好被丢得差不多的面子,还来不及宣读判决书,突然听到了“吱呀”一声。他看见本来紧闭的大门不知为何突然被打开了,一下子呆在原地。正准备聆听判决的人们,包括约西亚也一齐转过头来。他们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正用看上去根本没什么力气的双手轻松地推开青铜铸造的,需要好几个强壮的卫兵合力才能推动的大门。

  大厅里的光映到这个小小身躯上面。约西亚突然瞪直了双眼——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甚至使劲揉了揉眼睛。

  走进大厅的是一位女侏儒,而那张脸对她来说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黄色的袍子、银白的短发、还有那对摄人心魄的红色眸子,这一切都被完美地放置在侏儒身上,令每个人只要见过一面就会印象深刻。

  “克罗米!”她失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克罗米依然和以前一样面无表情,即使听到约西亚叫她,也只是微微抬了一下头。在其他人还对她竟然有力气独自推开大门而目瞪口呆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被告席前,伸手拽住了约西亚的裙子。

  “跟我走。”颇具克罗米风格的一句话,言简意赅,但却难以违背。

  “现在?”约西亚有些不解,“克罗米,我正在受审呢!要不等审判完了再走?”

  “我有事要和你说。”克罗米根本就没听她的,拉着她的裙子就往外走。但刚跨出几步,前面就被几个军情七处的人堵住了。

  “等一下,你是谁?”他们用习惯的那种居高临下的眼光瞪着克罗米,“谁允许你进来的?这里正在进行严肃的审判仪式,不允许外人进入!赶快出去!”

  克罗米头也不抬一下,“让开。”

  “你擅自闯了进来,还要我们让开?!”有个人抢先把手搭在她娇弱的肩膀上。虽然他隐隐察觉到这个侏儒可能有点来头,但身上背负的职责还是使他明白,绝对不能随随便便就放走一个可能被判死罪的重犯。

  克罗米突然抬起了头,红色的瞳孔里瞬间掠过一丝令人胆寒的杀气。这个家伙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就重重挨了一拳。他从同事们面前直飞过去,重重地撞在大门旁边的墙壁上,把墙都给撞出了一个不小的坑。在顺着墙壁软软地滑倒在地之后,他就一动不动了。

  “不会有生命危险。”克罗米冷冷地盯了其他几个还挡在面前的人一眼,“只是断了六根肋骨,没有刺到肺,也没有伤及心脏。”

  约西亚无奈地摇头,那表情就像是在说“我来不及警告你们了”。而另外几个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则几乎一致地吞了下口水。

  “让开。”克罗米依然冷淡得像一块冰。看到这几个被吓呆了的家伙还没回过神来,她伸出手,指向倒在墙角的那个倒霉蛋。

  “下场。”

  约西亚从来没有见过克罗米这样打架。身为青铜龙的她自从第一次与约西亚相遇,一直使用各种魔法来应付敌人,就像是穿梭在战场上的魔术师一样。但今天却不同——当整个大厅的人都扑了上来,打算阻止她们离开时,克罗米俨然成为了一位拳王,抡起看上去比火柴棍还容易折断的双手,见人就打。当教堂里惨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满地躺着被打昏过去的人时,约西亚却渐渐萌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克罗米似乎在发泄情绪。

  ——对,就像是个乱发脾气的孩子,拼命地砸烂所有可以砸的东西。

  女侏儒一脚踢到最后一个站着的人膝盖上,“啪啦”一声,约西亚知道他以后大概永远不能再站起来了。占满了鲜血和唾液的小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狠狠地扔到大检察官的座位上。而刚才举着木槌要给约西亚定罪的老头子早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走。”克罗米轻轻地喘息着,但刚刚停下来的手立刻拉住了约西亚的裙子。

  “克罗米......”约西亚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

  “跟我走!”仿佛晴天霹雳一样,克罗米突然咆哮了起来。“你不要老是犹豫不决的好不好!我根本就不想跑来找你们这种卑贱的凡人,更没兴趣和蝼蚁没什么分别的你们玩自由搏击!如果不是因为......如果不是因为......”

  约西亚这下子也被吓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克罗米动怒。但奇怪的是,对方的声音又突然低了下去,似乎刚才如雷声一样的咆哮根本没发生过。

  “如果不是因为......”克罗米把头埋得很低,手上却更加用力了。如果约西亚不跟着她走的话,大概裙子马上就要被撕破。

  “约西亚,帮我个忙。”当她们走出大教堂的时候,女侏儒的声音已然和刚才截然相反,变得如蚊蚋般细小。“我找不到维恩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从光明大教堂和暴风要塞里先后传出谣言,说有个连摄政王都惹不起的侏儒突然驾临暴风城,要求立刻释放遭到叛国罪指控的约西亚公主。一开始还半信半疑的人们很快就确信这是事实,而且一定会登在明天报纸的头版头条——因为至少有半数以上市民看到了本该在法庭里接受审判的约西亚和一位看上去根本不像传闻中那么凶悍的女侏儒一起从暴风要塞走出来,而跟在她们身后,却又刻意和她们保持安全距离的伯瓦尔公爵......他的脸色看上去实在显得有些不太好。

  “今天又大闹了一次暴风城......”约西亚长叹了一声,“我怀疑下个月军情七处就会来找碴,想方设法把我赶到城外去。”

  克罗米一言不发。她今天一反以往的低调,竟然毫无顾忌地硬闯这个城市防备最深严的两个地方,甚至公开要挟公爵立刻洗掉公主的罪名,否则就让他脚下这块地方倒退回第二次兽人战争时的样子。她就是第六巨龙克罗诺木——公爵早就从军情七处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当然不会傻到拿整个王国的存亡去换一个原本就莫须有的罪名。暴风议会也不是傻子,宣布约西亚公主无罪的法令从起草到正式颁布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时间。王国历史上最荒唐的一出审判闹剧也就这样不了了之。当然,傻子都知道,这道法令实际上的起草人就是那个随时可能变回本来面目然后一口吞掉摄政王半个或者整个身子的古怪侏儒。

  两位大明星在通往住宅区的路上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约西亚甚至能感觉到市民们偷偷投到她身上的目光,让她全身都不自在。克罗米倒是不动声色,也许在她的眼里,自己只不过是被一群可以完全忽视掉的虫子看着一样。

  回家的路并不长,约西亚却觉得非常别扭。一打开熟悉的家门,她马上就拉着克罗米钻了进去,用力地把门关上,把所有扰乱她情绪的视线全部堵在了外面。

  “艾鲁拉,我回来了!”只有在自己家里,她才能扔掉心里的包袱。

  艾鲁拉慢慢地从卧室里走出来。虽然她脸色很不好,但看到约西亚回来,还是立刻露出了微笑。

  大德鲁伊在冬天的战争中受了极严重的伤,甚至连生命女王阿莱克斯塔萨都认为她已经没救了,最多保证不死,而无法再清醒过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奇迹往往在最绝望的时刻发生——当约西亚因为巨大的内疚而痛哭失声时,她的手突然动了两下,随后竟然再次睁开了眼睛。

  “啊,你这么早就回来了?那些检察官没有对你怎样吧?”艾鲁拉有气无力的声音表明了她的身子现在还很虚弱。约西亚注意到她一只手还捂着胸口——米奈希尔之怒造成的创伤至今难以痊愈,令人揪心的痛楚每个夜晚都在侵蚀她的身体,究竟是多么糟糕的滋味,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约西亚无法忘记不久之前的一天深夜,自己因为遭到指控而心情烦躁,睡不着觉,于是走出了卧室,打算到客厅里坐坐。当路过艾鲁拉的卧室时,她从门缝里看到了这位朋友也没有安然入睡,而是打开了窗户,坐在窗边,让皎洁的月光照在身上。她听到艾鲁拉在缓缓地,非常小声地吟唱着一些简单的德鲁伊咒语,慢慢举起双手。但当吟唱结束时,手心里依然看不到一点翠绿的光。

  接下来的情景是她在那之后每次闭上眼睛都会浮现出来的——艾鲁拉慢慢放下了双手,头也垂了下来,失落的情绪显而易见袭上了全身。月光照在漂亮的绿色长发上,而被长发遮掩着的脸上,一行银色的泪水像珍珠一样滴下,落在床沿上。

  她第一次看到艾鲁拉哭泣——身为大德鲁伊,从死亡线上拽回来的躯体已经连最基本的法术都无法使出来。这样的打击对于年轻的艾鲁拉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也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本来被塞纳里奥议会的两大巨头点名要求回去提交报告的她才没有回卡利姆多,而是留在了朋友身边。无颜面对同胞的痛苦对艾鲁拉而言也许比死还难受,但她必须学会承受。

  对艾鲁拉的歉意加上沉重的负罪感,使约西亚暗暗发誓绝对要保护她,再也不能让她为了自己而受到任何伤害。这个看似傻乎乎的暗夜精灵其实一点都不傻,她已经好几次在危机关头拉了约西亚一把,而这也绝对不会被她的朋友忘记。

  “喂喂?”艾鲁拉把头探到了约西亚面前,吓了她一大跳。“你在发呆?啊啦......这不是克罗米吗?你也来了?”

  女侏儒向她点了下头,继续保持沉默。

  约西亚这才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拉住了艾鲁拉的手,强制性地把她扶到客厅里最舒服的一张椅子上。看到克罗米还像块木头一样站在那里,她又赶忙把堆在沙发上的一大叠最高检察院公诉状一股脑儿扔进壁炉里,嘴里急急忙忙地开始招呼:

  “坐吧,克罗米。好久没来了,大概你会觉得不习惯......要喝咖啡吗?”

  克罗米还没回答,一个精致的瓷杯就放到了面前。

  “要糖吗?”

  同样的,还没等到她说话,约西亚就像变魔术一样把热腾腾的咖啡倒进杯子里,顺便扔进一大块应该是糖的东西。

  “任性的家伙......”克罗米嘀咕了一句,把咖啡杯拿起来捧在手中,但看上去并没打算喝。“约西亚,以你的名义去动员那些佣兵。”

  “佣兵?”约西亚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她,“我和这里的很多佣兵都比较熟,如果说委托他们办点什么事的话倒是没问题。不过......难道你想让他们去找维恩?”

  克罗米点头。

  “呃......可是他们连这个维恩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而且我记得他曾经和我说过,订下了契约的双方都可以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啊?只要距离足够近,即使眼睛看不到,也依然可以找到的......”

  “我和他的契约中止了。”克罗米的口气突然变得格外冰冷,“约西亚,帮我找佣兵。人越多越好,如果他们要报酬的话多少都无所谓。三个月......三个月之内就算把整个艾泽拉斯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克罗米?”约西亚感觉事情变得有些奇怪,“你以前告诉过我们,说契约是无法解除的。现在你却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别问我为什么。”克罗米瞪了她一眼,“照我说的去做。你想要报酬的话多少都可以。”

  “等等,克罗米。我可不会向你要什么报酬,只是......”

  “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佣兵不就是为了钱吗?!我可以给你们!凡人,凡人,我会给你们的财宝可以养你们十辈子,难道还不满意?!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我说了我不会向你要钱!”约西亚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你是怎么了?完全就是变了个人,以前那个冷静的克罗米到哪里去了?你突然跑过来和我说这种事情,有没有想过我是不是需要时间思考一下?!就算我只是你看不起的凡人,你要发脾气也该有个限度吧?!”

  克罗米的表情竟然一下子变了,本来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苍白得就像是一张纸。她漂亮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吃惊地望着约西亚,似乎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知道她的身份还敢和她顶嘴。约西亚倒也不甘示弱,气冲冲地盯着她,那气势让她感觉似乎自己已经变成了弱势的一方。至于艾鲁拉,在这两个突然吵起来的家伙面前,似乎一下子变成了纯粹的旁观者。

  “你是第二个敢对我下命令的凡人......连维恩都不敢。”她好半天才总算憋出一句话来。

  “那还真是对不起了啊,克罗米。”约西亚把一根手指头按在她的额头上,“自从我们上次分开以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如果你不把前因后果说得清楚一点的话,我可是没办法那么洒脱地帮你忙。我想知道,你和维恩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暂时无可奉告。”克罗米看来依然不肯退步,“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找到维恩之后我全部都可以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这是和艾泽拉斯的存亡有关的重要事情就好,别的不要问。就算你不答应,我也可以立刻杀了你然后操纵你的尸体发布命令,这一点都不难。”

  “你疯了!”

  克罗米显然不愿意再多说什么,把咖啡杯小心地放在桌上,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张羊皮卷,递到约西亚手里。

  “叫佣兵们根据这个线索去找。”

  约西亚迷惑地打开羊皮卷。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用炭笔画的肖像——略显瘦削的脸、杂乱的头发、还有那双写满了回忆与仇恨的眼睛——上面画的正是维恩。她不禁要赞叹作画的人,竟然可以用黑线简单地勾勒几下就能让所有看过的人都深深记在脑海里。如果说当初第一次遇到维恩的委托中,矮人们是出于刻骨的愤恨才把维恩画得像个魔鬼一样的话,现在这张画的作者一定是对维恩非常了解的人。而且——也许只是她的错觉——画像里透出的似乎不仅仅是“了解”那么简单,有更特别的东西被加入其中。

  “谁画的?”

  “我。”克罗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两人中止了谈话。克罗米看上去比刚才要平静很多了,但依然和以前那个冷静得像冰一样的女侏儒形象相去甚远。她像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一样呆坐了半天,才重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甜到发腻......约西亚,你喝咖啡的时候不放糖?”

  “你怎么知道?”对方的视线还停留在那张肖像上面。

  克罗米的嘴角微微向上扬了一下,然后把剩下的咖啡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在放下杯子的时候,她看到了靠在墙角上的一把很大的刀。从它的外表上,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东西。四周的一切都与她记忆里的某个场景慢慢重合起来——同样被随意放在墙角但却依然光彩夺目的兵刃、同样甜得发腻的咖啡、还有同样喝咖啡时根本不加糖,而且任性得让她难堪,胆大得敢随意对她下命令的女主人。

  “凡人......”她摇了摇头,脸上眨眼间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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