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第二十章 局势恶化（上）
翡翠梦境被浓密的黑雾笼罩着，就连龙族身处其中也难以辨别方向。
伊瑟拉睁开眼睛，沉重地喘息着。这里是她的世界，她的领域，原本和外面的世界是联系在一起的。但上古之神派来的入侵者已经将扭曲虚空的裂隙延伸到了两个世界的连接点上。与外界的通道已被切断了好几处。虽然她多次尝试派部下或者干脆自己去修复，但都没能获得成功。更糟糕的是，现在连她能控制的范围都在急剧缩小——整个翡翠梦境正在被蚕食。
一位暗夜精灵德鲁伊在她旁边。这个人头上长着一对鹿角，绿色的长发下是一副沉稳老练的面孔。他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一只手掌按在地上。从掌心流出的力量让四周已经枯萎的花草再度苏醒过来，并且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很快就形成了一片生机盎然的园林。
伊瑟拉有些气馁地看了这个德鲁伊好一会儿，终于伸出爪子轻轻碰了他一下。
“咱回来了，刚才被克罗诺木叫去当信使。”她用力摇晃着发沉的脑袋，“玛法里奥，休息一会儿吧。咱的从者刚刚传回报告，入侵者暂时止步不前了呐。”
玛法里奥摇了摇头，“现在恐怕不行，梦境之王。我的意识要全部收回来的话，再延伸到那么远的地方就会很困难了。现在我必须时刻看着那些怪物们。”
“告诉咱，现在什么情况？”
玛法里奥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意识继续朝梦境世界的边缘延伸。
“上古之神派来的部队并没有减少，现在恐怕他们正在等待我们松懈，然后一口气把翡翠梦境和其它的领域完全分割开，让我们孤立无援。在你的意识远去艾泽拉斯世界的那段时间里，我尝试集合所有德鲁伊和绿龙军团主力，展开一场突击，但失败了。”
伊瑟拉看到了他肩上的伤——和自己身上相似的，被一柄巨剑砍出的伤痕。伤口的形状就像被巨兽的牙齿啃过一样，甚为可怖。
“汝知道吗？这棘手的家伙是克罗诺木目前契约者的兄弟。”
“哈，兄弟么？”玛法里奥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得很奇怪。“这样的怪物竟然有两个……也许我该庆幸另外一个不是我们的敌人？”
“咱如果能回到几十年前的话，一定要拆了那个叫麦迪文的烂货。”伊瑟拉气愤地抱怨道，“看看他养出来的狗，把咱的家给搅成什么样子了！现在能和外界相连的通道只剩下一个了呐！咱可不想在自己家里被杀死，那可是非常丢脸的事情呐！”
“说到这儿……”玛法里奥打断了她的抱怨，“敌人下次动手时，肯定要全力争取切断最后一个通道。我和伊兰尼库斯商量了一下，决定在事态无法挽回之前先动手。接下来我们准备把你送出去。如果连你也被困在这儿，外界就完全没法找到救援的法子了。”
“啊？！汝知道汝在说什么吗？”伊瑟拉立刻皱起了眉头，从她脸上可以显而易见地看到恼怒的样子。“汝以为咱是谁啊？咱可是伊瑟拉！这里是咱的家，哪有房客把家主赶出门的呐？”
“我可不是赶你出去，如果你要抱怨的话最好去找克苏恩。”玛法里奥不打算让步，“听我说，梦境之王。就算你在这儿，和我们并肩作战，我们依然无法抵御敌人的攻势。没人知道上古之神到底有多少下属，更不敢保证不会有比那家伙更强大的怪物进入翡翠梦境。但是你也知道，艾泽拉斯世界现在还没遭到侵略，看来那些敌人尽管控制了两个世界的多处连接通道，却不知如何掌握通过它的方法。但是……”
他用空闲的那只手在地上画了一条直线，然后在上面打了一个叉。
“上古之神的本意肯定是重返艾泽拉斯世界。现在入侵翡翠梦境，大概是要寻找从这儿渗入那边世界的方法。就目前局势来看，它的计划是失败了。于是从前段时间开始我们就察觉到它正在尝试让扭曲虚空和翡翠梦境完全融合为同一世界。这个举动最终会毁了这儿，而且那边世界里，有个疯子还完全不知道这些，他正在尝试打开艾泽拉斯与其它世界的通道。你知道我说的就是死亡之翼，他手上有埃提耶什。依照你之前提到的，生命女王与他的遭遇战过程，我们可以做出一个假设，那就是死亡之翼目前还在希利苏斯。那儿有什么？安其拉神庙，以及在那个该死的地方最深处的东西。克苏恩既然是在那儿把被封印的身体一部分送到这个世界的，那么在神庙深处就一定存在一个通道，一个把艾泽拉斯与扭曲虚空连接起来的通道。虽然这通道太过狭小，小得连尘埃都很难穿过去，但如果有埃提耶什的话……”
他抹掉那个叉子，在旁边又画了一条直线，和之前的线相交在一起。
“他自己不能制造通道，只能利用现有的。如果我是他，以最乐观的方式来思考的话，我会认为我现在已经可以用这柄法杖内蕴含的可怕能量来操纵这个通道，将它的出口调整为我想控制的其它世界，例如翡翠梦境，然后让法杖的能量无限制增幅，将通道不断扩大，大到连身为巨龙的自己都可以自由出入。死亡之翼一定打算统治这儿，因为控制了翡翠梦境就等于控制了艾泽拉斯世界大部分生灵的精神领域。但他根本不知道，这里已经和扭曲虚空同化了。他在那边打开门，就等于是欢迎目前还被困在门这边的怪物们全部去艾泽拉斯世界。对于上古之神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汝这些假设真是很惊悚呐。”伊瑟拉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我希望这些都仅仅是假设，不要成为事实。”玛法里奥用手指点了一下两条直线的交点，“死亡之翼的第一个目标是翡翠梦境。在这里获取了足够力量之后，他会统治艾泽拉斯，然后等自己的力量足够强大了，再挑战上古之神的领域。现在他眼前是一条荆棘之道，他认为是可以安全通过的，但他不知道这条道路两旁已经全是致命的猛毒。一旦翡翠梦境的通道被打开，他恐怕还来不及反应就会被蜂拥而至的怪物撕成碎片。说实话，虽然对你来说可能不太愿意去做，但我希望你这时候能找到他的行踪，告知他这个情况。他是个疯子，而且是个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走在灭亡之路上的疯子。”
他抬头看了梦境之王一眼。伊瑟拉眉头紧锁，一直盯着那两条线，似乎在思考什么。
“咱姑且当汝的假设全都是事实好了。”良久，她终于用极认真的口气说道。“但是死亡之翼早在一万年前就切断了和其他四大族群的所有联系，这事恐怕很难办。”
“那就用强硬的手段阻止他。”玛法里奥比她的口气更坚决，“这是我们决定送你出去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只有你才知道怎样从艾泽拉斯那边建立新的通道。虽然我知道，你走了之后，维持这里防御的力量会消失大半，我们会更加脆弱，更容易被打败。但你至少带走了希望。你一离开这儿，我和所有剩下的德鲁伊，以及绿龙，都会主动切断与你的联系。别试图寻找我们，万一我们已经被打败并且成为俘虏了，上古之神可能会借机侵入你的意识……”
他突然用手捂住了嘴巴。但在这之前，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脚下的土地正在变黑，花草飞快地枯萎，连不远处的参天大树也在眨眼间失去了活力，枝桠无力地垂了下来。
“敌人开始行动了，果然是朝着最后一个通道来的。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他的手竟然可以抓住我的意识！好了，我们彼此都不要再废话。现在赶快过去吧，伊兰尼库斯在入口处等你。出口是艾泽拉斯东北部的山区，靠近瘟疫之地，人类和矮人将那儿称之为辛特兰。”
玛法里奥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没有擦嘴角的血，而是站起身来，朝伊瑟拉粗壮的前爪打了两拳。
“快动身，梦境女王。保管好我们在那边世界的身体。相信不久之后我们会有机会再见面的。不过……如果这儿真的消失了，帮我和泰兰德说一声，叫她不要伤心。顺便帮我买一束花送给她。这一万多年来我都没送她什么东西。”
“这种事，汝就别为难咱了。汝自己去办吧。”
伊瑟拉现在有点抗拒与这个德鲁伊对视。她把脸别向一旁，庞大的身躯也随之腾空而起，朝通道的方向飞去。
“埃里戈尔！喂，埃里戈尔在不在？”
马克用力推开礼拜堂的大门。埃里戈尔果然在这里，但他的表情很凝重，即使门被打开时发出了很大的声响也没让他转过头来。他坐在桌边，一只手托着下巴，目光始终没从桌对面的两个人身上移开。而那两人穿着黑色的斗篷，似乎是故意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旁边的另一张桌子现在堆满了空的盘子和碗，一个暗夜精灵女性坐在那儿，像饿狼一样把面包和饮料往自己嘴里塞。
“埃里戈尔，我需要你的援助！”马克走上前去，把一只手放在这个圣骑士的肩膀上。“银色黎明的骑兵现在能抽出多少来？我全部都要了。我们得尽快赶到西瘟疫之地去。”
“你先别急。”埃里戈尔推开了他的手，“这里现在乱成一团。我听见你喊我名字了。既然你来了这儿，不妨坐下来。我大概能猜到你来这儿的目的，但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和另外一组访客谈谈。”
“你是说……他们？”马克朝那两个神秘的家伙指了指。
埃里戈尔点头，顺便朝旁边的卫兵们做了个手势。
“你们暂时都出去，把门关上。还有，那边那个饿鬼，她还要吃的话你们就把她弄到外面去吃。记得提醒她付钱。”
话音刚落，之前一直埋头狼吞虎咽的暗夜精灵却突然开口了：
“咱的耳朵可是很尖的呐。汝担心咱吃霸王餐么？”
听到这个声音，站在门外的一个老人立刻冲了进来。埃里戈尔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他就已经跑到了说话的女人身前，带着惊愕的表情抓住了她的手。
“我没听错！就是你向我传的话！”
“弗丁大人！”埃里戈尔惊叫着站了起来。而桌对面的两个人听到他说出“弗丁”这个名字时，身子也明显震了一下。
暗夜精灵看上去很平静。她把没吃完的面包放回盘子里，抬头仰望这个老人。
“汝活得很好呐。但咱为了汝，却让讨厌的东西把咱的家都给毁了。汝啊……咱本来想叫汝对咱负起责任来，但凡人大概是承担不了那样的责任呐。至于那边的人类……既然齐聚一堂，汝等便赶快商量重要的事情吧。咱也想听听。”
“这……”
埃里戈尔想和她争辩两句。但弗丁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示意他不要这么做。而马克已经搬过一张椅子，坐在了他旁边。在这个曾被称作逃兵的人坐下时，埃里戈尔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明显的圣光之力。这种感觉是如此奇妙，使他不禁回想起当初在光明使者乌瑟尔身边时的情景。
“真难以想象……我上次与你们这群家伙相遇是在不久之前。但寒冬过去之后，你们身上发生的变化令我感到莫名其妙。”
“寒冬还未过去，弄不好才刚刚开始呢。”马克不知为何突然沉下了脸，“那么，这两位女士，你们为何会到这儿来呢？是想说服银色黎明在即将到来的争战之中扮演旁观者角色，还是和我一样，想要寻求终战的办法？”
埃里戈尔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连忙挥手示意卫兵们都出去。而桌对面两人已经脱下了斗篷。是两位拥有漂亮黑发的女性，不同的是，其中一人长发披肩，另一人则把头发扎成马尾。这两人的面孔，不论对于埃里戈尔还是马克来说都不陌生。
“玛尔兰，还有约西亚公主，你们是为什么而来的？”
马克一反常态，口气咄咄逼人。
玛尔兰显得有些恼怒，想站起来，但约西亚拉住了她的手。
“你又是为什么而来的呢？马克·让·巴科斯塔伯爵。”她一边用平静的口气说着，一边用手敲自己的额头。“啊，客套话还是算了吧。没想到不久之前我还向你求教的，现在我们却已经坐在了对立的桌面上……好了，闭嘴！”
最后那个“闭嘴”似乎不是对马克，而是朝一个看不见的目标说的。因为约西亚说完之后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用双手撑着桌角，脑袋狠狠地砸向桌子。相撞时发出的响声令看到这举动的人都不禁为她感到疼痛。
“该死，我到底是怎么了？”她不耐烦地揉了揉额头上的瘀青，有些神经质的低吼道。“伯爵，我和玛尔兰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希望银色黎明不要出手。也许在这种时候和部落开战是一个错误的抉择，但这也是一个机会。血色十字军过去的确曾太过于狂热，但他们始终是站在对抗亡灵天灾最前线的。当他们孤独战斗的时候，被遗忘者却在背后捅刀子。现在我们有了一个最好的理由和那些亡灵宣战，而且也有来之不易的强大后盾。整个联盟都已经动员起来了，而我呢？我是约西亚·米奈希尔，当然不能在这场战争中畏缩不前！”
马克的眉毛慢慢向上扬了起来——现在这个约西亚和不久前登门拜访的那个约西亚完全判若两人。她怎么会变成如此偏执的复仇狂人？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大概不了解事情背后的真相。”他决定认真和这个变得有些神经质的少女理论一番，“整个事件背后，很可能是死亡之翼在操纵。他就是期盼我们开战，而他就等我们两败俱伤时，高高兴兴地把剩下的人或是别的生灵一同除掉。听着，约西亚，龙族已经有所行动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调查真相，而不是鲁莽地自相残杀！”
“龙族……龙族……龙族算什么……”
“啊？”
“伯爵啊。”约西亚用力攥紧拳头，然后松开，再攥紧，如此反复。“为什么我们要听那些龙族的话呢？为什么……”
她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很哀婉，似乎正为什么事情而痛苦着。
“就算他们夺走了我想要的，我也依然该听他们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