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第二十六章 补不上的裂痕

前方就是安多哈尔。这个寂静得可怕的清晨是久经沙场的老战士最讨厌的。迷雾挡住了视线,独自在雾中行走的话,总觉得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正盯着自己,或是没来由地认为从雾的背后会射来一支暗箭。

“你们这些满脑子不知道想什么的亡灵跑去惹事,却要我来擦屁股。妈的,我是酋长的话立刻就把你们从部落踢出去。”

萨鲁法尔骑在霜狼背上,口中不住地抱怨。他憋了一肚子火,却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地方。没办法,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必须保持克制。抱怨归抱怨,酋长的命令还是得去执行。要是因为一时冲动而踏错一步,后世的历史学家就不知会用多难听的词汇来骂自己了。

 

去年开始,联盟和部落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不仅一同抗击了其拉虫人大军的入侵,还联合起来击退了亡灵天灾的大规模入侵。酋长萨尔一直坚信现在的联盟和部落面临很多共同的敌人,也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维护世界的安定。他一直致力于平息两大阵营之间的冲突,甚至为此多次密访塞拉摩,与联盟之中声望颇高的大法师吉安娜见面。虽然有那么一群讨厌的家伙总喜欢恶意散布关于兽人酋长和人类女法师之间的奇怪新闻,但谎言永远掩盖不了真相。双方的敌意渐渐褪去是无可争议的事实,甚至已有了一些商业上的往来。自从黑暗之门被打开,兽人踏入艾泽拉斯以来,这可以说是最接近于和平的一个时期。

但是,在大家都看到希望时,那些自称被遗忘者的见鬼家伙却闹出这么一桩大事来。用自己研发出来的瘟疫去对付血色十字军?他们难道没听说这支部队实际上的领导权已在联盟手里了吗?这简直是等于在对外宣称“我们就是要弄死所有活人,你打我啊”。这些亡灵显然从来都没考虑过,联盟发起火来,可不会只冲着幽暗城来,最终必然是要波及到整个部落的。

作为萨尔的特使,萨鲁法尔在听闻事件经过之后立刻赶到了幽暗城,在乘坐地精飞艇穿越无尽之海时还因为心中焦急而把那些有意延长飞行时间借机收取更多旅费的绿皮矮子给狠狠揍了一顿。但在幽暗城里,他却成了个被无视的人。希尔瓦纳斯对特使的到来毫无兴趣,也不想听酋长的传话,只是一味地叫萨鲁法尔去找瓦里玛萨斯。但气冲冲的兽人在幽暗城里转了好几圈,也没看到那个背上长翅膀的恶魔。

无奈之下,萨鲁法尔决定自己亲自去找联盟的领袖,和他们谈判。

 

距离联盟要塞的正门已不足百步。萨鲁法尔丝毫不怀疑自己已经踏进了火枪手的射程内。他最后一次检查自己身上,还有坐骑身上有没有什么武器或是看起来可能被当作武器用的东西。最后他干脆连长年不离身的、带有尖刺的铠甲也脱下来扔在地上。然后他把挂在霜狼背后的部落旗帜拿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要怎样做才能让联盟相信自己的诚意?”——在出发之前,他曾询问萨尔。睿智的酋长给了他两个建议:不带任何武器,以及尽可能想办法让对方知道你自己曾经历过的,因为和平被打破而导致自己受害的事件。

萨鲁法尔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用兽人特有的雄浑之声大喊起来:

“伯瓦尔公爵,还有联盟的战士们!我是萨鲁法尔,代表部落而来!我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我带来的是我们的酋长,以及部落的勇士们希望双方维持和平的诚意!伯瓦尔!若你是李奥瑞克公爵的兄弟,现在请到我面前来!再说一次,我不希望开战!”

一片寂静。联盟似乎对他的宣言无动于衷。

萨鲁法尔又想破口大骂。但事情既然发展到这样,只好按照酋长的第二个建议来了。

“我,萨鲁法尔,带来的是部落对和平的希望!我自己也曾和现在你们之中的某些人一样好战,甚至在不久之前一次谈判上闹过事!你们看看,看我头上这块肿的地方!这就是那时留下的!这他娘的肿块是时间之王诺兹多姆用脑袋撞的!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但这不重要,总之不支持和平就是不行!伯瓦尔,如果你还算是个男子汉的话,现在就出来!我要和你单……不对!我要和你解释一下我们之间的误会!”

这次对方总算是有反应了。不过那是从要塞后面传来的笑声,其中带有明显的嘲讽意味。仔细一听,似乎在发笑的还不止一个人。

“有什么好笑的?!你们这些家伙真那么希望动手吗?!”

萨鲁法尔真的有点想抓起斧子冲进要塞,随便抓几个人就砍。不知为何,在这片雾中行进,心中就像多了一处积郁,而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急速扩大。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感受,若要形容的话,就像有一个神秘的声音在不停地劝诱自己,要让自己放弃用语言和联盟谈判,而是干脆用武器说话。这也许是最符合兽人传统的方式——干脆、有效、不婆婆妈妈。

想到这里,胸中仿佛已燃起怒火来。奇怪了,为何战斗的欲望会如此强烈?这里真的有敌人吗?抑或是我已习惯把联盟当作敌人?

就在他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时,要塞的正门缓缓隙开了一道缝。有两个人骑着马从门后出来,其中一人穿着金黄色的铠甲,而另一人则是红色的外衣。当他们前行到离萨鲁法尔不远的地方时,后者才看清这是暴风城的摄政王伯瓦尔公爵以及大元帅伍德将军。这两位声名显赫的联盟领袖在离萨鲁法尔不到二十步远的地方勒住了马缰,冷冷地看着部落派出的唯一特使。

伯瓦尔也没有带武器,但伍德腰间的那柄长剑却有些刺眼。

“萨鲁法尔!”伯瓦尔开口了,“你说你代表整个部落?”

“没错。”兽人用力点头。

“幽暗城的那帮杂碎也是部落的成员,我说得可有不当之处?”

“没有。但是……”

萨鲁法尔一边回答一边暗叫不好。这家伙果然如酋长之前预测的那样,会先拿被遗忘者和部落之间的关系来理论。

“什么但是?没有‘但是’!”伯瓦尔似乎十分恼怒,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在昨天晚上,污染者的刺客潜入了安多哈尔,杀了我们六个士兵,并且在做饭的大锅里投毒!你代表部落?那你为什么没阻止污染者的恶行?你得给我搞清楚,在你跟个猩猩一样怪叫,要我出来和你对质的时候,我正看着死在身边的兄弟们,无能为力!”

“污染者昨晚又跑去捣乱了?”萨鲁法尔有些惊讶。他本来以为自己既然来了,瓦里玛萨斯好歹应该收敛一点。

“这不叫捣乱。这是战争!”伯瓦尔气得狠狠甩了一下马鞭,“你们部落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一边说要谈判,一边杀我们的人?好啊,背后有黑龙军团撑腰,你们是不是就觉得底气很足了?我现在就要说,这儿是联盟的地盘。少在我们面前撒野!”

黑龙——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萨鲁法尔猛吃了一惊。

“等一下,你说黑龙?这……”

“小心!”

这一声喊叫来自一旁的伍德。他的战马扬起前蹄,一个大步挡在伯瓦尔面前。几乎与此同时,萨鲁法尔觉得似乎有一阵疾风从耳边袭过。然后便是“叭”一声闷响,联盟的将军挺直了身子,硬生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是十字弩。一支细长的弩箭射穿了伍德的脖子。血正不住地从伤口处往外喷,而更糟糕的是那支箭的尖端闪着幽绿的光——这是一根毒箭。

在这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这……”伯瓦尔吃惊地看着在地上挣扎的伍德,甚至忘记了跳下马去救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你带来的诚意吗?萨鲁法尔!”

“等一下!我完全不知道!反倒是你们……黑龙是指什么?!”

“给我闭嘴!”

伯瓦尔从马背上解下一个金色的号角,用力吹起。第二支箭紧接着上一支袭了过来,略微偏了一点,射在他的战马眼睛上。马痛得发狂,将它的主人掀翻在地。若不是伯瓦尔躲得快,恐怕就要死在这只疯马的蹄子下面。

号角声已然远去。片刻之后,要塞的正门就完全敞开了。大队的骑兵从里面冲出来,转眼间就把他们的领袖围在中央,闪着寒光的长矛一致对准了发愣的部落特使。

“我知道了,这就是你们的诚意。很好,非常好……”伯瓦尔愤恨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给我滚……萨鲁法尔,给我滚远点。告诉你们的酋长,或者告诉幽暗城里的那个婊子,联盟的铁蹄马上就要踏在他们的尸体上!”

“伯瓦尔,听我说!”萨鲁法尔如梦初醒,连忙大声解释。“这绝对是有人从中挑衅!我们不可以乱,否则的话……”

砰——

非常清晰的感觉。硬的、圆的、滚烫的东西,穿透了皮肤、肌肉、骨头、还有……头盖骨里装着的东西。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老练战士,即使是兽人这样强壮的身躯,面对这小小的东西还是没有任何抵御力。

萨鲁法尔一下子还没回过神来,直到他用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然后发现掌心是一片鲜红。

不对,事情绝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对,这不是什么狗屁战争。这是阴谋。

不对,那支箭,还有这声枪响……都不对。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啊……”

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仰,曾经把几十公斤重的战斧挥得呼呼作响的手臂,现在却连一面小小的旗帜都抓不住了。在眼前,红色的旗帜已经倒下。之后,连自己视野所及的一切也变成了红色。

“为了联盟!我打死那个绿皮畜牲了,哈哈!”

——是矮人的庆祝声。见鬼啊,你们这些死矮子干嘛这么高兴?如果我死了的话,现在的局势就真的……

“伯瓦尔!”他拼尽全力发出了最后的喊声,“回去!回去!回去!”

但回应他的却是拔剑的声音。伯瓦尔的呼喊渐行渐远,但他听不清楚对方在喊什么。

“回去,回去……回……”

浓重的晨雾中又传出一声枪响。而在那之后,片刻的喧闹也完全消失了,只留下令人害怕的沉寂。

 

 

 

 

远处有什么东西突然闪了一下。一开始伍德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军人的直觉却立刻提醒他,这是某种金属在稀薄的阳光照晒时反射的光。他意识到森林里可能藏有刺客,连忙催马上前,准备掩护伯瓦尔公爵离开。但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小心”,从闪光的地方就飞出一支箭来。他被射中了脖子,跌下战马,然后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副担架上。伯瓦尔半跪在他身旁,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低声念叨着什么。仔细听了一会儿,伍德才发现那是圣骑士的祝福祷言。

伯瓦尔——他想开口。但喉咙与意识失去了联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过伯瓦尔发现他睁开了眼睛,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

“医生!快点来!”公爵大声喊道。

即使来了也没用的,我知道自己的伤有多严重。呼吸已越来越困难了,大脑也正在变得一片空白。那支箭看来很准确地射穿了我的脖子啊。

公爵当然听不见他的话。好几个医生立刻就围了上来,其中还有人拿着手术刀。

“能把箭拔出来吗?”伯瓦尔焦急地问道。但其中一个医生在紧张地翻看了一下伤口之后,叹息着摇了摇头。

所以说没用的——伍德已经认命,准备静待死亡的来临。虽然内心还有太多的不甘。

“伍德。”伯瓦尔紧紧抓住他的手,力气大得令他隐隐作痛。“我们不应该相信部落。这一点我得和你说声抱歉。我轻信了萨鲁法尔,却没发现他还带来了刺客。”

不对,伯瓦尔。你说的一点都不对。萨鲁法尔和那刺客绝不会有联系。不然的话,他就不会贸然走进火枪手的攻击范围了。

伍德很想立刻指出公爵的错误,但身体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看清真相啊,伯瓦尔。萨鲁法尔绝不是那样卑鄙的小人。你难道忘记了他与李奥瑞克并肩战斗的故事?忘记了他曾与我们联合起来对抗天灾军团?伯瓦尔,我知道年轻时目睹亲人被兽人杀死,会在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你是这样,我也是。但现在的兽人已与二十多年前不同了。我们与他们不应像以前那样用武器说话。我们应该坐下来澄清误会。

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力气,伍德反手拽住了公爵的臂膀。他的眼睛瞪得溜圆,似乎包含了某种难以言状的情绪。

伯瓦尔愣了一下,随即用力地点头。

“我会的……伍德,我一定会的。我向你发誓。”

不,伯瓦尔。别会错意。

“我会带领战士们出征。这个世界需要公理,部落也理应为他们肮脏的行为付出代价。以联盟的名义,我会打败他们。不仅仅是为了你而战,也是为了千千万万的联盟子民,为了我们的正义。”

伯瓦尔!你错了!快点住手啊!否则事情就真的不可挽回了!

伍德的手迟迟不愿松开,但脸上已没了半点血色。半晌,激愤的公爵才发现这位将军已经停止动作了。他轻轻挪动一下手臂,伍德的手就顺着滑了下来,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搭在那儿。暴风王国的元帅一生经历过无数的恶战,但最后却并没如他所愿的那样死在沙场上,而是躺在喧闹的营地中央,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伯瓦尔。仇恨的火焰一旦蔓延开来,就再也无法扑灭。

他希望公爵能听到自己的心声,但很快,就连自己也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一片黑暗,而他便迈着迟缓的步子,慢慢步入其中,再不回头。

 

身体融化了,像烟一样没入雾中。再也看不见那充满了压迫感的要塞、散发着霉气的树林、被随意弃置于道路两旁的骨骸。什么都已看不见了,只余下白茫茫的一片。

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而且不由自主地朝他走过去。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他转过头来——那张脸还是和以前一样欠揍。

“我的天!你这个败类怎么也来这儿了?”

李奥瑞克啊,你这老流氓怎么总是嘴上不饶人?我真想把你摁在地上然后用铁靴踩烂你的嘴巴,就像我们第一次在战场上相遇那样。

“你待在这儿又是干嘛?”萨鲁法尔同样不客气,“我还以为你正在地狱里遭受恶鬼的毒打,然后倒着埋进土里,或者干脆被丢进油锅里炸成肉块什么的。”

在这样骂着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那个老冤家身边,大大咧咧地坐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我本以为很多年都不会再见到你。”

“一场很大的误会,来自于你和我各自的阵营之间。”萨鲁法尔很是惋惜,“真是可笑,我竟然会被一个火枪手击中!和平和平和平,为了这个和平,我出生以来第一次不带武器步入危险地域。为什么联盟和部落之间就有这么多麻烦事?我又是为了什么来当什么傻子特使的?这样就结束自己的一生,我可一点都不高兴!”

“那么,你后悔当初的选择吗?我记得你是自荐成为卡利姆多联军最高指挥官的。”

“……”萨鲁法尔陷入了沉默。

“你后悔自己曾经的努力吗?那个时候,你放心地把背后交给你曾经的敌人。”

又是一阵沉默。但很快,萨鲁法尔如释重负般摇了摇头。

“那是一种荣耀。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的确是把与你们并肩战斗当作了我的荣耀。我想布洛克斯若还活着的话,也一定会大笑着夸耀我的。”

“那就够了。”李奥瑞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第一次相遇时是敌人,在燃烧的暴风城中恶战。你打掉了我五颗牙齿,我取走了你身上至少五磅肉。第二次是在石爪山,我们各自的领袖达成了共识,人类与兽人第一次联合起来抗击敌人。第三次是海加尔山,世界树下,我们俩背靠背,面对无数的恶魔。第四次是希利苏斯……萨鲁法尔,我对这样的人生经历感到很自豪。我们曾是死敌,最后成为了朋友——虽然我一点都不想认你这个混账当朋友。人类与兽人也是,联盟和部落也是。不管有多大的仇恨,当真正的威胁到来时,他们依然会团结在一起。你已经做到了自己可以做的一切,接下来就和我一起坐下,好好看着那些还在拼命的家伙会怎么做吧。”

“你真的对他们放心?”萨鲁法尔耸了耸肩,“整个瘟疫之地都不对劲,像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推动双方火并一样。也许这一次……”

“再大的仇恨也总有消失的一天。我们没有龙族那般强大,也没有其拉帝国的人多。他们会意识到的,只要他们发现自己的生命并不伟大时就会意识到。我们是凡人,而这个残酷的世界使凡人只能紧紧抱在一起才能生存下去。放心吧,在海加尔山,我们已经有了一面团结的旗帜,那就是身为凡人的尊严。当现在还活着的人们再度想起它时,和平与团结自然会到来。”

他伸了个懒腰,比刚才更用力地拍萨鲁法尔的肩膀。

“去散散步怎样?我想知道自己离开后都发生了什么事。讲给我听吧。”

这一次,兽人终于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好吧,老流氓。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讲起。”

两个人互相挽着对方的肩膀,开心地谈论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没入了雾霭里,最终完全消失不见了。

 

“哈,吓我一跳!被砍了脑袋竟然还在笑!这绿皮畜牲真的死了吗?!”

矮人扔掉了滴血的小刀,把刚刚割下来的头颅拿在手里,得意地晃了晃。

“怎么样?公爵!这功劳值不值三个大桶的烈酒?”

伯瓦尔没有回答。他仔细地盯着兽人的头颅,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点了下头。

“把这颗脑袋挂在最高的那面旗帜上。所有人听令!现在我们没有别的目的。进攻,进攻,还是进攻——直到取回我们失去的一切为止!”

回应他的是山崩海啸般的呼喊声。晨雾已然散去,打磨过的利刃发出的光芒令阳光也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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