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陌路客

她微微一愕,凝神细看,突然想起因何对那少女觉得面熟——此女长眉俊目,直鼻丰唇,赫然与她有几分相似!
    九月十八日,万事大吉。
    登基大典,应有斋、沐、坛、祭四步。新君穿着中单、大裘、玄衣、裳、族冕等里里外外好几套衣裳的大典礼服,礼服上衣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花纹,下裳绣藻、火、粉米、宗彝、麟、敲六章花纹,共十二章。
    十二章中,日、月、星象征光照大地,山兴云雨,龙能灵变,华虫象征华栅多彩,宗彝表示不忘祖先,藻代表文采,火象征兴旺,粉米能够养人,椭象征权力,献表示君臣离合及善恶相背。这是皇权与天道相合、君王与臣民相依持的象征。
    新君穿过庄严肃穆的长长角道,登上高坛,自太后手中受玉玺、王旗、黄册、地图等象征主掌社樱江山、权柄子民的神器。然后献三牲于天地,燃蟠上告天,由太卜寺术士祷舞程祭,祭拜日月风雷四时,望祭遥拜四方山川河流,焚香祭祀乾坤社翟。
    依序祭拜神明祖先后,新君登上王座,接受群臣朝拜,及尚未归于治下但已经承认新君为正朔的各方节度使所遣的使节朝贺。
    朝臣和使节伏首叩拜之时,他笔直的身姿坐在至尊的宝座上,端正而孤寂。
    瑞羽站在丹挥之下,与朝臣们一同俯身叩见天子。
    她和他相携相伴近二十年,她一直作为他的保护者、引导者、陪伴者,无论他有什么困难都在他身边,与他同行不离,只要他伸手,他总能握着她的手,得到她有力的支持。
    但在今日,她已经完全撒开了手,退到了离他不远却又极远的地方
    她将他送上了至尊的宝座,独自一人,孤寂无侣。
    登基的礼仪一项项地进行,她在行礼退出大殿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拾头,再看了他一眼。
    他也看了她一眼,两人的目光稍触既错,只一刹那。但那一刹那的眼神交会,却叫她痛彻心髓,连灵魂深处都有一种战栗的悲枪。
    新君即位,改元昭靖,尊李氏为太皇太后,因新君早己失母,太后位空缺,太后印玺便也由太皇太后掌握。李氏一身掌两印,尊荣无上。
    朝堂上,对军方的封赏则以郑怀为首,拜为太师,封为护国公;老将薛安之为大将军,封为成国公;黑齿珍、柳望、刘春等一干武将也自有封赏。对从龙而起的诸文臣,则以原江西观察使韦宣最是年高德劫,任为龙阁平章事,执政事笔,掌吏部;方平为参知政事,掌户部;王安源、贝尺复、谢因、陈远志等六人亦参知政事,共八人分行宰相事,其余人等俱有封赏。
    这些封赏都是应有之义,真正惊世骇俗的命令出于其后― 新君在政事堂之左辟出一宫,设为公主府,其地位高于三公,实权大过宰相。一体军政之事,俱由公主府裁夺,包括大将军薛安之在内的诸将皆归公主府管制。
    以公主身份能掌握的权柄,以瑞羽为最,千年以来未见同济者。
    她是新君的姑母,本应被称为“大长公主”,然而她的名分却没有丝毫的更改,与她所掌控的实际权力相连来看,不加更改的名分暖昧得令人诧异。
    更令人诧异的却是,无论太后还是长公主本人,都不曾对这看似疏忽又似有意的暖昧提出异议。
    只是自此之后,瑞羽宁愿常驻军营,也不愿归朝见圣。便是年节之日她必须回都,也只去陪伴李太后,尽量少见天子。而东应也选择了与她相同的态度,不再试图靠近她,偶然相见也点头即过。
    他们本是世间最亲近的人,那一日后却形同陌路。
    瑞羽专注于军务,翔莺武卫的战斗力提升愈加迅捷,次年雪化之后,便挥师南下,顺着延州直逼上京故都。
    伪朝去年遭受西寇劫掠,早已兵力空应,各州府与翔莺武卫稍触即降,直至三辅地带才抵抗强些。
    安立礼已知此劫难逃,既恨崔、应等世家重家过于重国,又惧怕翔鸯武卫破城之后会将安氏灭族。在这危难的时刻,他也顾不得情面不情面了,狠下心肠将京都所有公卿世家的家将兵丁强行拉出来组成一军,准备守城之战。
    京城诸世家也知安立礼此时已近狗急跳墙,实在没有“誓死尽忠”的心思,然而他们派出去探听风声的人却没有带回一丝新君和新朝愿意招降纳叛从逆者的消息。两难之下,他们虽与安氏离心,却不能不共同迎敌。
    东应和瑞羽自有消息渠道得知京都汹涌的暗流,也接到了世家传递出来的投诚意愿。但对这样的消息,他们都选择了淡漠以对,仿佛未闻。
    豪强世家对一个国家的危害太大,历史上很多王朝的覆灭都是因为豪强世家经过了多年的积蓄垄断了朝廷上的权柄,占有了太多的财富,兼并了太多的土地,才使百姓遭殃,国家覆灭。
    而每一个朝代的更迭,说到底都是豪强世家势力的重新洗牌,土地和财富的重新分配,对大多数历受盘剥变得一无所有的百姓给予实物的安抚。
    如今天下各地的豪强势力已经因为连绵近十年的兵灾被折损得差不多了,但世家盘踞关中繁华之地,并未损其根本,他们握有关中近七成的土地的地契,依附的农户甚至超过了国府黄册上记录的国人户数。
    如果容纳世家投降,无论是他们主动供奉财物,还是新朝令罚没他们的家财,新君都将担一个刻决贪利的名声,不能真的解了世家这个毒瘤带给国家的入骨剧毒。反过来,以为先帝和宗室复仇之名将这些乱臣贼子彻底清剿一空,却没有谁能多说什么,反而可以威慑天下。
    既然如此,在必胜的情况下,又何必再对这些旧世家妥协?
    韦宣也算是世家出身,虽见天子漠视京都传递出来的消息,却还是想为这些投降者说和,只是鉴于当初诸世家轼君篡权之余竟还意图将华唐宗室斩尽杀绝,此事做得太过,他左思右想还是不敢在朝会公议上提议许降,而是在散朝之后请见,劝说东应,“陛下,京都是故朝经营数百年的雄城,若是强攻,不知要损我多少将士,莫如许京都叛臣投降,令他们献城。”
    东应意志坚定,摆手道:“老相公不必再说,京都叛逆轼君篡权,杀我华唐宗室,朕绝不饶恕。”
    韦宣见天子意定,不禁长叹,“天下英才,十之四五聚于京都,玉石俱焚之下,可怜了这些人才。”
    东应淡淡一笑,“天下人才不知凡几,自有能替换者,何至于少了京都世家子弟便长吁短叹?且如今天下民生凋敝,人口折了十之二三,正宜休养生息,要的是能够劝励农桑、实心任事的低阶官吏,并不需要太多眼高.手低擅长享乐为官的人兴风作浪。我虽然惜才,却更重于实用,不至于为此而赦免不应赦的恶罪。”
    京都难攻,而围城的瑞羽也不愿多伤将士,故将之围而不攻,自秋困到了, 次年夏日,才以奸细调动城中一群原来在西内值守后来不愿随太后东行的故日禁卫,趁夜里应外合,夺下了春明门。
    安立礼自拭君篡位,第一年背负着拭君的罪恶;第二年西寇劫掠关中与诸世家交恶;第三年被翔鸾武卫围城,惶然不可终日。当了三年天子,却几乎没有哪一天过得舒心。
    听到春明门被破、翔鸾武卫最多一个时辰就能杀到宫城之前的消息,他惊恐之后又有一种悬在头顶的刀终于砍下来的解脱感,愣了愣,突然发狂般地大笑起来,笑了一阵,抹去眼角的泪水,冷声下令,“邵五!带两百名禁卫,把备在偏殿的鸠酒送到南衙去,请政事堂的诸位和他们的子侄都好好喝一杯!”
 
    带禁卫去请人好好喝一杯鸠酒是什么意思,邵五自然明白,打了个哆嗦,脸色大变地问:“连他们的子侄也……”
    “自然。”安立礼满眼疯狂的仇恨,咯咯怪笑,“这群王八蛋既然敢联手害我安氏,将我推上这个位置,有今日之报也是理所当然……城破之后,安氏有灭族之祸,可他们就逃得了吗?现在朕可以不管破城的敌军,但这几个拿联当傻子玩弄的世家,朕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们统统都得死!朕要他们殉葬!”
    邵五不敢多话,匆匆领命离去。安立礼再下几道命令,将他一直想做却束手束脚不敢下令的事统统吩咐下去,然后将宫殿内所有的灯油都打翻,洒了满殿,在听到外面翔鸾武卫冲进来的声音时,嚓的一声点燃法烛扔在地上,喃喃地道:“时不我予,奈何!奈何!”
    烈火熊熊,将富丽堂皇的紫底殿烧为灰烬。
    至此,天下一统。
    韦宣琢磨着大战已定,再设公主府掌管兵权于国不利,便着意进劝。只不过东应和瑞羽是君,他是臣;东应和瑞羽名分亲,他则疏;以臣间君,以疏间亲,这件事实在不是能够板着脸进谏的。
    然而身为宰相,负有协理阴阳、匡扶社翟之职,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明知有隐忧而不予纠正。他思量几番,便先引着东应谈史,而后将话题转过来,道:“陛下,有道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反过来,武将造反,那是说反就反了。故此历朝在立国功成之后,都使军中高职者归于京都,高官显贵不复直掌兵权。”
     东应眉梢一挑,道:“怎么,卿是想说长公主会对联不利?”
    “臣不敢。”韦宣告了声罪,正色道,“陛下,臣只怕您待长公主太过优厚礼遇,而让她的臣属因此对陛下有怠慢之心。”
     为君者最忌御人不当,即便是忠臣,如果被纵容久了,也难免恃宠生骄,滋生不应有的野心。而野心这东西,在文官来说还好处理一些,若放在统御天下近百万兵马的统帅者身上,那可是顷刻之间便会带来翻天之祸。
    东应摇头,“老相公多虑了,长公主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此事朕自有计较,卿不必再言。” 
    韦宣见他不以为意,急得胡须都吹了起来,“陛下,臣自然也相信长公主不是那种人。臣只是担心长公主摩下的将领骄悍太过,如果纵容下去恐有前朝藩镇之祸……陛下,天下初定,伤痛尤在,您难道忘了藩镇祸乱之苦吗?”
    他的话声刚落,远远的一个清朗之声传了过来,“韦相公若不放心,可以细拟章程,在军中设文官之职,对武将加以约束。”
    随着说话声,瑞羽徐步踏进殿中。韦宣虽然问心无愧,但背后议论的人转瞬就到了眼前,并且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也令他不由得尴尬。虽然瑞羽面上带笑,似乎毫无怪责之意,他却仍旧难为情得很,钠呐行礼,“见过殿下。”
    瑞羽虚示免礼,道:“韦相公,约束武将最有效的东西,一是严法,能正其心;二是瑙重,能束其行。你若拟章程,不妨自这两方面入手。”
    韦宣见她并非虚情假意,而是真的愿意在军中安插文官对武将进行约束,自削权柄,不由心中震动,拱手道:“天赐我朝贤贵主,子民幸甚。”
    瑞羽淡淡一笑,“韦相公客气了,予为唐氏子孙,顾惜自家社翟稳定是分内之事。”
    东应微微皱眉,拂袖道:“如今西寇占有我涅珑十余郡,扼着咽喉之地,随时都可能东侵,还不是马放南山、剑归武库的时机。那监军的章程老相公可以慢慢斟酌,施行却是以后之事。”
    韦宣也知瑞羽必是有事才会来垂拱殿,见东应有逐客之意,赶紧行礼告退。出了殿门,他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们相对而立,彼此的脸色都平静冷漠,但相处时身体姿势的随意又分明透出一种别样的默契和亲密,让他为之一怔,心头的忧虑更甚。
    东应待韦宣走后才问:“你这副心烦意乱的样子,是出了什么事吗?”
    瑞羽近年随着武道修为的精进,静心制怒的养气功夫也更加了得,纵使临战毙敌也能心湖不动。今日突然心惊肉跳,细想一遍却不知这警兆应于何方,
    不知不觉走到这垂拱殿来,自己也觉得纳闷,摇头道:“不知为何,今日午睡方起,突然心生警兆,似乎身边有大凶之事,却找不着头绪。”
    东应也知她所修习的墨家苦砺洗心至诚之道达到如今的境界,确实有不寻常的玄妙之处,每生警兆必有所应,也自凛然,细想一遍,问道:“是国事?” 
    瑞羽心烦意乱,皱眉问道:“近日朝中有什么事?”
    “朝臣商议是否迁都,诏南、安南、金齿三国遣使朝拜,重厘关中土地,统计人口,核定赋税……”
    他一口气将御案上的奏折内容都说了,瑞羽却毫无感触,摇头,“不在这里。”
    “是私事?”
    瑞羽抚额叹了口气,道:“你和王母都在宫中安然无事,老师则归凤州故乡,若是私事,我实在想不通除了你们之外,还有谁能让我如此心绪不宁。”
    她这句话里没有提及秦望北,东应听了心里微喜,旋即一冷,心知她未必是真的没有将秦望北放在心里,而是在他面前顾忌不说。
    她想了许久想不出此事的由来,心下烦躁不安,见依旧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便想回公主府去。
    东应见她有去意,忍不住脱口唤了一声,“等等!”
    瑞羽诧异回头,他已经起身道:“前些天江东两道向政事堂递了折子,道是湖湘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却人烟稀少,建议联往湖湘方向调人口垦荒。肤将海外诸国自愿内迁的番人派了去,这些番人不识我中华礼仪,须有人坐镇才行。”
    瑞羽以为他是想让她派兵前往湖湘,不免觉得小题大做,道:“海外那些慕我中华的番人大多柔顺,地方官吏衙役加以管束便可,用不着重兵弹压吧。”
    东应摆手,“联不是想派重兵弹压,而是觉得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我军中必然也多老弱残兵,将这些老弱残兵放出来如何?还有投降之后被收编的俘虏,也应择精锐为用,余者打发出来务农。”
    而今北蛮已经被打残了,东胡诸部的青壮被东应设计以各种理由“借调”了许多,内里空虚。这二者皆不足为虑,仅有西寇一面之敌,确实不必常备六十几万兵力。
    “陛下所虑甚是,可令政事堂将此事的章程细拟出来,臣照办就是。”
    她这番话用的是君臣奏对的格局,恭敬得很。东应听在耳里,一阵发狠的痛快,又一阵烧心的气怒,面上却不露声色,“兹事体大,政事堂的阁臣少有知兵的,怕会把好事弄坏了,须得你先定个大体方向,免得他们有偏差。”
    他说得在理,瑞羽点头答应了,便起身准备去政事堂。渴者进来通报,“陛下,诏南、安南、金齿三番国的使者已经到了朝房,陈阁老领他们求见。”
    东应正待和瑞羽一起去政事堂,闻报微恼,只得道:“传。”
    谒者高声传报,三国的使节便在陈远志的引领下走了进来,只听得铃声清脆,使队中竟有女子。虽然三国都有与中华联姻之意,但天朝上国君王身份尊贵,他们不敢贸然提出请求,故此设了一计,选国主家族中的貌美女子充当副使,面君试探。
    这样的小伎俩朝廷上下无不心知肚明,只不过天子至今仍未立后,宫中四名世妇还是太后所赐,后宫委实空虚,因而他们对于此事倒也乐见其成,不以为非。
    陈远志满面笑容地领着三番使节进来,冷不防与瑞羽正面相对,脸色顿时“微微一变。他反应也快,赶紧拱手道:“微臣见过殿下。”
    瑞羽点了点头,目光从三番使节面上扫了一圈。三番使节因不知她的身份,也好奇地往她看来,几名女副使更是睁着大眼睛 上下打量她。
    瑞羽对这些正当豆蔻年华的小女孩也颇存怜意,微笑着对她们点了点头,目光一扫,却觉得其中一人明媚娇艳,隐约有些面熟,似曾相识。
    南蛮番国,居然会有她觉得熟识的人?
    她微微一愕,凝神细看,突然想起因何对那少女觉得面熟——此女长眉俊目,直鼻丰唇,赫然与她有几分相似!
    东应顺着她的目光往那女子脸上一看,面色顿时也微微一变。
    瑞羽认出那女子长相与自己相似,顿时心里似打翻了五味瓶,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不自禁地瞪了东应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东应脸色铁青,深吸了一口气才缓和过来。
    几位使节不知出了何事,陈远志却心知肚明,暗恨自己一时忘形,竟没有打听清楚长公主在此,就带了人来陛见。他心里思量,面上却不显,只是摆手示意几位使节行礼陛见。
    东应此时哪有心情应付这些使节,收了国书,赏了使节,令鸿护寺将人领去安置便罢。他接着冷晚陈远志一眼,转身往政事堂走。
    瑞羽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所有宫人内侍见到她形之于外的凛冽煞气,都不寒而栗,无人敢近前多话。
    东应挥退侍从,疾步追上去,唤道:“姑姑!此事实出乎我的意料,非我所使!”
    瑞羽倏地回头,冷然问道:“若非你心之所愿,陈远志岂会无事生非,如此迎奉?”
    东应气恨交织,甩手怒道:“姑姑,你以为我会如此折辱你吗?”
    瑞羽一怔,心中的怒气稍退,虽然依旧冷面,眼里的凌厉之色却缓和了许多——对一个女人来说,不仅仅被入当成替身是种折辱,有人对自己求而不得,退而寻求自己的替代者,同样是折辱!
    若说东应对她有心,令她悲伤痛苦却又暗里怜惜无奈,那么东应求她不得,找个与她相似的人相替,则是她无法容忍的屈辱及愤恨!
    东应上前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姑姑,我纵然求而不得,也绝不可能寻个相似者来替代你!那是对你的折辱,也是对我的至诚之心的站污!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来?”
    他自登基以来,就从未再对她表露分毫心事,她还以为时日长久,他已经 开始忘却当初的痴念,但此时再接触到他的目光,听到他急切的话语,她在久违的怅惘之外,心里又一痛,敛眉道:“你不必再说了,我相信你。”
    东应松了口气,道:“姑姑……”
    瑞羽摆手示意他住口,“陛下身为至尊,有史官时刻跟随记录起居,当谨言慎行,以免为人垢病。”
    东应黯然,虽然明知答案,但今日经此触动仍忍不住再问了一句:“难道我们… … ”
    瑞羽不待他的话说完,立即沉声道:“你这一生,当是人所景仰的英君明主,而我,会一直在你身后,做你的贤臣守将。除此之外,别的再莫多想!”
     东应不再出声,目送她的身影远去。他木然的脸上,墨黑深沉的眼眸里风云变幻,波涛汹涌,最后归于平静,漠然转身,吩咐:“传陈阁老清凉殿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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