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我参加的第一次讲经

我们在这个文叙尔住了下来。我问小小帅哥啥时出发去龟兹,毕竟跟这个小国家比,龟兹对我的吸引力大得多了。可是他说他被邀请在王家大寺升坛讲座,要弘扬七七四十九日。他还给我弄了个嘉宾席。
    所以现在我就跟吉法坐在一起,好奇地四下打量。
    我们所在的是王家大寺中最宏伟的大殿,正中是佛祖释迦牟尼座像,泥塑金身,连基座高约两米,放在佛龛内。四周有窄窄的通道可供礼佛的信徒绕圈。整个大殿木柱泥墙,只有门口可以透光,所以大白天的也要四处点悠。典心小乘佛教寺庙,跟日后在汁地区流行的大乘佛教寺庙有很大不同。
    一大早小小帅哥就领着众僧打坐念经,上百号僧人把这不算太大的大殿挤得满满墩墩。前面贵宾席上左侧是昨天迎接的国王和十几个大臣,右边,就是我和吉法坐的这边是一群人,看衣着服饰应该是王后和贵。小小帅哥坐在佛像前的高台上,穿着绣金线的袈裟,神情肃然,法相庄严。念经时连国王王后那群人也念,只有我很尴尬地拼命低头好让别人不要注意到我。心里把我所知道的佛经什么嗡嘛呢叭咪哞南无阿弥陀佛上上下下念了个五百遍时终于全体念经结束。然后小小帅哥开始了。
    记得在埃及时参观穆罕穆德阿里清真寺,正碰上阿訇讲解《可兰经》,下面围了里里外外数百号人。吸着头巾长衣长裤(进清真寺的规矩)席地坐在人群中跟着他们一起礼拜。我不是伊斯兰教徒,我只是好奇他们怎么做礼拜。阿訇对着话筒讲,时不时做出强有力的手势。可我根本听不懂阿拉伯语,没一会我就觉得无趣了。可是看着周围人虔诚的表情,黑压压人群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要是起身离去可能会伤到他们的宗教感情。所以我一直坐了一个多小时等阿訇讲完了才搓搓发麻的腿起来。然后我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听啥礼拜了。
    眼下就是这种情况。只不过小小帅哥比阿訇看起来养眼多了,声音也更温和好听。可是,我最大的问题是听不懂啊!听这种高深的佛法,跟当年听阿拉伯语没两样。周围上百号僧人,国王王后听得如痴如醉,如梦初醒,我怎么能安然退席?我也不敢画素描,怕太特立独行招人注意。所以,等我的专业研究专业命名重复进行了五遍时,感觉瞌睡虫在频频向我袭击,唉,早上四点钟就起来的结果。早课都是五点进行,我真佩服和尚们的毅力。实在困了,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睡着,只好在垫子上扭,做做小小的不引人注目的运动。
    感觉到一道目光锁住我,是小小帅哥。我搭拉着嘴,朝他吐吐舌头,揉揉发麻的屁股。他嘴角向上扯了扯,有点憋笑。他再讲了间,就停了下来。看着所有人起立朝小小帅哥双手合十敬礼,我也赶紧起身依样画葫芦。
    国王总结陈词,然后一击掌,一排宫人涌入,手上捧着小几案和吃的东西,排排放到贵宾席上每个人前。贵宾席后的普通席没有单独的几案,而是直接一人一份发到手上。我看着几案上的东西,傻眼了。
    水果当然是新疆特,有葡萄和甜瓜。馕也是必不可少的。可是,这这这是啥东东?泛着油光冒着气,这不是烤肉么?从外形上看,烤羊肉的可能更大一些。我知道新疆烤羊肉很有名,我也因为近十天没吃过荤直咽口水,可可可是,这里除了我,国王王后等一干世俗人以外,所有的僧人也分到肉食,整个大殿顿时飘满肉。在国王的带领下,大家开动,嚼肉声不绝于耳。我盯着仍坐上位的库玛拉吉法,看见他也在啃肉,动作虽然优雅,但对我的视觉冲击太大了。这这这是我所知道的和尚么?他们不是有戒律不吃荤的么?难道是因为两千两百年前的佛教戒律与后世不一样么?我闷闷地咬口肉,味道不是太好,只洒了盐,没有辣椒没有孜然,不如我们学校门前的小摊好常
    吃好喝好后我尿遁,想想还要这样过四十八天我就郁闷。回来时看到小小帅哥正站在门边对我温润地笑:“艾晴,知道你听不懂,这样坐着太难受。我已跟王请示过,你可以不用参加。”
    虾米?太好了!我一蹦三尺高,差点扑上去给个抱抱,想想他的和尚身份,就算了。道了谢,抬腿就跑,听到他在后面喊:“你回屋练习昨日的吐火罗文,晚上考不出,便要打手心。”
    晚上他按时到我的房里,我下午回去补了个觉,又凭回忆将我看到的佛寺殿堂和讲经的场景画好,这会儿正神采奕奕等他来。
    我的吐火罗文考试顺利及格,呵呵,复习过就是不一样。轮我教时我问他闷了一下午的问题:“为何你们吃肉?”
    他很讶异:“我们信奉Hinayana,当然可以吃肉。不过,只有三种肉可常”
    “哪三种?”
    “第一:眼不见杀,即未亲眼看见牲畜临死的凄惨景象;第二:耳不闻杀,即未听见它惨叫的声音;第三:不为己所杀,蓟是为了自己想吃才杀的。譬如,如果到市集正好看到摊贩在杀鸡杀鱼,或者贩卖之人告之这是现宰鲜肉,便不符合了;又如,到人家中作客,他们特地杀鸡宰鸭来款待,此即让众生为自己而杀,这便不是三净肉。”
    哦,感情是佛教传到汁后戒律更严格了。“可是为什么我们在路上都没肉吃呢?”
    “因为救你之前肉干已经吃完了。”
    我突然又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你们可以娶亲么?”
    他干净的脸突然聚上红晕,情绪一下激动起来:“当然不可!我虽未受大戒,也已受十戒,是Sramanera,不便是其一。除了在家弟子,任何佛门中人均不可有行,否则,佛门难容!”
    有个字我没听懂,不过也没在意。更严重的是我好像冒犯到他的宗教感情了,赶紧傻笑着转移话题:“嗯,那啥,你刚刚说你们是Hinayana,这个Hinayana好像听着很耳熟。是什么意思啊?”
    他想了想,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大串,我现在已经能听懂一点吐火罗语,所以知道他讲的并不是吐火罗语,那就肯定是梵文了,这可是中世纪中亚一带的普通话啊。对了,他今天讲经也都是用梵文讲的,因为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如果是吐火罗语,好歹我能听出几个字阑是。我听到他有发另一个音:Mahayana。我去印度时带着一本英文版的LonelyPlanet(全世界最权威流行最广的旅游指南系列),这两个词在景点介绍里就经常出现。跟佛教有关,啊啊啊,我突然想到了:
    “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对不对?Mahayana是大乘,Hinayana是小乘。”
    见他不解,我在素描本上写下“大乘”,“小乘”:“‘乘’指运载工具,这里比喻佛法济渡众生,象舟车能载人由此达彼一样。Hinayana强调渡己,追求个人解脱,所以汉译名为小乘。Mahayana强调渡他人,普渡众生,所以汉译名为大乘。”
    我得意呀,连梵文我都能蒙了。撞上他亮闪闪的大眼睛,看到他会心的笑蕴在眼底。额滴神泥,我,好像有点晕在这两滩害死人不偿命的深潭里了。
    “艾晴,我就说过,你有慧根。”
    我一下子打了个冷战。我我我,又剽窃别人的翻译成就了。好像是鸠摩罗什翻的吧,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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