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我要辞职

我跟鸠摩罗什母子还有温宿国王大臣一起在城门外迎接龟兹王。既然知道小小帅哥就是鸠摩罗什,我当然就知道为什么这个文述尔听上去这么耳熟。原来是温宿,是新疆阿克苏旁边的一个县,两千年前这里是个很小的国家,隶属于龟兹。而这个小国之所以能在我脑中留下印象,还是因为鸠摩罗什。那场辩论在历史上被称为温宿论战,是鸠摩罗什少年成名的一个重要事件。书上的确说过,因为这场论战,鸠摩罗什“声满葱左,誉宣何外”,“诸国皆聘以重器”,所以龟兹王得亲自出马,迎接鸠摩罗什回国,免得被其它国家捷足先登。
    眼下这个欢迎仪式越发隆重,地上已经铺着地毯一直到王宫。音乐声不绝于耳,鲜不断抛撒。我记得这个国王名字叫白纯,白家是班超扶植起来的,班超的西域都护府就设在龟兹。从班超时代一直到唐末龟兹被回鹘灭亡,八百年间基本都是白家人做王。
    我打量这个龟兹王白纯,跟耆婆(鸠摩罗什老妈的汉译名,自打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我就用大家更能接受的汉译名字吧)长的还真挺像的,也是细白皮肤,高鼻深目,眼睛很大,褐眼珠,眉庭开阔。看上去不到四十岁,年轻时应该也是个帅哥,可惜现在身材走样了。不像其他人的发式是剪发及肩,他前额短发中分,但是额后长发盘到头顶,系以彩带,垂在后面。有意思的是他的头也是扁的,我记得玄奘《大唐西域记》里就记载过龟兹以扁为,他们用木板压小孩子稚嫩的脑袋。不过只有王鼠族才能压扁头。幸好鸠摩罗什从小出家,不然一代帅哥就这么被毁了。呵呵,继续看国王的穿着。他也跟其他男人一样穿翻领窄袖束腰式短袍,高及膝盖的靴子,但是另外套有一件半袖衫,用金线绣出复杂的图案。他也身后佩剑,当然看得出他佩的剑档次高多了。不过手上还有一柄短剑,看来龟兹王对剑的爱好不是一般的。
    看到鸠摩罗什母子,龟兹王大步上前,激动地将他们母子搂住怀中。看得出母子俩也很激动,毕竟离家四年了。我听懂了一部分他们的对话。国王祝贺鸠摩罗什学成归国,论战成功。已经在龟兹做好准比他回去等等。
    当龟兹王的眼光落到站在耆婆身后的我身上时,微微有些吃惊。我正努力练听力,没提防他会看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对他,居然傻傻地扯了个笑。笑完我立码觉得不对,完了完了,我的形象毁了,昨晚白学那些礼仪了。
    龟兹王也住王宫,不过是另一个宫殿。晚上有宴会,还是在大殿,我也跟着去了。由于鸠摩罗什和耆婆都不吃晚饭,我们只能喝点水。我眼巴巴瞧着两个国王几案上的烤肉,拼命咽口水。宴会上也没有歌舞助兴,我想起来那对佛门母子是不能看歌舞表演的。所以这场宴就变成了拉家常,实在是很无趣,我又开始挪屁股了。突然感到有两道熟悉的目光在注视我,是鸠摩罗什。他抿着嘴在笑,我四下瞅瞅没人注意,冲他挤鼻子吐舌头,惹得他想笑又不敢笑。他转过身对两位国王说天已晚,王舅一路劳顿,宜早点安顿。于是大家把酒(我们是水)言欢,结束宴。
    回去后我已经饿得两眼发光了,赶紧让服侍我的侍从给我弄点吃的来。等待的过程中为了减少体力消耗,我就在上,其实就是个矮榻,躺着不动。迷迷糊糊间闻到一股肉,我立马跳起来,看到两汪深潭蕴着笑意站在矮榻前。他手里的托盘上,肉四溢。我一把搂住他脖子:“罗什,你真是个大好银啊!”我一直考虑怎么叫他。他的梵文名太拗口,叫“鸠摩罗什”字太多。各种典籍里对他的简称有“罗什”和“什”。其实严格说起来“鸠摩罗”是姓,“什”才是名。可是单叫一个“什”太别扭,这个字发音也不顺口。所以思考再三,我就叫他“罗什”,他也笑着接纳了。
    放开他时发现他脸上麦的肌肤红得像苹果,眼睛躲躲闪闪不敢直视我,那股清纯可爱的样让我居然想啃他一口。呸呸!瞧我居心不良,竟然想调戏这个高僧大德。而且,我这个老牛也实在太老了,他这棵嫩草也实在太嫩了。
    我暗自叹气,拿过他手上的托盘啃起肉来。眼前这个人可是能炕能碰滴,还是烤肉实在。
    他的红脸好半天才褪下去。没话找话地问我:“今天要学什么?”
    我又叹了口气,停止啃肉:“你去找别人教吧,我教不了你。”
    他大吃一惊,刚褪完红的脸上开始有些泛白。“为什么?罗什有什么地方做错么?”
    “你怎么会有错?是我,我是真的没本事教你。你可是鸠摩罗什哎。”讲《论语》,我没有书,也背不全,只是把会背的部分教给他,顺序肯定是颠倒的,背也肯定有背错的地方。他聪明到听一遍就能记住,我再讲下去到时他满脑子错的东西,一代大翻译家岂不是被我毁了。我担不起这么大责任,汁佛教事业还等着他去发扬壮大呢。
    “可是,可是,你教得很好啊!”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讲的得很有趣,我一听就能记住。”
    “那是因为你聪明,不是我教的好。”我望入他两汪清澈的深潭:“罗什,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艾晴,你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子。”他的声音柔好像醇厚的酒:“你懂很多东西,最难得的是你对佛法的悟。有你为师,罗什对汁汉地很是向往。有朝一日,罗什希望能亲历汉地,看看是怎样的水土育出艾晴这样灵秀的子。”
    这这这,这马屁拍的还真让我挺受用的!我可不可以小小地YY一下他对汁最初的兴趣是源自于我啊?不过,我最沮丧的是,我那不叫聪明,叫剽牵我连他的翻译都剽窃过,而他这个事主,居然还称赞我有慧根。拿现代,那可是侵权啊。我搭拉着脑袋,一脸痛苦状。
    “只是”见我抬头茫然地看他,他强忍着笑:“你若没有那些看上去傻傻的表情,便能更聪明了”
    死小孩!没见过穿越文主都是用现代式丰富的面部表情吸引没见过世面的古代人么?我跳起来要掐他的脖子,被他大笑着逃过了。我追着他绕圈跑,唉,他腿长我老人家还真硬追不上。我还不信我掐不到你,多你十年的饭不是白吃的!我哎哟一声跌倒在地,他果然赶紧跑到我身边焦急地问我伤到了么。我趁他不备终于成功掐住他的脖子:“你个死小孩,以后不准再说我傻。我那叫率真懂不懂?真是的,好歹我也是你老师,要尊师重道懂不懂?就算你是鸠摩罗什,你也得给我谦虚点!”
    我摇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纯净的脸越来越红。我掐得太重了么?赶紧放手,凑近他的脖子细看:“喂,我下手太重了么?你疼么?对不起哦。”
    他的脸红得要滴血,眼睛又开始躲闪。他侧过脸,微微拉开一些我和他的距离,喃喃说:“艾晴,继续教我,好不好?。”
    我叹气:“可我连个课本也没有,跟你讲的论语都是凭记忆的,有很多错。净教些错的,还不如不教,误人子弟啊。”
    他定定地看我,脸上依旧泛着红,眼睛晶晶亮:“是为这个么?那有何难?”
    唉,Teachornotteach,thisisaquestion.我没法子拒绝他,又怕自己教坏他。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生命中,没有我,他也能成为那个威名四射的师。而有我呢?我到底在他的历史中扮演了什么角?会不会对他产生负面的影响,从而改变历史?起码,他本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讲一口现代汉语的。
    见我沉默,他的一双手覆盖在我的手上,掌心的温暖迅速传导到我全身:“艾晴,是佛祖让我遇见你,这份缘,罗什心中真的很珍视。罗什诚心学汉语,就算你不想教,也等到了龟兹你回汉地,捍?”
    他的眼睛又开始发射那种让人头晕的亮光了。我不感动是骗人的。我只是个匆待客,就算时光穿越表暂时坏了,我也一定得回去,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这样一次穿越,能跟小鸠摩罗什相遇,不是缘是什么?我只要注意一点,不要再把我的现代特征表现出来,应该不会对历史造成太大影响。最重要的是,我其实真的很喜欢每天这样跟这个天才少年相处。
    “既如此,吾便继续教汝。”我的眉头展开了,从地上爬起,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昨日所习,汝且温一遍。”我得纠正他的现代汉语了。
    他眼里有欣喜有惊讶,估计有点不适应我那一口文言,但也不说什么,赶紧爬起来去拿素描本。
    第二天晚上,他携着一本《论语》出现在我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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